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熙郡主,平王殿下正在找您。”
尹千娇抬首再望去,夏侯纯已经带着和熙群主离去。他的步子跨得很大,身上的青袍瑟瑟随风摆动,也莫名添了一丝寒冷,尹千娇望着对方的背影,却是冷冷一笑。手掌紧握,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看样子,就连尹千娇都夏侯纯厌恨到了极点,不,凡事和玉后有关系的,她都会厌恨到极点。
可是她是此事之中最无辜的人,从头到尾和熙群主设计北冥煌反被北冥煌设计,可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然而皇帝,太后,皇后,偏偏要把这笔账算在她的头上,还真是可笑之极。
月色如水,尹千娇抬头看了一眼皎洁的月牙儿,微微一笑道:“不管是大寰还是北冥还是青龙,都是弱肉强食的世界,如果不强,我们就只能死在别人手上。皇兄,夜深了,我们该回去了。”
春风吹过,金色的光芒笼罩着盛京之下的街道,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一名英俊潇洒的黑衣护卫追在一名男子的身后,男子一身华贵锦袍,看起来像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爷,与之不同的是,男子长得极为秀美,一个男子很少用美一字来形容,除非他长得真的比女子好要美,男子的柳眉微微上扬,秀气的眉宇间有着不符合气质的可爱,水雾似的大眼睛纯洁无邪。
一辆马车突然飞驰而来,黑鸦大惊失色,以迅雷贯耳的速度也不能救下尹天骄,众人皆惊,马蹄声越来越进近,看到尹天骄时,马夫拼尽力气一拉马缰,黑马发出一丝长鸣,抬起前蹄,也要踏在尹天骄的身上,本以为会看见一地碎肉的时候,一摸黄影闪电速度的抱起尹天骄,跳了过去,一切恢复平静。
黑鸦心中惭愧,同时也在责怪自己无能,要是自己保护的尹天骄就这么死了,北冥煌也不会在用他了,搞不好北冥煌还会杀了他。
“黑侍卫不必自责,那种距离,就算是三介高手也救不了八皇子。”
黑鸦没有理会这个莫名其妙的人,二十焦虑的冲到尹天骄身边,巡视他有没有受伤,看到他没有受伤的时候,松了一口起,正要感谢救尹天骄的人时,抬起头……这是一个怎样的美人!虽然不及北冥煌俊美,可是却让人有一种惊艳的错觉,衣阙飘飘,那张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可可那笑又如腊月寒冬一般冰冷!给人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细细回味,竟然是尹千娇!
救尹天骄的男子的服装是他们北冥国的样式,绸缎也是最昂贵的用那种天雪丝织成,腰间的玉珠挂吊恐怕也是价值不菲!
“你果然和你妹妹一模一样!”说话间,樱重楼的手已经抚上了尹天骄的脸。
尹天骄也巴眨着大眼睛看着这个救自己的人,最后露出太阳般耀眼而灿烂的笑,“嗯,妹妹和我是一起出生的,所以他们说我们长得很像。”
“怎么就你一个,你妹妹呢,她怎么没有和你在一起?”按理说尹千娇是不可能放任她哥哥一个人的啊!
“我在阿溪家住呢,每天都有一个很恐怖的人逼我吃苦苦的药!”尹天骄一说,十分委屈的样子。
“药?”影重楼移眼,看向黑鸦,他记得黑鸦,这是他们北冥国五皇子的侍卫!他怎么会在这里?还有,看样子黑鸦是保护尹天骄的,这又和北冥煌有什么关系,虽然他知道北冥煌也在大寰。北冥煌因为有病无法长途跋涉,所以就一直停留在大寰,况且大寰还有无尘大师在,这也是北冥皇帝没命令北冥煌回国的原因之一。
黑鸦不认识樱重楼,可是见樱重楼看尹天骄的眼神仿佛很宠溺的样子,认为他不会伤害尹天骄:“夏神医每天都来为公子治病。”
病?樱重楼拉着尹天骄的手腕,这个儿子是傻子,他知道尹天骄是为了救自己的妹妹替她喝下了鸩毒,虽然救活了,可是也变成了一个傻子!尹千娇一定是想要夏楚炎救尹天骄吧。
樱重楼叹息一声,却什么也没再问,“天骄喜欢吃什么,我买给你。”
“糖葫芦,糖葫芦。”
他错过了他们兄妹的童年,“好。”
“这位公子,你不能带我家公子走……”黑鸦连忙阻止,可是却被两个人拦住,这个两个人的武功每一个都与他旗鼓相当。
“黑侍卫放心,我家老爷是不会伤害我家公子的。”
“你家公子?”
两个护卫都没有回答黑鸦的话,沉默了下去,樱重楼也带着尹天骄消失在黑鸦面前。
“天骄,你可知道我是谁?”
“你是谁啊?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尹天骄啃着糖葫芦,巴咋问道。
“你父皇对你好么?”
