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之今日特意换了和赵珂一样的白色长袍,他们两个身高相近,身材也差不多,若是到了半夜里不仔细看,是分辨不出到底谁是谁。
他一夜没睡,只要一想到马上就可以确认那个人的身份,有些紧张,又有些害怕。他害怕沈落梅真的死了,见到的不过是一个陌生人。如果真的这样,那他还有什么意念支撑自己走下去。
“沈醉之,多谢你。”赵珂靠在椅子上沉默了片刻,随后望着靠在窗前的沈醉之,说出了心中的谢意。
“不必谢我,我也有自己的私心。”这句话倒是事实,他千辛万苦找来识路香和红喙鸟,不止是为了救魏静姝,也为了见他一面。
“不管怎样,只要铲除了神行宫,抓到了幕后之人,西戎就不得不退兵。”沈醉之虽然没有心怀天下的宽阔胸怀,却也不希望见到百姓流离失所,横尸遍野。
“我明白,所以要多谢你。”说完这句话后,赵珂便一直望着红喙鸟发呆,等着子时的到来。
还有半个时辰就到子时,赵珂站在窗边有些焦急的看着窗外。这一刻,他似乎能感觉到魏静姝就在不远处等着他。
而楼子书和墨阳两人吃饱喝足,坐在贵妃椅上相互把玩着对方的头发。墨阳看到楼子书眼中的忧虑,抬手戳了戳他的腰,压低声音悄悄的说了句“放心。”
“时间差不多了。”赵珂忽然站了起来,看着沈醉之缓缓开口,“用识路香吧。”
沈醉之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子和一个香囊,随后从瓶子里到处一点紫色的粉末,轻轻的洒进香囊里。
“我已经把识路香磨成了粉。这个香囊你带好,千万不要摘下来。只要带着这个,红喙鸟就可以找到你的方向。”
赵珂说了声“多谢”,从他手上接过香囊,挂在自己的腰间。
而此时,楼子书接收到沈醉之目光中传来的暗示,随后轻轻扯了扯墨阳的衣角。
因为墨阳的武艺是三人中最高的,所以楼子书和墨阳商量好,由墨阳下手,赵珂才没办法反抗。
墨阳接收到指令,随机猛然的抬手,在赵珂没有丝毫反抗机会的情况下,化掌为刀,一掌对着他后脖颈劈下。
赵珂茫然的看着三人,似乎不敢相信墨阳竟然对他下手,随即硬撑着没有倒下,他重重的吐出一口气,质问墨阳。
“为什么……”声音轻飘,几乎细不可闻。
“对不起,少爷。”墨阳看到赵珂转过头,不可置信的吃了一惊。虽然刚刚下手不算太狠,可是这一下绝对可以打昏他了。没想到赵珂意志力如此顽强,还能硬撑着不倒下。
楼子书看着赵珂硬撑着靠在桌边,眼疾手快的点了他腰间的睡穴,赵珂这才缓缓倒在楼子书手中。
“唉,好险。”楼子书叹了口气,刚刚赵珂那不可置信的双眼他也看到了,恐怕等他醒了之后,自己少不了被一顿暴打了。
墨阳看着楼子书唉声叹气的模样,心下一阵疼惜。
“没事的,等少爷醒了,我们和他解释清楚。”
楼子书听着墨阳安慰的话语,皱起的眉头才渐渐舒展开来。
魏静姝一觉睡到大天亮。
等他醒来的时候,侍女早已在门口站了一排,手里端着午膳。
“魏小姐,你醒了,今天有你最喜欢的桂花丸子。”领头的侍女一身白衣,只是在衣袖下绣了一朵桃花,以此让人们知道她的名字是桃儿。她声音清脆,缓缓的踏进屋里,将手里的盘子放在桌上。
“桃儿,太谢谢你了。”魏静姝知道她一定偷偷的从厨房给她多拿了一些,心里感激不已。
“魏小姐,快吃吧,吃完之后少宫主请你去大殿。”她虽然是神行宫的侍女,却和所有侍女一样,都是从西戎的黑市给买回来的,虽然知道自己的西戎人,却并不知道神行宫是什么,也不知道她们的主人是谁。她们都是孤儿,从小就被人贩卖,所以魏静姝对这些侍女同情有加,每每有什么好吃的都会分给她们,而她们也都对这个脾气温和性格开朗的魏静姝喜欢不已。
“嗯,我知道了。”魏静姝拿起筷子将面前桌上的菜风卷云涌一番后,满足的擦了擦的嘴,还顺道打了个不大不小的饱嗝。
而桃儿等侍女在和魏静姝相处的几天里已经对她的这番粗鲁的行为见怪不怪了,她们有条不紊的收拾起桌上的碗碟,而魏静姝在她们的强迫下又坐到镜子前妆扮了一番,不一会,一个俏丽动人的女子就这样跃然于镜子里。
魏静姝别扭的动了动脖子,有些无奈的指了指头上的金叉,“不用戴这么多吧。”
桃儿俨然笑了起来,“魏小姐这样才像一个贵族小姐呢。”
魏静姝无语,看来这神行宫的日子果然无聊,这些丫头现在有了她这么个说话的人,真是巴不得天天都把她打扮的花枝招展,让少宫主闪的睁不开眼。
这群丫头,难不成还想撮合她和那个少宫主?
