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在酒吧里不能喝酒是一件比较郁闷的事情,心里有烦心事儿不能喝酒是更郁闷的一件事儿!
曜夜未央里,震耳欲聋的劲爆音乐,人头攒动的舞池,调酒师飞舞的器皿……
这一切好像与她无关,杨妮小口啜着酒杯里的橙汁好像从繁闹中剥离出来了似的,静静地观望着喧嚣的热闹。
扭动的人影,强劲的鼓点,光怪陆离的炫彩灯光一切仿佛都和她无缘,她的世界是沉寂的,是灰色的,是单调的……
瑜乔宛如人鱼公主般身穿一条银色鱼尾裙在人群中穿梭,甜美的笑容始终洋溢在俊美的脸上,两只眼睛更是闪动着喜悦的光彩。
今夜,瑜乔的发小,闺蜜,伙伴全部云集在曜夜未央,她有重要的事情宣布。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瑜乔此刻就像永动的小马达似的一路招呼着涌进曜夜未央的人流。
而杨妮坐在吧台的高脚凳上,眼睛始终聚焦在一点上,看似在欣赏舞池里曼妙的舞姿,实则她在倒带,下午从踏进诸宅后的一点一滴,每一个细节在脑海里不停的回放着。
她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不是生气,体内好像并没有狂躁的怒火,反而比平时更为平静。
苏依澜——
名字听过多次却第一次见面的陌生女人突然出现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离婚十年为何他和她依然如此亲密?
她为何依然可以趾高气昂的在诸家发号施令?
吴妈,她弟弟,千丝万缕的线索表明他们之间并不是单纯的前夫和前妻的关系,想到这些自己无法解释的东西更加无法释怀。
杯中如果是酒精倒也能缓解她的烦忧,可是BABY计划还在执行中……
正当她放空之时,音乐声戛然而止,瑜乔用金属棒敲击酒杯发出清脆的当当声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
她在诺亚的搀扶下,拎着裙子,站立在吧台上。
瑜乔的举动引来一片口哨和喧哗,借势也拉回了杨妮的注意力,她举头望着站在吧台上的彭瑜乔,冲她莞尔一笑,笑容很好的伪装了她的貌合神离。
瑜乔有开心事儿,最为瑜乔的死党她恐怕是全锦州最先知道这个消息的人,作为该事件的参与者之一她不会因自己小小的烦恼影响瑜乔的快乐。
诺亚再次从西班牙回来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好消息,在他与王室不断的努力谈判下,最终双方妥协为:在他妹妹成年之前他依然为王储,如果现任国王发生意外将由他继承王位,在他妹妹成年之后便由妹妹接任,成为新西班牙女王。
这是诺亚能为瑜乔争取到的最大可能,瑜乔和杨妮也没想到江山和美人之间,诺亚会选择美人,那种感动不是三言两语或者一句谢谢能够表达的,因此瑜乔借曜夜未央要向全锦州宣告,她是诺亚的,现在是,将来是,永远都是!这个男人为她放弃了权利,放弃了荣华富贵,而她会为他争取最大的幸福!
杨妮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离开了曜夜未央,瑜乔被簇拥在人堆里接受祝福和道贺,如果她此刻有玩笑的心情一定会说原来这就是‘围观’,可是,她今夜没有其他心思,强颜欢笑不是她的风格,破坏别人的心情更不是她的为人。
然而离开酒吧后,她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
诸宅——
原以为那是自己和猪猪的安乐窝,不管在外面经历了什么都可以在那里卸下疲惫,以最放松,最安逸的姿态在那里修养,疗伤。
而现在——
像个笑话似的,被她称之为家的地方,竟然所属权是他和另一个女人。
还是个冷笑话,从头到尾笑料就她一个。
这一切和财富无关,如果今天不是诸宅是其他十个,哪怕一百个别的房子杨妮也不会吭一声,可偏偏是她付出心血的,想和他厮守到老的地方。
她不由得自嘲地冷笑,这恐怕是她这辈子输的最惨的一次,输的不是结果,而是一开始就是一个讽刺。
为了打造不一样的房子,她亲自参与设计;为了营造温馨的环境,她亲手种植;为了让他爱上回家,她冒险跑去鬼街……
杨妮迷茫地在街上徘徊,她发现离开诸宅她无处可去。
突然意识到她是何等的悲催,偌大的锦州竟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她像一只流浪的小猫被人无情的驱逐了,失掉的不止是一个温馨的遮风挡雨的住所,更加是一份尊严!
这些还不是最悲惨的,更为悲惨的是男主人至今没有露面,没有电话,甚至没有短信,也许此刻他正和真正的女主人在他们共同拥有的家园里举杯庆祝。
月光杯,琉璃盏,迷离的月夜,娇柔的玫瑰……她不敢再往下想,再想下去她怕自己会晕倒在街头,身体已经开始失去温度,血液仿佛停止了流动,她握拳掐进自己的手掌,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的疼痛支撑她逃到了酒店。
酒店是一个好东西,只要有钱,有身份证,没人会问你原因,也不需要做任何解释就可以得到一张舒适温暖的大床。
酒店是个好东西,四四方方的格子间里没有所属权,谁付钱它就暂时属于谁。
只要付了钱,你不会被驱逐,不会失去尊严,不会成为笑柄……
杨妮蜷缩在大床上,如墨的黑发洒落在雪白的床单上,两只圆圆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天花板,好像那里有她想要的答案一样。
曜夜未央——
气氛嗨到爆!
