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杨妮做了很多梦,有瑜乔和诺亚的皇家婚礼,有她抱着玎珰玩耍,有她和彭瑜卿在老陈那里看烟火,每个梦的片段都是一闪而过,唯独梦到诸尚杰要掐死她的场景时尤为的真实。
她正在和彭瑜卿看烟火,不知怎的诸尚杰也在画面里,他看起来很生气,他们叫他,他却置若罔闻,不知他在气什么,整个人在冒烟。
镜头突然一转,他捉住了她,而彭瑜卿也不知道去哪了,也不再是老陈的私房菜馆,场景变成荒无人烟的沙漠。
忽然他又化身成了一条黑色的巨蟒,紧紧地缠绕着她,那冰凉的,带着鳞片的蟒皮游动在她颈上,渐渐收紧,感觉好真实,她呼吸越来越困难,似是随时会窒息而亡。
然而他又再次出现了,摇身一变又变成了挥刀斩蟒的英雄……
翌日。
杨妮起床,站在镜子前仔细打量自己的脖子,拨开衣领将白皙的脖子全部裸露出来,脖子上淡淡的有一抹淤青,仔细看类似手印。
她疑惑地举起自己的手敷在上面比画,听说有人梦里自己掐死自己,不会她也这么倒霉吧?
两只手在脖子上来回比画着,也没有找到吻合点,想起晚上梦里的画面,心顿时一颤。
诸尚杰在客厅看报纸,她在他眼皮下晃来晃去他也没有多看一眼,他很纠结,一方面他很想说服自己忘掉昨晚的画面,不过是吻了一下而已,另一方面他又很难释怀,他不让她单独见彭瑜卿,她不惜撒谎骗他也要和他见面,这说明什么?再说,看见的是一个吻,没看见的呢?
他看似在看报纸,却一个字都没有读进去,像一只失去超声波的蝙蝠,茫然的在幽暗的自我空间里瞎撞,每撞一次就心痛一次,心痛一次啊就心灰意冷一次……
“猪,你知道我脖子上的淤青是怎么弄的吗?”杨妮揪着衣领,一脸疑惑地试探着问道。
淤青?瑜卿?还真是无处不在!他心里冷哼了声。
“我弄的!”
他低着头,仍在看报纸,就像这个问题不值得回答似的,语气正常的让杨妮都有理所应当的错觉。
“呃?——你说什么?”杨妮诧异地盯着他看,太匪夷所思了。
“你昨晚都干嘛了?不是说带瑜乔回家吗?”
他没有回答她,而是放下报纸,折叠摆放在身侧的茶几上,而后缓缓地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眼睛里带有胁迫的味道,气势逼人的霸气让杨妮心神一晃,微微怔住了。
“记得我说过不要单独和彭瑜卿见面吗?你是没记住还是没忍住?”
见她没有反应,以为是自己揭露了她的谎言她来不及应对,心里又腾起一丝恼意,站起身,走近她,抬手捏住她的下巴,扬起她的脸,用衣袖擦了擦她的红唇,低下头,恨恨地吻了下去。
这个吻里杨妮没有感受到爱意,没有感受到温柔,反而浓浓的都是报复。
本身就有些肿胀的嘴唇两下就被他吮出了血渍,腥甜的液体蔓延进他的口腔,他仍没有打算放开,更加极尽地开始用牙齿撕咬。
他不像是在吻她,更像是要把她的整个唇吞噬掉,这样就可以像壁虎的尾巴似的再生一个新的,干净的,没人碰过的。
心里愤恨的想着,身体就愤恨地做着。
杨妮一忍再忍,直到忍无可忍,嘴上传来的痛牵扯着她全身的每一根神经,她卯足了劲儿一把推开他,向后退了几步。
“你疯了!”她愤怒地瞪着他,手指轻轻试了试唇畔,指腹上就沾染了一珠血滴。
“是,我快疯了,被你们俩逼疯了!他妈的,我哪儿点对你不好?还是说我满足不了你,你急着去找野食?彭瑜卿就那么好吗?好到你不惜为他撒谎,好到你不顾我的感受一而再再而三的要和他单独见面?”
他气急败坏地冲她怒吼,一晚上的隐忍被她‘你疯了’那三个字彻底逼疯,口不择言的冲她发泄着。
“神经病,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杨妮也恼了,他可以吃醋,但是不可以不信任她,这番话已经过了她能承受的范围,自己的初吻,初夜都是给了他,他竟然这样说,难道他真的不懂自己的心吗?
“胡说八道?老子亲眼看见他亲你!你还要说不知道吗?”
“不可能!你不许诬蔑我,除了你,我没有——”
脑子断片了,昨晚好像是彭瑜卿送自己回来的,发生过什么吗?完全没有印象,话说到一半时杨妮卡壳了,难道瑜卿真的对自己有别的想法?否则诸尚杰就算再怎么吃醋也不会无理取闹成这样。
心里思忖了片刻,人也冷静下来不少。
“猪,我昨晚喝多了,我解释不清楚,我也不知道你究竟看到了什么,但你应该相信我,我们之间连这样的信任都没有吗?”
“哼!喝多了?喝多就可以酒后乱性?那我喝多了是不是也可以和别的女人亲吻搂抱?上床睡觉?”
