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眼泪,真的没有眼泪,可是就是难过,明明先前还是好好的一个人,前不久他们之间还大团聚了一次,想不到这次突然之间就这么离去了,而她也没有问离去的原因。
夜晚的灯,总是那么昏暗,仿佛要倾泻出所有引导内心情绪的光芒。
菲岢站在自家的楼上,抬头看去,自己所住的那层楼一片漆黑,仿佛藏匿了一种让人害怕的孤单,可是又没有办法去清除。
上了楼,打开门,打开灯,关门。
这样一个人的日子,她已经过了好久了,她想象不出若是她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妈妈是怎么度过每日每夜的。
始终还是愧疚了,始终还是爱着妈妈的。
临睡前,她收到蓝墨伊的短信,说他要跟她打赌,就赌谁可以坚持只发短信不打电话。
菲岢失笑,因为之前他们打电话,菲岢说绝对是他想她的多,而蓝墨伊不承认,后来两人就这样笑闹着争吵,然后也没有得到一个答案就挂了电话。
菲岢按着短信回复道:好啊,谁怕谁。
于是她就收到他每晚必发的结束语:傻子,晚安。
宝贝似的抱着手机,傻笑,然后关了灯,闭上眼。
离落是在一阵吵闹声中突然醒来,于是只好洗漱好,走下楼,却看见楼下一片混乱,她看见楼下的钱阁不耐烦的表情,还有对面的陌生人不停讲话的表情,刚起来的呆滞让她没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知何时,身边突然站了一个人,转头望去,是也已经洗漱好的孟煦。她没有看离落,只在离落站立了一会儿,然后就直直的下楼,顺道拿着摆放在桌上的玻璃杯,狠狠的砸向地面。
众人一愣,吃惊的看着孟煦。然而处在二楼的楼梯上的离落只看见孟煦抿嘴一笑,说:“真是对不起啊,我刚不小心失手了,打扰你们了吧,你们继续啊。”
然后转身,走进厨房。
这一系列动作之后,那些人也不再说话,这时,钱阁开口说:“你们这是干什么呢?大清早就来这儿说这些事,我妈的后事还没有办理好,你们就过来跟我说遗产的事,你们觉得你们对得起这位逝去的老人家吗?”手指指着那副黑白色的相框。
依照离落的角度看去,只看见众人突然惨白的脸色,她想只不过是一张照片而已,至于突然改变了脸色吗?
直到众人离去,离落下了楼,才知道了原因。原来之前看到的那张在微笑的相片已经换成这张板着面孔瞪着眼睛严肃的相片。
孟煦走出厨房,端着三明治走了出来,说:“离落,过来吃早点吧。”
坐下,转头看了看客厅,钱阁不见了,于是问道:“钱育呢?”
已经咬着三明治的孟煦一愣,抬头看着离落,好半天才说道:“你都一直这么喊他的么?”
见离落没有说话,她只好叹息,说:“他出去办点事了。”但是想了想又说道:“离落,其实我很不明白为什么你不能接受你爸爸?难道你就不想要个爸爸么?”
“我想要个爸爸,可是这个爸爸却又有可能不是爸爸。”
“我不是很明白。”
离落却笑了,一副无害的模样,说:“其实,我也不明白。”
孟煦没再说话,快速的吃饭三明治,上了楼,只剩离落一人在这空荡的客厅里,转头看着那似乎很凶的相框,似乎突然明白她在难过什么了。
钱育从外面回来,正好看见离落坐在桌前吃着三明治,愣了愣,然后说:“落落起来了啊?”
“你买了早点?”离落顺着他的手看见他拎着装着早点的袋子。
“嗯,是啊,想不到你已经吃了。”
“你也没有吃吧,一起吧。”
钱育将早点放在桌上,然后坐下,安静的吃着。
忽然,离落问道:“奶奶是怎么去世的?怎么好端端的就走了?”
“她……”犹豫着,然后开口:“她是自杀的。”
“什么?”离落瞪大眼睛,惊讶的看着他,问道:“为什么?”
“其实,具体的我也不懂。好像是她弟弟的儿子和女儿为了争这座古宅吧。据说,当时老太太的父亲是把这座古宅给儿子的,但是儿子嫌弃这个古宅老气就不要了,要了别的东西,于是这宅子就落到老太太手里。而现在这宅子似乎很值钱了,所以那些人又过来要,前不久争吵的厉害。”
“你怎么没有跟我说过这事?”离落急急的问着。
“跟你说了有什么用,小孩子还是好好上学就行了。”钱育继续说着,却没有发现离落一瞬间闭上了口,他说:“老太太外表看起来很硬朗,但是其实这几年身体也不太好了,毕竟老了,也许是心里承受不了,也许是厌弃了这种日子,所以才采取了这样的做法。”
说完看着不吭声的离落,问道:“落落,怎么了?”
