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人之中,必有漏网之鱼!”
“不,一定不是我们的人。”
“此话怎讲?”
“泄密之人不可能是我夭家军的战士,定是另有高人窃取了我们的行军机密,并告诉了陛下,才会使得我们遇上了刚埋伏下来的御林军。”
“那此人,是谁?”
“我想,一定是那个消失了很多年的女人……”
“谁?”
夭祈霍身边的那名参将刚问完话,便被一刀毙命,倒在马背上再也直不起身来。
既然不能坐以待毙,何不奋力一拼?
这样,至少可以名留家史!
“弟兄们,冲啊——”
过了羽军的关卡,又冲过了飞刀队,再往前杀进三百米,就是大明皇帝的乾清殿。
可是,他们应该想到,任何一位帝君,都不可能将自己的生命放在刀尖之上!
大明皇帝合上奏折,有些疲倦地说道:“刘公公,你去告诉玉妃,孤今晚不过去了。”刘公公应身而退,却在乾清殿门口撞见了玉妃。
“娘娘,这么晚了,您怎么还……”
玉妃望殿内张望了下,对刘公公道:“公公,陛下还不休息呀?”
“陛下正要差奴才来转告娘娘,今晚不去飞雪阁休息了。”
“噢,没关系,本宫在乾清殿陪着陛下。”玉妃说着就要往殿里走,却被刘公公拦住。
“天色已晚,娘娘还是回寝殿歇息吧……”
玉妃温柔地看着乾清殿里批阅奏章的大明皇帝,说道:“本宫今夜必须留在这里,护驾!”
黑云压过城墙,渐渐压向乾清殿。
“当啷!”
兰儿端着热茶的手颤抖了一下,茶水溅出来烫到了她的手,茶杯脱手摔落在案桌上。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连端茶都端不好!”
玉妃横了她一眼,生气地责备道。
“小玉,你就不要责备兰儿了,这么晚了她犯困也不奇怪。”大明皇帝眯起双眼,看向前方奔驰而来的夭家军。
“那是……”
玉妃顺着大明皇帝所指看过去,只见当先一骑的夭祈霍举起弯弓,飞箭在弓弦颤动的刹那疾驰而出!
“陛下,小心!”
玉妃咬紧牙关迅速挡在大明皇帝身前,“刺啦”一声,飞箭入肉……
乾清殿顶,有一个戴着半张金纹面具的红衣女子,紧紧揪住心口的衣衫,两行清泪滑过脸颊。
“白雾,对不起……”
时间回溯到夭家军闯入皇城以前,通往南边大名城的大道上,有两辆马车相对而行。
奚华安觉得车里有些闷,掀开帘子想要透透气,恰看见一辆马车疾速而过。风吹起帘子,一个戴着半张金纹面具的红衣女子在他眼前一晃而过。他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待再要看过去时,却只看见马车留下的辙痕……
“华安,你在看什么?”
“我好像看见她了……”
“奚庄主重伤初愈,难免心绪不宁,估计是眼花了吧?”
奚华安讪讪地对苏小墨和房文风笑了笑,掩饰了心中的疑惑,说道:“也许吧!更何况,现在这样的情形也不能找她……”
房文风说道:“不是不能,而是你找到了她也没有用!”
苏小墨也道:“就是吖!她会相信你吗?”她把脚抬起来搭到二秃子的背上,托腮叹了口气,“她真的是雪姑娘吗?”
奚华安道:“苏姑娘何故这样问?”
“那天在枫林镇外,她刺你的那一剑,好生狠辣……与我所听闻雪姑娘,并不一样,或者可以说是截然相反!”
“不管她是九娘还是姬如雪,在我的心里,她一直都是我的妻子……”
南边的雪早已停歇,只是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迎春花都露出了鹅黄色的小骨朵。
奚山崖的那个老松树一如既往地屹立在那里,新长出来的枝桠向着风吹去的方向,似乎在向归来的他们招着手。
凤夕山庄,他好久都没有回来了。
大概,有三年多了吧……
马车在山庄门口停下,文喜早已领着山庄众人恭候在那里。
“恭迎庄主回庄,庄主荣安!“奚华安一一看过去,那些熟悉的面孔之中却多了三张陌生的脸蛋。
“那是……”
房文风拉过三人中衣着华贵的女子,微笑着介绍道:“这是家姐,华安你是第一次见。”
“噢,原来是……”奚华安突然语塞了,讷讷地看向房文风,“不知,如何称呼?”
房文馨露出端庄的笑容,朝奚华安微微欠身,说道:“听文风提过,想着我比你大两岁,庄主若是不嫌弃,就随文风叫我馨姐好了。”
“那,如此甚好。”奚华安拱手回了个礼,“这些时日,多谢馨姐对山庄多加照顾了。”
“哪里话,文风托我办事,我自当是竭尽全力。”
房文馨正对着奚华安说话,余光却不停地飘向他们身后骑在虎背上的苏小墨,那种不友善的意味过于明显,惹得苏小墨很是不高兴。她拍了拍二秃子的脑袋,二秃子听话地对着房文馨龇开了恶狠狠的牙齿。
“那这两位是?”
