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不理解娘娘的意思!”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第七汀当然也有脾气,说话也就口气比较冲了。但是他越是口气冲,越是中皇后下怀。这个时候最是无法分辨演技和真相,真的假的反应都是一样的,他越是真情流露越想演戏。
“不理解?可是现在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荣雅,去把当时奢大人呈递陛下的奏折找出来!给三殿下看看。”皇后把“三殿下”三个字咬音咬的非常重。她应该是叫予怀去做这事的,荣雅没有动奏折的权限——但是她就是故意的,以假乱真的怒气冲淡理智。
“娘娘,还是予怀去吧。”真让荣雅去那就大发了,不用吩咐予怀也会主动的。无人反对,有人暗喜有人堪忧,也有人不敢置信的保持沉默。官员们的脸色都变得很精彩,红的青的黑的白的,吓死的喜疯的都有。
“娘娘,汀儿一直在皇都里安分守己,没有做过别的什么事啊!娘娘切勿听了奸人谗言,错断了……”
“住嘴,你的儿子不是本宫的儿子。”皇后抬起了一只手,斗篷揭起,她原来是横背着弓来的,一条银丝般的弓弦就在她胸前。“你自然是所有的话都是帮着自己的儿子,而本宫要看的是事实和证据,奸人不奸人不由你说,陛下有公道。”
德妃保儿子心切,不明就里也要据理力争。但是她刚刚张嘴,又被皇后堵了回去。
“你不用说话,是任繁花说的又怎么样?任繁花确实是本宫带到世人面前的,是本宫的臣子,那又如何?任繁花击的什么鼓你是知道的吧?若是刻意陷害,陛下早就已经下令把她斩了了,还理会得本宫宠信不宠信她吗?你当然有辩解的权力,但是现在你们每一句话都是呈堂证供!”
怎么有点像一句经典名言来着?任繁花想吐槽,不过连原句都想不起来,矛头对准自己的时候,要沉默要无辜……于是她只是露出了一个可怜的眼神表示自己无辜中枪,抿嘴唇不说话。
公道,是由皇帝说的。
“我确实如皇后你所言,我希冀着帝位,但是那又如何!哪个兄弟没有过这样的想法!若不是帝位,二皇兄也不至于玩成了那种地步。我欲为王,哪里错了!哪个男人没有志气?但是皇后,你到底要诬告我什么!”
狗急了还跳墙呢,第七汀怒了。不过这样的怒火,也可以视为大不孝。他亲妈是德妃,但是他的母亲应该算皇后,皇后才是国母。何况,他爹还在上边当皇帝呢,他就明着说想要父皇下台他要做皇帝了。
“任繁花已经做了奸人便做到底吧!第七汀!你当堂无视陛下龙威,斥责皇后娘娘所为,你的孝道何在!”反正已经被德妃说是奸人了,一不做二不休,任繁花反正是玩的很大的人。
总要有个人抓住第七汀的把柄,把他所有的缺点抖落到世人面前,一清二白。任繁花已经做了那个人物,指责他不孝也就是多说一句而已,多一句不多。早就已经当了奸人了,还怕什么呢?
“任繁花,休得无礼!”总算有三皇子那党的有人敢跳出来了,再不跳出来他们就要坐以待毙了。不过无礼么,任繁花还怕这个?
“为皇子者不孝,为臣者又何必拘礼?便如一句俗话,你不仁我不义。”任繁花其实想说遇文王以礼乐,遇纣王以刀兵,不过想想历史都不一样,算了。“陛下健在,便已大谈继位之事,这是想逼宫还是想谋杀?正好你第七汀借着皇后有养蛇的事情也蓄了不少毒蛇,江南那里送来的海毒蛇用的可好?”
任繁花挥手,任清风算是屁颠儿屁颠儿的端着放毒蛇的鱼缸上来了。海蛇比较温顺,任清风知道之后胆子大了不少,直接就把蛇抓了起来。他还想绕一圈让大家都看清楚,不过文官们都表示很怕,只能作罢。
“陛下请看,这条蛇身体扁平,蛇头尖锐,色彩妖艳而偏蓝,哪里是内陆的毒蛇!除了勾结江南,还有哪里可以弄到这样的毒蛇!”任繁花也不是很怕蛇,不过鉴于有毒还是保持点距离,她只敢戳蛇尾巴……
“这倒是明了的。”皇帝认账,这情况几乎宣告任繁花赢了。毒蛇,江南,谋逆,全部连在一起,完美的栽赃。何况他刚刚才亲口承认想当王呢?“不过任繁花,你还差一点。朕的儿子,何苦勾结青龙余孽,朕又不是不会老,不会退位。”
“陛下,恕任繁花无礼。您看起来不像近五十的人,甚至依旧是这天下第一第二的美男子。您是武将出身,身体也没有哪里不好,如果按照正常的方式上位,他要等到自己老了也说不定。自己也四五十了才继位,到时候他的儿子都成年了,他能做多久皇帝?自然是能急了。”
“我没有!我只是担心父皇会立第七滠为太子而已!仅此而已!”第七汀的理智已经不存在了,他想要求生,挣扎着求生,但是他没有办法改变事实了。他被人框死了,跳不出死胡同。
“滠儿确实是朕最喜欢的儿子。”皇帝这个儿化音出的好尴尬啊,不过如果没有儿化音,就变成了他称呼奢七谛时一个发音了……
嗯?和称呼奢七谛时一样?
