“我可以和你说，即使你有了解药也未必可以活多久。”古阳道人简单而冷漠的这么对暖怀柔说道。
暖怀柔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也是一愣，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的准备，但是眼泪还是稀里哗啦的流了下来，她有太多的人和事不想放下，也没有办法放下，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古阳道人不像瑾王爷一样会在她哭的时候哄她，也不会像自己的父皇一样，在自己无力的时候尽全力去帮她，古阳道人仅仅是淡淡的看着她，在月光下，看着这个哭泣的女子，就如同多年前她看着哭泣的古阳道人一样。
暖怀柔并没有忘记多少年前看到的酒醉的古阳道人，她从很久以前就看破了生死，在活着的每一天里面她努力的去记住更多的人，让自己可以记住更多的美好事情，自然也不会忘记了古阳道人，她不知道这算不算缘分，当年自己傍晚陪伴的那个叔叔竟然是日后给了自己喜欢的人在童年唯一温暖的师傅。这可能就是轮回。
那么自己呢？自己如今的仅仅剩余的生命，又是替谁去还债？
暖怀柔一直在想，一直在哭却等不来任何的安慰。
终于暖怀柔有一些累了，停下来哭泣，看着古阳道人，用已经有些哑了的嗓子问道：“那么，如果我得不到解药，用药物支持的话可以活就多。”
“比得到解药之后活的更长一些，但是会很痛苦。”古阳道人这么的说道，然后又觉得需要和她解释什么的说道，“而且无法生育，无论是哪一种方式。”
暖怀柔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忽然间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可哭泣的，还有许多人连今天的阳光都未必可以看到，她声音依旧哽咽，但是却坚定的说道：“我知道了。”
然后古阳道人看了暖怀柔一眼，如同他出现的随意一般，离开的也了无声息。
“柔儿，你怎么哭了？”暖怀柔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有一种暖暖的触觉，又有一种凉凉的感觉，暖怀柔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她看着自己的父皇伸出手轻轻的擦去自己的泪水，笑了。
暖怀柔握住了李迟的手，扑到了那个男人的怀中，那个自己在十二岁之后就再也没有扑进的怀中，李迟似乎是被她的这个动作弄得一愣，身子也随着一僵，自己的这个女儿看起来温柔而坚定，但是要比任何人都坚持、执拗，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慢慢的疏远了自己，像今天这样的亲近已经少了很多很多，甚至说这么多年寥寥无几。
李迟虽然不知道暖怀柔在想什么，但是也已经知道她应该现在有一些很难去抉择的事情要去选择吧，而自己可以做的事情似乎只是放开手，让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儿女大了果然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了呢，即使自己身为帝王又怎么样？李迟苦笑了一下，轻轻的拍了拍暖怀柔单薄的背，慢慢的安抚着自己最爱的女儿的情绪。
终于暖怀柔安静了下来，夜幕也慢慢的降临了，外面那两个小孩似乎听到了一声“回来吃饭”了的声音抛下刚刚玩着的石子跑走了。
“父皇。”暖怀柔有这么叫了一声。
“我在。”李迟应了一声，又轻轻的拍了拍暖怀柔的肩，似乎是传递着什么信息一样。
“女儿不孝，这么多年一直让您担心了。”暖怀柔缓慢的吐字，一个个字都分明的清楚，她其实已经想通了父皇的那一纸圣旨的意思，大约也知道应该是父皇与佑弟一起打算让沈从良娶了自己之后再慢慢解决其他的问题，但是这两个人也有始料未及的事情，沈从良无法为他们所控制，所有的事情发展也没有如愿。这一切，如今已经走成了死结，一个似乎只有自己付出生命去打开的劫。
暖怀柔忽然觉得很对不起李迟，自己虽然没有什么要求，但是一次次的推开了他给自己的爱，一次次的脱离他给自己的保护，若是听从了是不是就不会与沈从良相见，是不是以后就会嫁给一个自己可能不会喜欢，但是会相敬如宾的丈夫，是不是就会安稳的度过一生呢？
这一切，都成为了一个未知数……
“你一直做得很好。”李迟低声的说道，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女儿心思深沉，总会去想一些有的没的，有时候又觉得，如同她可以像李佑一样什么都不顾及多好。哦，不，其实李佑也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吧。李佑，其实也是一个自己无法解的劫。
仿佛生命中的一切都汇聚到了这一年，需要在这一年当中解决，在这一年中有一个了断。
