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什么?”贺兰毫不客气的走到书桌边一屁股坐下,也不管作为主人的昶龙是否高兴,随手就翻起他桌上的书来。
昶龙有些无奈的抬手点了点额头,语气平静的开口,“看你这一脸不痛快,难不成我又招惹你了?”
“呵呵,我哪里不痛快了。我还要恭喜你讨得少宫主的欢心。”贺兰一副阴阳怪气的口吻,脸上因为嫉妒而变得格外扭曲。
“贺兰,你我做他的属下也够久了,你竟然还没有摸透他的性格?你以为今天得到了他的赞扬,明天就一定不会被他杀掉吗?”昶龙缓缓开口,语气是透着几分无奈。
“我们不过是他的一颗棋子,任他摆布而已。你我又何必为这虚无缥缈的荣耀争来争去。”
“昶龙,别以为我不懂!大将军的位子只有一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贺兰抬头,一脸凶狠的看着他,双手紧紧的捏成拳头,“我不想再做他的走狗!我一定要做大将军!昶龙,别和我说你从来没惦记过这个位置!”贺兰咆哮,一只手狠狠的抓住昶龙的衣领,恶狠狠的开口。
“你知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对我的!稍有不满就打骂不休!我再也不想过这样的生活!”
昶龙侧身,甩开他扯住自己衣领的双手,平静的看着他,而后淡淡的开口。
“贺兰,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从来没想过当什么将军。”他坐下,轻轻的翻开桌上的书册。
“你别忘了,我们真正的主子是谁。”他叹气,看着一脸怒火的贺兰,摇了摇头。
“等到西戎并吞赵国之时,我们自然就可以回去了。”昶龙平静的看着窗外,目光渐渐变得模糊。
他和贺兰曾经都只是一个孤儿,在西戎过着漂泊无依,孤苦伶仃的日子。自从遇到了主人,被他带回府做了一名侍卫,他们两个的生活才渐渐的好了起来。可是那段惨痛的经历却深深的刻在两人的脑海中。
“这次,我要你们去辅佐一个人,替我完成称霸天下的宏伟壮志。昶龙,贺兰,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一年前,主子将他们两个叫到跟前,对他们说了这样一番话。于是,他们千里迢迢从西戎来到陌生的赵国,做了神行宫的左右护法,也成为了少宫主忠心耿耿的属下。
“贺兰,安安心心的替主人做事,不要再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事了。若是这一次神行宫被剿灭,恐怕主子第一个要杀的,就是我们俩。”
贺兰沉默不语。虽然很不想认同,可是昶龙的话的确字字敲在他心头,他的脸上冒出薄薄的冷汗,沿着脸颊流了下来。
“对了,关于赵国那个王爷的事,你是怎么查出来的?”昶龙有些好奇,因为之虽然听他提起过赵珂和魏静姝的身份,却没有告诉他究竟是如何知道的。
贺兰听到他提起这个,一个月前的那段惨痛的经历霎时间涌上心头。
那天,在杭州城外废弃的货舱里,他绑架了魏静姝,就在将要杀掉她的时候,竟然被那个男人给挡了下来,还挨了魏静姝一掌,让他受了重伤,这段记忆他实在不愿意提起。
可是那天,他听到赵珂在千钧一发之际喊出了“静姝”这个名字,便觉得奇怪。于是回去之后,他仔细的查探了赵国里叫静姝的女人。
那个时候,魏静姝的大名传遍了赵国,也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所以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派人去京城带回了魏静姝的画像。结果,果真就是这个冒充原画晴的女人。
贺兰暗喜,第一时间将这件事禀报了少宫主。而后,又继续查了下去,将赵珂的身份一并查了出来。
于是,少宫主派人时刻监视着赵珂和魏静姝。楼子书到杭州这件事也没有逃过他们的眼睛。所以墨阳去扬州联络邵剑秋的路上,才会遇到神行宫的人半路劫杀。
“原来如此。不过,他们既然已经发现了神行宫的存在,我们就必须要速战速决,不能等下去了。”
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侍女的声音,“右护法,少宫主让您即刻前往正殿。”
昶龙走到门边,一把拉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贺兰,你先回去吧,具体的事情我们明天再商量。”昶龙转身,对着他挑了挑眉。“别再想那件事了,好好休息吧。”
贺兰心里虽然不满,却还是听从了昶龙的话,没有再和他争辩,离开了他的房间,朝着自己卧房走去。
“少宫主。”昶龙平静的跪在阶梯下,低着头,语气里带着淡淡的疏离。
“昶龙,我找你来,是要你替我回一趟西戎。”面具人坐在阶梯上,手里把玩着价值不菲的茶盏,缓缓的开口。
听到西戎二字,昶龙猛的抬起了头。这个时候,不是要为攻打赵国做准备吗?怎么他竟然会让自己回西戎?昶龙带着不解的眼光静静的打量着他。
像是看出了昶龙的疑惑,他从躺椅上拿起一张纸,轻轻的丢了下去。纸张在半空中飘动着,最后落到了昶龙的脚边。
“把这张书函带给你的主子,他知道该怎么做。”