一想到这,魏静姝全身鸡皮疙瘩都要掉地上了。
不过,她想到那夜在莲池边遇到的少宫主,语气温和婉转,真真的像一个羽化成仙的仙人。
而第二天,他和魏静姝说话的语气又变回了阴阳怪气,笑里藏刀。若不是那夜给她的印象太深,她一定会以为自己是做了一个梦。这个少宫主,就是个性格古怪的臭小子。
魏静姝晃了晃头,算了,不跟他计较,她转过头可怜巴巴的望着以桃儿为首的众侍女,眼泪汪汪。
“再打扮就要来不及了。”
桃儿以为魏静姝着急的想要见少宫主,于是心领意会的笑了笑,这才放她离开。
魏静姝走在前往大殿的路上,走一步,就要小心翼翼的扶着那支金光闪闪的金叉。不远处,秦月歌走在西决陵身边,满是笑容的和他说些什么,一双手不停的在空中挥舞,而西决陵面色看上去很不耐烦,正准备脱身离开,却正好遇到了想要绕路而行的魏静姝。
“魏小姐。”西决陵犹如见到了救命恩人,三步并作两步的朝着魏静姝走了过去,嘴里还大声喊着她的名字,生怕她没有听到。
“呃,真巧啊。”
话说秦月歌最近似乎转了性,每当看到西决陵的时候,总是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凑上去,和他谈天谈地,谈星星谈月亮。
刚开始西决陵冷漠的转身离开,却耐不住秦月歌三番五次的闯进他房里,和他东拉西扯。以至于魏静姝每次看到他们两个一路,总会一脸“我懂的”表情,然后绕道而走。
“魏小姐,他也喊你去了吗?”西决陵口中的他自然是神行宫的少宫主。这几日他似乎不在山庄里,所以他们三个无所事事,才会让秦月歌有机会缠着西决陵。
西决陵怀疑,他已经回到了西戎。可是今天,却又忽然接到他的命令,让他去大殿商议事情。西决陵很苦恼,因为他被关在这里,没有办法得到西戎局势的消息,而这个少宫主像是有意隐瞒他,不管他怎么问,就只有一个回答,那就是西戎王还活着。
秦月歌站在西决陵身边,一脸不悦的看着魏静姝。
要说身份、地位和相貌,她哪一点不比魏静姝好上千倍万倍,可便便这个西决陵眼中就是看不到自己。秦月歌心中有些懊恼,也有些窃喜。没想到自己被抓来这里,还能见到如此英俊不凡的男人。
通过这几日在侍女口中旁敲侧击,才知道西决陵竟然是西戎王位的继承人。她暗喜,若是自己能做西戎的王后,怎么也比嫁个那个连床都下不了的丞相幼子好的多。再说,虽然西戎比不过秦国,但怎么说都是一个国家,若是她做了王后,看看有谁还敢在背后嘲笑她。
一想到这,秦月歌满腔热情的往西决陵身边又凑近了一些,睁大眼瞪着魏静姝,像是在宣告着西决陵的归属权属于她。
“是啊,我一吃完饭就往这里来了。”魏静姝无视秦月歌抽风的怒容,虽然不知道她为何要这么瞪着自己,可是对秦月歌一直没有好感的她,自然不愿去理会。她走到西决陵身边,压低了声音问他,“是不是西戎出什么大事了?”魏静姝虽然被关在这里,可是自从知道了西戎准备攻打赵国这件事后,内心焦急不已。她不担心自己的父亲,因为她爹是文官,不用上战场。
她担心的是师父张靖珏。虽说他已经出家为僧,可是她知道,若是赵国真的面临劫难,师父是不可能坐视不理的。
不仅是师父,还有那个整天喊着要当赵国第一位女将军的张怀阳。若是两国开战,师姐和师父跑了去,她作为西戎威胁赵国的人质,可真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了。
一想到这,魏静姝心里又冒出想要逃走的冲动。她看了看周围站着的侍女和家丁,却不知道该怎么和西决陵商量一同逃跑的计划。
“西戎能出什么大事,莫不是西戎王驾崩了?”秦月歌听到魏静姝在西决陵耳边压低声音问出的问题,大脑一抽,话到嘴边就这么自然而然的说了出口。
西决陵最不愿听到的就是“西戎王驾崩”这几个字,而偏偏秦月歌不懂人情世故,以为西戎王驾崩,西决陵自然就可以继承王位,应该是开心才对。可是看到他眼神中透出的几分寒意,却不禁胆怯的向后退了一步。
“我……我不过说着玩的,你发什么火,真是的。”秦月歌一脸不悦的瞪了西决陵一眼,随后转身走开,嘴里还不住的嘟囔。
“不就是个西戎皇长孙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魏静姝看着西决陵面如寒霜的脸色,不由的开口安慰起来。
“别听她胡说,你皇爷爷一定会多福多寿,长命百岁的。”
西决陵没有回答她,只是默然的点了点头。而站在魏静姝身旁的桃儿听着两人的对话,小声的开口提醒他们,“魏小姐,时间不早了,还要去大殿呢。”
魏静姝这才反应过来,望了望天空,已经是正午时分了。
“赶紧去看看这个少宫主又有什么好事想起我们了。”魏静姝开口,脸上满是无奈的神色。要知道,她每次一见到少宫主,心里总是会冒出一股不详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