“庄主贵人多忘事,在下廖星,三年前与庄主有过一面之缘。”廖星又揽过妻子,介绍道:“我家娘子,庄主想必认得,上官家三小姐,上官融月。”
上官融月?
虽然有些印象,但奚华安也记的不甚清楚,碍于房文风的面子,他只好装作认识的样子,说道:“原来是三小姐,幸会!”
众人寒暄着进入山庄,而奚华安所不知,正是他这一番寒暄已引起了江湖之中的骚动。三年前称病退隐的武林霸主奚华安如今完好无损地归来,还是和一路冲向暮阳关的房文风一起归来。其中种种不合理之处,都引起了江湖中人的各种推测。
有人说奚华安因病被送往塞外救治,房文风连夜冲出大名城不过是因为收到奚华安的飞鸽传书前往塞外接他入关。
有人说其实奚华安根本就没有生病,而是真正的失踪了。而与他一起失踪的,还有雪姑娘,提出这一说法的人推测雪姑娘其实是被鬼宫中人抓走了,而奚华安正是前往鬼宫寻找雪姑娘的踪迹,而如今无功而返,恰与前往的暮阳关的房文风碰头。
更有甚者,竟然提出“奚华安与房文风感情深厚,二人虽天涯一方,但心有灵犀”一说,称房文风半夜感应到奚华安即将归来,便迫不及待地快马加鞭前去接驾……
江湖中的种种猜测,终究也只是猜测。所谓的一说又一说,也不过是供街口的说书人编故事维持生计的胡编乱造罢了!
而奚华安决定先回到山庄,正是为了搞清楚为何凤夕山庄会成为护国帮派一事。
他们归来之时,也恰是该用晚膳的时候,许久没有吃过中原饭菜的奚华安比在座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吃得欢乐。吃饱喝足,便是商讨正事之时。
房文馨给奚华安斟了酒,眼神中夹杂着一丝试探,问道:“不知奚庄主这几年来,都到了哪些地方?”
“咳,这个……”奚华安紧张地清了清嗓子,“不过是被师父他老人家召回了剑庄修炼武艺去了,也并有在江湖之中多走动。”
“那文风怎么会和我说,你是称病退隐了呢?”
闻言,房文风立时打起了精神,抢在奚华安之前说道:“馨姐,当时华安的身体确实不太好,被剑仙前辈召回剑庄一方面是为了养病,另一方面自然是再勤修武艺了。”
“听弟弟这么说,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不知弟弟你何时才奉旨出关,剿杀鬼宫余孽?”
房文馨此言一出,席间的氛围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在南华山剑庄修养的时候,奚华安已经将在鬼宫所经历的一切都悉数告诉了房文风和苏小墨。
鬼宫是剿杀不得的,那些人,都是九娘的亲人;那些殿宇楼台,都是九娘的家!
更何况,鬼宫如今的情形,根本就是不堪一击……
见众人都沉默了,立在一旁的文喜走上前来,朝着房文馨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在房文馨的面前,与在房文风的面前不同。房文风在江湖之中混迹已久,将文喜看做是自己的好兄弟,早已不需繁琐的礼数。
而房文馨不同,她是帝都来的贵妇人,一个礼数都少不得。
“回大小姐的话,属下已经领着‘逐月’一队人马出关搜寻过鬼宫巢穴,可是如今都无功而返……”
“无功而返?那何不再多派些人马,前去打探?”房文馨对文喜严肃地说道,语气之中隐隐带着一丝愤怒和对文喜这样的下等人一贯的不屑。
“属下……”
“不用再去找了!”奚华安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现在不用再去找了!”
房文馨礼貌地问道:“实在不知,奚庄主是何意?”
“陛下并没有对剿杀一事设限,就证明我们有的是时间,既然有的是时间,又何必急于一时呢?”奚华安渐渐地恢复了和悦的脸色,对房文馨说道:“馨姐近来为山庄事务尽职尽责,如今我也回来了,馨姐也可以休息休息了!”
房文风也搭腔道:“是呀!若是馨姐要赶着回家,记得替我向爹爹他老人家闻声好!”
闻言,苏小墨不禁低声偷笑。她这一笑于其他人倒是不要紧,于房文馨可是要紧的很。她本来就不喜欢苏小墨,如今弟弟要帮着奚华安赶自己出山庄,苏小墨还低声偷笑给她难堪。房文馨心中顿时一阵恼火,然而当众发怒是她这样的大家闺秀不被允许的,也只好轻声笑道:“想不到弟弟你这么想赶着我走啊?”
房文风给她夹了菜,又添上酒,坏笑道:“弟弟我舍不得姐姐,只是姐姐迟迟不归,不晓得姐夫要多想念姐姐你呀!”
“啐!文风你这张嘴,是越来越欠抽了。”房文馨似乎并不在意弟弟的打趣,反而语气淡淡地,“我啊……不走了。”
“不走了?”
“陛下命我在山庄督察,我是想走也没办法走了。更何况,今早已经收到了你姐夫的信,说是过两天就会过来陪我。”
这样的消息,对于急切地想要整顿凤夕山庄的奚华安而言,无疑是个噩耗!
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天子脚下,身不由己……
如今他踏入的已不再是三年前的那个江湖,这个江湖,注定要比从前更盈斥着血雨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