“父皇，请您回去吧，我也需要去真正自己面对一些事情了。”
而自己的女儿依旧这么勇敢的想要面对自己的人生，什么时候自己可以如此的勇敢呢？李迟这么想。
已经到了入夜时分，整个院子里面没有一点灯亮，这院子已经了无声息了。但是院子里的男人并没有想要睡觉的想法，他看着天空上的月亮，露出一个略微无奈的表情，不知道正在想着什么，出神又有些烦恼。
这个时候从屋内走出一个长裙的女子，迎着月光，在这个长相漂亮的女人身上融了一层光，那女子温润轻声的问了一句：“怎么睡不着么？”
男人转过头来看着她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说：“你先去睡吧。”
“已经三更天了。”女人依旧没有放弃劝说他，低声的说着，自己的长衣裙被风吹了起来，衣角挽在了一起。
那男人听到女人这么说仿佛是感慨的在说：“已经这么晚了。”然后转过头看着那个女人露出了一个苦涩的微笑，轻声的说道，“那哪天不在这个时候闹呢？”
那女人听到他的话一愣，也露出了一个略有悲伤的微笑，又低下了头，不等那个男人说什么自己进了屋去，决定睡了。
就在那个女人刚刚进去的时候，从门口的阴暗处闪过了一盏灯光，那灯光缓慢的往这边移动着，在这黑色的夜色当中显得很明显。
男人叹了一口气，果然是如此，自己的猜测什么时候是错的就好了啊，他如此的想着。但是他也知道自己无需抱有这种想法，没有任何的意义啊，原本靠在门框上，有些随意的的男人此刻站直了身子，等着那灯光缓慢的走到他的面前。
提着灯的是一个侍女装束的女人，侍女一直地垂着眸子直到了男人的面前，如果细看的话就可以看到那女人的脸上有着一个巴掌印记，显然来的时候她的主子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那侍女走到男人的面前，低身施礼然后说道：“三皇子请您过去。”
男人——应该说是沈从良，叹了一口气，看了看已经晚了的夜色，蓦然的又笑了，他没有说话，从屋内拿了一盏灯出来，然后才对那侍女说道：“你回去休息吧，我自己去见他就好。”夜色已经很晚了。
那侍女显然也是经常在夜中给沈从良引路，也知道若是这个男人的话，自己忤逆了三皇子也不会有什么事情。
侍女点了点头，木然的福了福身，就打算先离去。沈从良看着这个女人动作缓慢的样子皱了一下眉头，最终还是叫了她一声，然后走到了她的面前，叹了一口气，从怀中拿出了一瓶药膏给了她说道：“回去上点药吧。”
那侍女原本麻木的表情，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的表情，然后看了一眼沈从良最终连忙的离开了。
沈从良叹了一口气，他具体不知道子尔到底是因为什么这么暴躁，毕竟在平时即使他因为自己愤怒而惩罚自己身边的人也会做得让别人看不出来的，至少子尔希望在别人的眼中看来还是一个优雅的人，不过沈从良大约可以猜到子尔因为什么事情感觉到烦躁不安，算起来暖怀柔与子雅已经走了有两个月有余了吧，无论结果如何都应该会传来消息了吧……
沈从良想到这里又收敛了一下自己的表情，不知道暖怀柔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他一边想着一边提着灯慢慢的往子尔的暂时行宫走去。
沈从良提着灯走的很慢，他并不着急，因为他知道无论如何子尔都会等着自己，这真是一个奇怪的说法，沈从良一边想着一边无奈的笑了笑，又摇了摇头。
这个偌大的皇宫没有一点光芒，也没有一点声息，似乎在子尔控制了之后，所有的鼎沸都被清空了一样，没有了欢愉也没有人人气。沈从良忽然觉得自己的生活还算不错，至少和废太子与废后相比自己的生活可是好的太多了。尔思夫人的日子过的也谈不上有多好，反倒是一直是子尔仇敌的子尔的母亲，蒋词夫人过的也不错。
这也是一个沈从良无法理解的事情，可以说子尔所做的每一个决定他都没有办法理解。沈从良终了还是摇了摇头，不想继续思考下去了。
沈从良刚刚走进这个寝宫就嗅到了浓郁的烈酒的味道，甚至比他以前嗅到的味道更加的浓郁，他皱了一下眉头，低声嘟囔了一句：“又在发什么疯。”然后走了进去。
这寝殿明显的要比外面亮了很多，人气也多了起来。不少的侍女与仆人在外面侍候着，看到沈从良提着灯进来，站在门口的一个等级比较高的仆人连忙的迎了上来叫了一声：“沈公子。”
这是子尔身旁少数几个汉语说得不错的人，或者说，正是因为他汉语说得不错才被提拔了上来，对于沈从良而言，他还是十分感激的，所以每次看到沈从良到来总是带着一份的热情。
沈从良点了点头把手中的灯递了过去，问了一句：“怎么了又？”
“三皇子不知道今天在朝上听到了什么，回来之后就一直在喝酒，刚才还……”
那仆人没有把话说完，但是沈从良已经清楚了，无非是摔东西打人，这几个月来，他是没少看到这情景，而且每每闹到最后，子尔都一定会差人找自己过来，沈从良一直觉得子尔可怜又有些可恨，只有在醉酒的时候子尔才会显现出一种让他看着都会感觉到威胁的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