“他从来不见我,我被坏女人和太监们打的时候他也不帮我,我不喜欢他,妹妹也不喜欢他。”她妹妹还说,如果他也和坏女人一样要杀他的话,她就要杀了他。当然,这个话他不会对谁说,因为说了的话,他和妹妹都会被杀。
他们的家里的人很恐怖,要不是他妹妹,他可能活不到现在。
“因为他不是你亲生父亲,所以他才会对你不好的。”樱重楼试着一点一点的让尹天骄相信自己才是他的亲生父亲。
“因为不是我父皇,所以才会对我不好的么?”
“嗯。”樱重楼点点头。
“那谁是我父皇?”
“我才是你父亲。”
尹天骄抬头,脑子冒着无数泡泡,不过这个人确实比那个父皇对他很好。
“不过,你见到我的事情不要告诉你妹妹,今天跟你说的事也不要跟谁说,如果你说了,皇帝会杀了你妹妹的知道么?”
尹天骄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对了,让北冥煌把这个交给你妹妹。”樱重楼从长袖里掏出一个锦囊交给尹天骄。
“我知道了,一定会交给煌哥哥的。”
“好孩子。”樱重楼摸摸尹天骄毛茸茸的头。
安静如常的北冥驿站,花园依旧百花齐放,紫藤萝妖娆围绕椅墙,荆棘栏杆冒出一朵朵妖艳的蔷薇花,余烟寥寥的屋顶,饭香开胃,一批批抬进北冥驿站的绫罗绸缎,一盆盆奇花异草,北冥溪眼巴巴的瞧着远处,都这个时候了,为什么外出游玩的尹天骄还没有回来?
“殿下,属下不知有话当讲不当讲?”北冥溪的侍卫展无双迟疑道。
“什么话,你说吧。”他是好主子,所以不会朝属下发脾气,但是如果背叛他的话,他会很生气很生气。
“殿下,您这个样子好像是媳妇在眼巴巴的等丈夫归来的情景。”展护卫有什么就说什么,他也不怕北冥溪生气,反正他就会这种话,北冥溪不是不知道他的性格和作风。
“其实你可以考虑说成怨妇。”
“呵呵,陛下知道就好,其实陛下,既然您担心八皇子,为什么不和八皇子一块去呢。”
北冥溪想去,可是北冥煌那个混蛋偏偏要他去够买什么绸缎,让下人去不就行了,为什么是他!其实北冥煌知道北冥溪做事的认真度,所以才会千叮万嘱的要北冥溪去。然后他是去了,可是无法陪尹天骄出去玩了……欲哭无泪。
狩猎的树林里,穿着白色月牙袍的男子骑在马上,因为他身上那种清傲如月,贵介如兰的清贵气质,让在他身边的人都黯淡成了惘忽透明的影子,而他只是长睫微垂,清清定定的眸中不见半点俗世烟尘。
北冥煌看来一眼被树林重重包围的动物们,就看到夏楚炎朝自己微笑,北冥煌朗笑一声,邪魅的眼眸暴射出锐利光彩,他先仔细观察一番周围地势,待瞧准猎物突地策马飞驰,双腿控马,反手从背后箭囊抽出一只长箭,在急驰中挽弓疾射。
箭如霹雳弦惊,随着尖锐的破空啸响,一只狂奔逃命的麋鹿应声倒地。一箭得手并未停歇,北冥煌飞快抽手摘箭,三支铁箭同搭硬弓,放手疾射,三箭连珠朝三个方向飞去、麋鹿、大雕、狍子同时中箭倒地,挣扎不起。
“我看你是好得全然没有病态了。”夏楚炎夷笑,拉紧马缰。
“离开人群,就是自由。”北冥煌这个人看似温润柔弱,其实,却是个惨烈到骨子里的人。
“不过,也多亏了九公主。”
前段时间,尹千娇在藏书阁里翻阅无数医术,讲的是几种特殊的解毒方法,一种是以毒攻毒。马钱子的毒必须用蜈蚣之毒和蝎毒双毒齐下才能解。蜈蚣毒和蝎毒采集方法十分困难,还伴有生命的危险。虽然种方法都解了北冥煌体内的毒,但对身子仍是大伤,虚弱养病少则三年,多则五年。
可是北冥煌哪里会乖乖听话,他的缺点就是不会乖乖听话,要不然惊蛰费劲心思让北冥煌吃饭和药啊。
“作为大夫,我希望你好好养病,作为朋友,我要提醒你,尹千娇的话该听还是要听的,她生起气来,你可招架不住。”
“就想今日好好放松……”北冥煌开始嘀嘀咕咕,惹来夏楚炎一个白眼。
夏楚炎跳下马,北冥煌也跳下了马,走到惊蛰推起的猎物处。
“裴家的事,你想怎么做?”
“在调查,一直找不到那批金矿是怎么凭空消失的。”
“殿下认为这个世上会有这种事?”
“没有。”就算是被传为天神下凡的无沉大师也做不到,区区一个玉后,怎么能做到让人凭空消失的事情,可笑,虽然他不相信,可是也不知道玉后是怎么做到的。
“具体情况还是要当面问问裴耀。”可是他们如今在死牢里。
北冥煌一愣,最后一笑,“啊,说得也是。”
“不过,那可是大寰的死牢,戒备森严,想要进去谈何容易。”
“这天下没有我烈云煌进不了的地方,千年前是,千年后亦是。”
当年能君临天下,如今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