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你们发展到什么地步了?居然把自己的行踪报给你,不简单啊?”菲岢眨着眼看着她,离落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伸手掰开凑近的那张脸,小声的说:“我们不就是同学的关系。发发短信也没有什么的。”
然而,菲岢只是笑,没有说话。
“干嘛啦,要这么看我?还笑?”
“这都不行啊。不过有些话我还是要说的,虽然暧昧是恋爱中最美好的,但是这个往往也是一种伤害。暧昧就像是接受者给了付出者一种希望,如果心中没有明确的心意,那么这便是一种最大的伤害。知道吗?”
离落听着愣住,她想她是明白,于是笑着站起身,说:“一副喜欢说教的大妈,好了,我先去那边看看,你再写会卷子吧。”
“嗯。”菲岢看着扯开话题的离落,点头,然后低头,真的执起笔写着。
她知道离落是明白的,因为离落太聪敏,反而在感情的事上迟钝着,所以往往看不到最本质的始末,或许这又是每个女生的通病。
忽然有人经过身边,菲岢抬头,却只看见一个瘦瘦高高的背影,他走向柜台借了他手里的那本书,然后侧着脸走出了图书馆,那瞬间,菲岢知道他是谁了,想不到她还有这个荣幸,可以见到这个和许茜有关系的小学弟,不过也只是个侧面而已。
说起许茜,她忽然就想起了前天去看蓝墨伊时,居然看见了粟光,他并不是来看蓝墨伊的,据他本人来说,是来看胃病的。
相遇的时候,粟光还微微吃着惊讶,说:“你在这儿做什么?也生病了?”
“不是我,是他病了。”
“墨子又病倒了?”
“你不知道?”
这话问得倒是让粟光一愣,好笑的说:“我怎么可能知道,这些天,我都不在这里,而且他早已经和我们脱离了关系。”
看着粟光捂着胃,菲岢小心的问道:“你还好吧?你看起来并不舒服。”
“刚配了药,老毛病而已。”说完,还特意看了看菲岢一眼,说:“菲岢,要不要听听我和墨子的故事。”
“好啊。”
两人坐在走廊里的长椅上,闻着刺鼻的药水味,看着进进出出的病人和家属,粟光放下捂着胃部的手,靠在椅背上,说:“那个时候,其实我和许让还是好兄弟的。”
“什么?”开头就让菲岢着实一惊。
“别那么惊讶。”粟光抿唇一笑,看了看菲岢,继续说道:“我们第一次见到墨子的时候,着实被他的悲愤吓的傻了。那个时候,他还在上初中,我和许让已经在道上混了很久。所以看着他以求死的心拼命的在那一次群架中揍人,我和许让都吓呆了。”
“后来,因为阻止他继续乱揍人,我们首先将他揍了,而且还揍进了医院。也许真的是不打不相识吧。他跟着我们混的时候,情绪渐渐好了起来,虽然一直没个正样,但是至少还活着。”
“那你知道那时候,他为什么那么丧气吗?”菲岢见粟光无奈摇着头,心想肯定是蓝墨伊知道当年他老爸去世,然后又恨了秦茗的事。
“不知道,他从不说自己的事。别看他痞样,其实他比谁都正经。后来,我和许让发生了矛盾,我们就分开了,而墨子却去了许让那边。可是就是这件事让我很生气。”
“抽支烟,行吗?”粟光停顿,问着菲岢的意见。
“医院会让你抽吗?”菲岢用眼神示意着他。
“好吧。”粟光深呼吸,然后说:“因为他去许让那边,所以我气的将他揍进了医院,然而最可恨的是,他居然都不还手。”
当听见他又将蓝墨伊揍进了医院,菲岢顿时差点要破口大骂了,但是听到后面,又冷静了下来。
粟光说:“直到最后,送他去医院的路上,他还忍着痛对我说阿光哥,你和阿让哥不同,你什么都有,他却只有他自己,你是我好兄弟,他也是。”
“菲岢,你知道吗?当时他就说了那一句,就痛的晕了过去。当时吓得我差点哭了出来。墨子是个好男人,更是一个好兄弟。”
“那你和许让……”
“我和他啊……都已经是很久的事,要是不提起,或许我都能忘记了。”然而粟光只是这样说了,却没有了下文……
菲岢疑惑的转头看着突然不说话的粟光,却发现他眼神直直的望着医院门口,那门口站着一个人,而这个人却逆着光,踱步走向我们斜对面的楼道。
于是,粟光突然叹气道:“那人就是许让。”
应该说,这是菲岢第一次见到许让本人,而且还只个侧脸,连个正面都没有看到。粟光说:“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菲岢看着起身离去的粟光,皱起眉头。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粟光刚才说的话。毕竟像粟光那种深潭之底的人,怎么就会这么轻易说出过去的往事?