REMIX的欧美劲爆舞曲未能让DJ满意,他一边打碟一边对着话筒凭着突发的灵感叫嚷着,煽动着人们的热血,点燃人们的激情。
还未踏进曜夜未央诸尚杰就感受到了里面的震撼,地板都随着音乐的节奏颤抖,心在胸口强烈冲撞起伏,随时会破膛而出,这种心灵的躁动和动情时不一样,显然诸尚杰更为喜欢另一种心跳。
他眉头紧蹙穿梭在曜夜未央的暗昧里,柔和的灯光让一切看起来变得朦胧里许多,深邃的冷眸在流离的光线中一排排扫过,很快聚焦在了她朋友身边。
她的朋友聚在一起独独不见她!
诸尚杰走过去还未开口,Tina便向他招手。
身材高挑的她在人群中很好分辨如鹤立鸡群一般,诸尚杰点了点头。
“四爷,杨妮没说您也来啊?”
Tina双手拢在嘴边向他喊道,平时有些清傲的她显得过头的热情,一看便知喝了不少。
“她,人呢?”
看着一个个微醺的女孩们相互依靠着,腮染红霞,眼生迷离,他不由得担心杨妮也喝成这副样子,于是口吻变得略微严厉。
“她?她刚还在呢,人呢?洗手间呢吧!”
Tina抬手轻抚额头,四周张望,很明显在诸尚杰的提醒下她才意识到杨妮不再这里。
室内轰隆隆的音乐声充斥着耳膜,他懒得扯着嗓子很别人啰嗦,极不耐烦地对Tina摆摆手大步向卫生间走去。
抱肩靠在写有LADIES字样的门口对面,路过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面无表情如罗马雕塑般站立在女卫生间门口的门神,偶尔认得他的还不忘打个招呼。
他全然不顾这是一个尴尬的位置,全然不顾四爷的面子,蹙眉抿唇地等着她。
二十分钟的时间一针一针的跳着过去,进进出出的人里却没有她的影子,四爷耐不住了,他没有想过杨妮不在里面,他没有想过她会离开曜夜未央,单纯地认为她生气时肯定更愿意和朋友在一起,她生气时难免借酒浇愁。
而她迟迟不出来只有一种可能——喝醉了!
想到这里,他再也等不下去了,抬脚踢开了卫生间大门,里面惊慌失措的呼喊声此起彼伏,他刚毅面容却没有任何改变,一把揪住一个服务员打扮的小姑娘。
“去看看,有没有人醉倒在里面!”
低沉仓冷的声音里饱含绝对的威仪,吓呆了的女服务员带着惊慌失措的表情机械般的转身回去挨个隔间敲门。
服务员检查完所有的隔间还没等向他汇报,诸尚杰已经转身出去,这乌龙闹得,这时他才意识到四爷干了件甭提多跌份的事儿!
懊恼的带着怒意离开曜夜未央,修长清瘦的身影伫立在月光下显得无比疲惫。
脑子稍稍一转儿电话拨给了大武,其实早该这样的,只是心里有些抵触这样的方式,大武小武是用来保护她的,不是用来监视她的,每次通过大武小武得知杨妮的下落总觉得对不起她。
就像他不愿意用GPS追踪一样,潜意识里认为那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不得已而为之,他更希望可以凭他和她的心灵感应找到她。
而此时,心灵感应是失灵状态,因为他没想到杨妮会去酒店,他没料到她气到不愿回家。
诸尚杰怀着忐忑和惆怅的心情赶到君悦,心里有说不出的无奈,他妈的他招谁惹谁了,一肚子的火没地儿发还得像个碎催似的哄着老佛爷。
四爷将心理窝着的火往下咽了咽,抬手按在门铃上。
静音!
她调成了静音!
他叹了口气,轻轻敲门。
片刻后,敲门的声音渐渐变得密且响。
急促的敲门声将发愣的杨妮扯回到现实,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睡着了,竟然刚刚才听到沉重的擂门声。
吸着鞋,跑到猫眼向外看——
她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背靠着门一点点向下滑,跌坐在门口,背靠着房门,他每敲一下,她就不自觉的抖一下。
似曾相识的手段,为何这一次她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诸尚杰的敲门声引得隔壁房间的客人先后开门探望,并发出不满地埋怨和厌恶的眼神。
不想引来更多的关注他只能住手,让君悦老总给他找人开门不是难事儿,可是四爷抹不开面子,况且妮子也不想弄得尽人皆知吧。
诸尚杰靠在门口,摸出手机,麻利的编辑短信发送出去。
[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感叹号代表情绪,代表他焦躁的心情,而解读的人却读出了命令。
屋内传来的滴滴声证明他没有猜错,她是在里面,等了一会儿,还是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
没有开门,没有回信!
[和我回家好吗?没有你我睡不着!]‘家’这个字刺得杨妮眼睛疼,忍了一晚上的眼泪再也没能绷住,瞬间涌出了眼眶。
她咬着嘴唇,盯着手机屏幕,气的浑身发抖。
唇间一股腥甜的液体顺着齿缝流进口腔,痛得不是唇是心。
[家?谁的家?睡不着可以吃安眠药!]忍无可忍,无须再忍,杨妮忍着心痛颤抖着编辑短信回复他,简单的几个字却像写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诸尚杰怔怔地看着她回复的短息,脑细胞犹如断裂了一样出现了BUG,他低声下气的哀求换来的是生硬的文字,冷漠的口吻,他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并不了解她,每次她很生气的时候他都不理解她为何生气。
伫立在房门口,静静地站着,许久,久到她以为他已经离开,扶着门框起身透过猫眼再次窥探,凸镜下变形的脸并没有显得滑稽反而透着无尽的哀伤。
杨妮缓缓地拧开保险扣,拉开一条门缝,透过狭窄的门缝与他对望着。
她的脸上挂着泪痕,楚楚可怜……
他的脸上写满疲倦,神色暗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