说完,缓缓的站起来,迈着优雅的步子从台阶上走下来,走到昶龙的身边时,他停了一下,随即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大殿,只留昶龙一人傻傻的跪在原地。
昶龙捡起书函,直接塞进了怀里,完全没有想要偷看一眼的冲动。
这就是昶龙的优点,知道什么可以做,什么不能做。主子的话决不可违抗,即使是拼上他的性命,也不会让这封书函落入别人手中。
若是此刻在这里的是贺兰,他一定会好奇的想要打开看看上面的内容。这也是面具人选择昶龙替他送这封书函的理由。
墨阳从扬州赶回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
楼子书站在客栈的窗户边焦急的朝着城门的方向张望,在看到墨阳身影出现的那一刻,脑海里什么也没想,一个跃步跳出了窗户,在空中优雅的如同一只小鸟,身子笔直的落在墨阳的怀里。
“小阳——你终于回来了——想死我了——”楼子书一个劲的在他怀里撒娇。幸好此刻天色已经昏暗,路上的行人也不多,才没有人注意到这个惊世骇俗的场面。
“世子……这是在大街上……”墨阳无奈的揉了揉怀里男子的脑袋,语气里却是说不出的柔情。
“小阳——你辛苦了,我备好了饭菜,咱们快去吃吧。”说完,骑着小马朝着客栈走去。
“世子,我要先把将军的信交给王爷。”墨阳此时虽然很想快点回到房里好好抱一抱一天没见的楼子书,可是他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始终坚持着要把任务完成。
先别管拉。我就猜到你今天会回来,已经和赵珂说好,约在子时客栈见,你就晚一点再给他嘛——”说完,不顾墨阳的挣扎,一把抓过他的手,从马上跳下。将牵马绳交给小二,拉着墨阳头也不回的奔上了二楼。
“咦?你刚刚有没有看到,两个俊美的男子从面前跑过去?”坐在客栈大堂里吃着饭的人们直勾勾的看着两人一闪而过的身影,连连称奇。
“哎,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一个白胡子老头缓缓的摸着自己的胡子,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光天化日,男人和男人竟然手拉着手,真是罪过。”
要说墨阳刚开始听到这样的议论,还会有些尴尬的甩开手。可是楼子书却牢牢的抓紧他,一刻都舍不得放开。
“小阳——”楼世子关上房门,一把将墨阳抱在怀里,紧紧的搂住。
“世子,我们还是……吃饭吧……”墨阳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饭休息了,此时已经累的连站着的都力气都没有了。
楼世子看着他一脸疲惫的模样,心下感动不已。墨阳是为了他才这么拼命赶回来的。他连忙拉着墨阳的手,扶着他坐下。
“来,快吃吧。”他一个劲的给墨阳夹菜,看着墨阳狼吞虎咽的模样,不由的乐了。
“慢点吃,别噎着。”楼子书哈哈一笑,伸手替墨阳擦掉嘴边的饭粒。
墨阳这才发觉自己吃饭的形象很不雅观,于是非常不好意思的夹起一块肉,小口小口的吃起来。
楼子书被他的样子逗笑了,伸手轻轻的点了点他的额头。
“傻墨阳,不管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墨阳的脸上越发频繁的出现红晕,楼子书轻轻趴下身子,俯在他耳边,“墨阳……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把你的事告诉赵珂……我等不及想给你个名分……”
墨阳忽然愣住了,手上的筷子掉到了地下,他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世子……墨阳只是个侍卫……能陪在世子身边,我已经很知足了……我没想过有什么名分……”墨阳有些难过的开口,眼圈却忽然红了。
“傻瓜,我一定会给你的名分的。”楼子书捧着他的脸,轻轻的落下一个吻。
“相信我。等回了京城,我一定会宣告天下,墨阳你是我的人”
四个月很快就过去了。自从墨阳带回邵剑秋的书函后,两个人一直靠着书信往来联络。每隔十天,邵剑秋就会派人将书信送杭州城的驿站里,再由赵珂派人取回。而墨阳,就担负起送信给邵剑秋的重任。
自从那天后,魏静姝一直待在沈府里,很少上街。即使是出门,赵珂和楼子书一定会陪在她身边,以防不测。而神行宫却像忽然消失了一般,再没有丝毫的动作。魏静姝和赵珂在沈府里又过上了风平浪静的日子。
沈小雅自从那次病好了以后,就不再总是跟在赵珂身后。魏静姝经常去看她,沈小雅对她依然那么热情,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她不知道沈小雅是否知道了什么,可是她实在不愿意失去一个朋友。
她把那根玉簪还给了赵珂,从此之后,两人即使在沈府里相遇,也变得沉默,没有太多的话可以说。
老王爷曾经修书一封给楼子书,告诉他目前西戎王身子不好,已经好几天没有上朝,而西戎国内的局势也越发的混乱。大皇子有十几位将军的拥护,而二皇子和三皇子表面上看起来没有动作,可是皇孙西决陵不可能轻易的放弃皇位。三个皇子斗得你死我活,赵国正好坐收渔人之利。
八月十五,中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