“没。”放下还没有吃完的三明治,说:“我上楼去了。”
这样的突然离开,对于钱育来说是莫名其妙的,而对于离落来说这便又是一次隔阂。其实他说的的确很对,这种事跟她说又有什么用,可是,她就觉得心里难过,她一个小孩子怎么了?难道这种事就必须只能你们这些所谓大人们知道吗?难道年龄的大小就限制了知道的权利吗?
忽然出现的钱阁叹气坐下,拿起桌上的早点说道:“我说,钱育,你这做父亲的不行啊?”
“你全听见了?”
“嗯,你难道不知道你女儿的心里特别敏感吗?你不能只把她当作一个孩子来看,你得给她平等的待遇,站在她的角度去分析事情,不然你们两个人永远都处在矛盾的两边。”
钱育沉默,钱阁吃了几口也上了楼。
安静的客厅,安静的人。
老太太下葬的时候,很多人都哭了,但是却除了孟煦,钱阁,钱育。离落看着那些人的眼泪,在想这些眼泪究竟是不是百分之百的纯净?这一刻,她才明白原来眼泪,也是可以欺骗别人的。
事后,留下的那些人,表面上说是要帮忙,其实也就只是坐在一起谈谈话之类的。最终,孟煦实在忍不住,走到他们面前,说:“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我们就在这里一次性把话说完?”
钱阁连忙走上去,要拉走孟煦,却被她躲过。此时,钱育站在离落身边,说:“落落,你先上楼去。”
然则离落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没有回答的上了楼,她想他还是不信任她。咚咚上了楼,却发现,楼梯转弯处的阶梯上,坐着钱胥单。离落上前,蹲下,说:“单单,我们回房间吧,这些事就让他们那一辈的人解决吧?”
钱胥单点头,离落牵起他小小的手,像是慢镜头一样,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想钱胥单就是钱胥单,毕竟是一个内心成熟的孩子,所以在这种情形下,他只是沉默,偶尔会实在控制不住的哭泣起来。
她不知道孟煦他们是怎么解决遗产纠纷,但是这座宅子还是留了下来。
再次回到学校,离落才知道就在她离开这几天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一件事,不,不止一件事。
消失了的秦娜回来了。
苏木却离家出走了。
夏艾依的那些事被曝了出来。
图书馆要重修了。
离落听着这些事,脑袋里顿时一阵阵抽搐着。同桌的戴黎说完这些事,兴奋之余,说:“离落啊,你这一走,真是错过了这么多事情啊,你是没有看到那天夏艾依一副无辜的脸,不过想不到都是装的啊。”
离落摇摇头,说:“我去趟厕所。”
一路走去,没有谁不在说夏艾依的事,她想,在这么多人唾弃她的时候,她又在想什么呢?是不是在后悔呢?那么苏木呢?又去了哪呢?
还记得那个中午的楼顶,他说他逃不掉,却还是走上了这条路。一个人的逃避,该有多难呢?
洗了手,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头发又长了。
她想她的工作也许就这么停在这里了。
果然,中午放学,离落就收到以前班主任的短信,说是让她去一趟办公室。这时,菲岢从自己的班级走出来,正好看见已经站在门外的离落了,于是两人就一道先去办公室,菲岢在外等着,离落推门走了进去。
老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离落,说:“离落啊,这是你做了这么久的工资,还有就是,图书馆要重建了,所以可能这份工作,以后做不成了。”
接过,笑道:“谢谢老师,我知道了。”
“最近学习怎么样?当初你选文科,我当时就有点为你惋惜。你的脑袋挺适合理科的。”
离落笑笑,说:“其实都挺好的。”
“我知道,你一直都是那么的努力。”
“老师,谢谢您。”
“好了,出去吃午饭吧。”
微笑点头,转身走出办公室,门外的菲岢正趴在栏杆上看着楼底下的人,离落上前,说:“走吧,今天我请你吃午饭。我拿工资了哦……”说着还摇了摇手里的信封。
“好啊。”刚才的阴霾一扫而过,挽着离落的胳膊,向校外走去。
“对了,我听说秦娜回来了?”
“嗯,今天我还看见她了呢。”
“怎么样?”
“挺瘦的,反正一看就知道在外面的生活肯定不好。”
“唉……不知道苏木一个人在外面过的怎么样?”
“他是被逼的。不过,我得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
“其实苏木不是离家出走,不,也可以说是离家出走,但是不是一个人说走就走的那种。”
“没有明白。”
“其实,这次苏木的离开,是粟光安排的。”
“什么?粟光?”离落一惊,不知道怎么会扯上这个人。
“你不要打扰我。粟光和苏木打赌,如果从现在到这个学期期末考试之前,能帮他获取最大的利益,那么他就会让苏木有自己的势力与权利。”
离落皱眉,说:“他们两个人根本不认识啊……”
“其实……是因为我。前天我还和苏木一起吃饭了,不过是在粟光开的那家店,后来我就不知道他们两个人怎么搞在一起了。”
“好吧。”离落无奈,只好换了一个话题,问道:“那苏木现在在哪儿?”
“楚申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