“但是朕,从未说过会立谁为太子。”
“但是父皇你已经确定了要是他了。”第七汀的眼里含有泪水,委屈的眼泪。
“于是,你谋反了,江南确实会推他们自己的皇室为王,但是你可以借用他们除掉你的长兄。”皇后在上边,她眯起了眼睛,凤眸充满了杀气。这样狠厉的眼神非常适合她现在扮演的角色,一个癫狂的母亲和暴怒的皇后。
“我没有!”这不是嘴硬演戏,而是事实如此。他并没有勾搭江南逆贼,谁都没有,是欲加之罪但是他必患无词。没有任何人能证明他清白,本来就是他要谋反就只能好好的隐藏证据,他一清二白才是最值得怀疑。
“汀。”皇帝的口气很清淡,寡淡的如同流淌的清水中的一滴,没有任何味道。“够了,结束了。”
“父皇!我不能理解你的意思!”第七汀傻愣愣的看着皇帝,他大脑当机不能思考。皇帝说结束了,当然不是要取他性命,但是结束了能代表什么意思呢?
皇帝再也不要听他的辩解了,到此为止,所有一切都到此为止。他只要等待皇帝思考过后的判决,仅此而已。皇后的手段无比的干脆利落,他只要等待大刀砍到脖子上就可以了,没有他反抗的余地。
“任繁花,先说你。”皇帝沉默了些会儿,才开始说话。“你惊朝是有罪之举,虽然功大不能无视你所为无礼。朕罚你三月的俸禄,以及这三月内你不需要上朝来了。另外皇后早有意向许你为大皇子的皇子妃,朕便现在赐婚。”
“任繁花谢主隆恩。”谢个屁啊,削了任繁花的公资就算了,还决定了任繁花的婚姻啊!不过也挺好的,一个大胆的可能性:奢七谛就是第七滠本人,把名字倒过来当假名用而已,嫁了就嫁了。
嫁了,她也是皇室之一,她的安全大幅度提升。再怎么说,一个屌丝和皇室杠上了,一定会死的很惨。她嫁入皇室,那就另外计算了。更何况皇帝虽然削她工资可是还放她假啊!
“陛下,任繁花的停职可否稍后?她还没有把江南给收尾了。”皇后插了一句,拖延了任繁花的假期。她似乎没有意识到,比起重用任繁花更喜欢放假,任繁花都已经眼泪汪汪了。
“可。”皇帝简略的答了一下,他的关注重点不在任繁花身上。“汀,无论如何你依旧是朕的儿子,朕不会让你死了。你就和你的二哥一样吧,不为帝王,不为王爷。在朕有生,你不会得到任何权力。你的一切都不及你长兄更适合王位,朕确实偏心,但朕没有过错!”
有偏心,无过错,谁让他同时是父亲和皇帝呢?父母心本来就是有所偏袒的,就算他再努力的平均父爱,皇位还是只能给最合适的唯一一个儿子。他偏爱,而且他所偏爱的那个也确实合适,他毫无过错。
“他哪里更强?”第七汀被迫接受事实,声音带着浓重的不甘和淡薄的哭音。他忍住了没有真哭,但是心里在嚎啕。他也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有了必要的野心而已。他不甘,但是毫无办法。
“朕就是偏爱又如何?退朝!”皇帝冷笑一声,甩袖子走人。不过那个口气有点强硬,好像他并不是真的故意偏爱一样。
“繁花你跟本宫过来。”皇后二话不说带走未来儿媳一起撤退,任繁花跟着帝后走,只看见皇帝一个人走在比较前边,背影比较落寞。谁也不出声,皇帝沉默着走路更加的像落寞的人。
“父皇!儿臣依旧需要你解释!”第七汀完全已经疯了,跑步跟过来的,把皇帝堵在外宫和后宫之间。受伤的疯兽般通红的眼神,咬着嘴唇跪在皇帝面前堵路不起来了。“为什么?因为他的母亲才是你所爱,还是因为他最先出生?这些不能由我们做孩子的左右的因素!”
“他正在弄清这整个的天下长什么样子的时候,你在认识美人们;他在给我写密信通告天下的弊病的时候,你在写这些东西;他因为各种事情一个人在外生病都没有父母关怀,而你连孙子都差点给我添上了。
“我说这话,不是皇帝的名义,而是我作为父亲所说。他最先出生,确实是最先获得我的宠爱,但是随后你们也一个个的夺走过我的视线。只是等你们都长大,最终能负担的起天下的值得我偏爱的儿子只有那一个而已。
“当然他不是我的太子,我不需要活着的太子,若是我要退位,我不会让皇位有第二个可能性。第七汀,记得我的名字,你爹我叫第七靖。知道‘靖’是什么意思?国家安定,才是‘靖’,我怎么可能会容忍皇位的争斗出现?
“是的,你是清白的,你不用解释,我知道你还没有那么混蛋。但是我要的只是安宁稳定没有任何波折的继位,她留给我的国家,我可以不能容忍任何根本上的不安定因素。”
“所以,我就和二皇兄一样,只是牺牲品?”
“我只能告诉你,是。”皇帝总算是绕过第七汀走人了,不知道他心里的不好受程度如何,但总之他是坚定的。皇后倒是没有跟着走,而是就站在第七汀面前,使得任繁花也只能站在那里。
“你起来,我用不着你跪。”
“我也没有跪你!”第七汀现在是撕了皇后的心都有,但是虽然皇后是女的,她也不是他能打得过的对手。“一定是你要我死!你是第七滠的母亲,你没有其他儿子了!为了那个从来没出现过的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