离落的声音将菲岢从思绪中拉了出来,抬头听见离落问道:“可以走了吗?等会儿要上课。”
“嗯,好的。”收起好考卷,走在离落身边。
“对了,最近晚上是不是因为我跟你一起放学,焱安南就没有来送你啊?”菲岢将考卷卷了起来,问道。
“啊?这我怎么知道?再说他有没有来关我什么事。”
“你就死鸭子嘴硬吧。”
“喂。”
看见离落要急了,菲岢连忙粘着她,讨好着:“好了好了,晚上的饭,我包了。”
离落无奈,瞪了瞪她。
两人走在春日的阳光下,影子像是随从一样跟随着,直到走到阴影处,才渐渐消失,然后又在下一个阳光下,偷偷溜了出来。
然而下午放学之后,离落并没有吃到菲岢说好要请的晚餐。菲岢是接了一通电话之后,着急的离开的。看着她那么着急的步伐,离落想到底发生了什么?
后来,没办法,就她一个人去了食堂吃饭。
菲岢到了医院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的。是的,她是跑过来的,打了车之后,却在交通堵塞严重的情况下,弃车而跑。
气息仿佛一瞬间提不上来,扶着病房的墙,用力的呼吸,过往的人们,好奇的看着如此状态的她。等气息平顺了一点,她才推开门,轻轻地走了进去。
秦茗和菲徐备都在里面,菲然更是握着蓝墨伊的手,高兴的说:“哥哥,你终于醒了……”这一刻,没有人注意到她的进来。于是她看见秦茗哭得像个泪人,却依旧笑着,菲徐备抱着秦茗,轻松呢喃着:“好了,不要哭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视线再转到蓝墨伊的脸上,依旧是苍白无色,只有黑色眼珠突出了亮点。忽然一瞬间,他的眼珠转了过了过来,与菲岢的眼神不期而遇。
他笑了,张开嘴,却声音微弱,但是那口型是在叫她的名字。
这时,秦茗和菲徐备立刻转身,看见了菲岢,秦茗呐呐地说道:“来了啊。”
菲徐备用手招了招立在病床旁边的菲然,然后带着一妻一女走出病房,临走之前,他说道:“多跟他说说话。”
门被关上,菲岢想,他们其实没有必须离开的,但是他们总是包容蓝墨伊与她,更是纵容了他们从本质上不能被承认的感情。
菲岢走过去,握着他有些冰凉的手,说:“我一接到你妈的电话,我就来了。”
他笑着,不说话,或者是根本没有力气去说话,他现在的状态实在太弱了。
看着他的笑,忽然之间她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一遍又一遍用自己的揉着他的手,希望将自己手心的温暖传给他。
直到秦茗提着饭菜走了进来,两人还是没有说话,菲岢坐在沙发上吃着饭菜,眼睛却盯着病床上的蓝墨伊,而后者正吃着秦茗喂进去的流食,眼睛也一瞬不眨地看着她。
菲岢快速的吃完,走到秦茗的身边,说:“阿姨,我来喂吧。你去吃饭吧。”
接过碗筷,坐在床边,细心的喂着。
站在一旁的秦茗,顿时一阵感动。她走出了病房,带上房门,侧头看着坐在长椅上的菲然和菲徐备。走了过去,坐了下来,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老菲,你说这俩孩子……。”
“这样不是很好吗?以后要是苛苛嫁过来,又是我女儿了。”
“我也希望如此,只是医生说时日不多了。”
“好好调养也不行吗?”菲徐备立刻严肃起来。
见秦茗摇摇头,菲徐备叹道:“那以后,苛苛怎么办?”
“我也在担心这个问题,我们简直在作孽啊……”
菲徐备伸手抱着秦茗,却说不出话来,他知道她现在在后悔当初他们的认识,以及之后的伤害。
菲然突然问道:“爸爸,苛苛姐姐怎么了?”
秦茗挣开菲徐备的怀抱,对着菲然说:“然然,大人的事,小孩子可是不能听的哦。”然后抱起菲然,说:“然然,我们先回家吃饭,等会儿再来看哥哥。”
渐渐菲然点点头,才对菲徐备示意要离开。
秦茗走了之后,菲徐备一直在发呆。直到菲岢走了出来,才缓过神,说:“要去学校了?”
“嗯。”
“我送你去。”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了,你进去吧。”
脚步停下,看着那个孤单却仿佛很坚强的背影,那是他的女儿,小时候是那么小,仿佛一只手就可以提起她,而现在,陌生了,长大了。他们父女之间隔了很多东西,永远都不无法剔除。
菲岢回到学校,正好赶上最后一边正式的上课铃。
老师走进来的时候,她的气息还没有缓过来,而且嘴里也渴的要死。正好这时许茜递过一瓶小小只的矿泉水,说:“给你喝,我刚买的,还没有喝。”
菲岢疑惑的看了她两眼,接过,拧开,咕咚咕咚地喝完了整一瓶,喝完才尴尬起来,不好意思的说:“那个……我一不小心全喝完了。”
“没事。”许茜只是这样简单的带过,但是又看见菲岢眼里的困惑和猜测,她笑道:“毕竟是同桌,就算来不及做好朋友,同学之间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你说呢?”
菲岢笑笑,没有说话。
看着已经转头看着黑板的许茜,菲岢想,这样的许茜似乎温和了很多,不像第一次见到那样棱角冰冷,仿佛靠近就会被冰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