他瞥了眼她,此时她说的话未能影响他的判断,因为他更相信眼睛看到的画面。
“你——”
杨妮气结,她不想和他吵架,可是他的不可理喻让她胸闷,对上他的眼睛,她要让他好好看看,自己是问心无愧的。
他此时的心情她好像能体会一些,凌偲影出现时她也是很恼,看见凌偲影和他搂搂抱抱胸膛就燃烧着炙热的火焰,想点燃,想爆炸。
瑜卿莫不是真的如他所说喜欢自己,如果真是那样,和瑜卿在一起无疑是点了他的炸药包,可是彭瑜卿那花花公子会喜欢人吗?听着都觉得不可能。
“我上班去了!”
对视了几秒之后,他收起了凌洌的眼神,食指揉了揉眉心,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
杨妮疾走两步拦住了他的去路。
“我们今天把这件事解决掉,我不喜欢被人误会,更不想被你误会!”
“哦?那你想怎么解决?”
他看似风轻云淡的一问,其实暗暗地又攥紧了拳头,如果她所谓的彻底解决是离开他和瑜卿在一起,他可能真的会失控。
“你等着!”
杨妮说完从床头取来手机,打开免提拨打彭瑜卿的电话。
“没用的,他不过12点不接电话的!”
诸尚杰不知道杨妮到底要干吗,冷冷的说了句,结果他话音还没落,对方就已经接听,一声懒懒的‘喂’让他更加恼羞成怒,如果是自己的号码他也会接不过会是一声‘操’,暧昧如此还敢说俩人没什么!
“喂,彭瑜卿!”为了和他撇清关系,杨妮加重语气叫了他的全名而不是她独有的称呼‘卿’。
“丫头,酒醒了,起这么早,哥哥要睡觉,睡醒找你!”
“喂!等等!”听他要挂电话杨妮急忙呼喊。
“我问你,昨天是你送我回来的?”
“嗯。就这事儿?你喝大了,要给人家西班牙换届选主席呢,我不送你回家,你不定跑哪儿去当恐怖分子呢。”
半梦半醒中的彭瑜卿完全不知道杨妮这边的状况,带着几分慵懒的絮叨显得很亲切。
诸尚杰拔脚要走,杨妮狠命地攥着他的大掌,拉他停留在自己身边。
“你送我回家我时是不是已经醉了?”
“可能吧,你睡着了,到院口我把你推醒的,干嘛?断片了,嘿嘿,你酒品不咋地,你看瑜乔多好,直接睡觉,你话忒多了……”
彭瑜卿好像不打算继续睡了,话变得多起来,还有调侃她的味道。
“卿!”她打断他,下意识地瞄了眼一旁跟门神似的诸尚杰,心怀忐忑地问道:“你有没有,在我家,门口,做什么——唉,算了,你有没有在我家门口亲我?”
杨妮咬咬牙,一闭眼豁出去了,答案不管是肯定还是否定这人都丢定了。
沉默——
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声音,静的让人产生错觉认为电话坏了或者信号故障。
彭瑜卿的沉默无疑是肯定了诸尚杰的话,杨妮是又臊又气,感觉是做贼被人抓了现行似的无地自容。
诸尚杰嘴角扬起一抹冷笑,他倒要看看这戏她要如何收场。
“彭瑜卿,我当你是好朋友,是哥哥,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们能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可是——现在看来不能了!你对我的情感起了变化,我们的友谊就只能终止在这里了,对不起,卿,从今起,你只是瑜乔的哥哥和他的弟弟!”
电话那头依然鸦雀无声,就像那边本就无人似的,一切都是杨妮在自言自语,她挂了电话,抬起湿漉漉的双眸望着他,望着身边站着的这个凌洌的男人。
她做了!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他应该满意了吧。
她痛,头痛,心口痛!
彭瑜卿在她心里不是没有位置的,那是和诸尚杰不一样的位置,而今却要生生的将他排挤出去,就像手上长了刺,拔掉是正确的但痛也是真实的。
她痛,头痛,心口痛!
她当他是知己,是蓝颜,他却趁她睡着吻她,这也是对她的侵犯,难道男女之间真的没有纯友谊吗?这种感觉就像你拿了件自己认为很宝贝的东西与人交换,对方却没有珍惜。
听着她的言论,看着她的表情,诸尚杰心中的疑虑稍微减轻了少许,好吧,她是被动的,可是彭瑜卿亲她却是被承认的事实,她如果早听他的不和他单独见面哪还有这样的可能?
他雕刻般刚毅的面容略微放松了些,将她抓着的大掌反握住她的,撑开十指交扣,指间用力捏着,似是在做决定。
“走吧,上班去!”
许久后,他轻声说道,面上无表情,但是从声音里还是流露出来他的喜怒哀乐,过去了,这件事件终于过去了。
杨妮坚定地点点头,抽出手,从柜子里找出一条围巾系在脖颈上,尽管现在是初夏,围巾显得有些突兀,可是也比青围脖强。
心里的事情放下了,眼睛也变得豁亮了,看着杨妮在镜子前摆弄围巾,怎么都不能全部遮挡住於痕,心里有些愧疚。
上前去从后背拥著她,下巴抵在她肩上,来回摩挲。
“对不起——要不你掐回来吧,我看着难受——”他近似浅吟的在她耳边细细说着和好的话。
“先欠着,如果下次被我抓到你的把柄,一起掐!”
杨妮摆弄着手中的围巾,怎么都弄不好,翻眼斜睨了眼身后的罪魁祸首恶狠狠说道。
“宝贝,宝贝——”
“说——”学着他一贯的口气,掷地有声地吐出一个字。
“我们回江城吧——”
“你说什么?”杨妮停下手中的动作,诧异地,带有兴奋地盯着他。
“不开心的事情太多了,想和你回江城住几天,就我们俩,好不好?”
“就我们俩?不见我爸妈和外婆吗?”杨妮心里的小欣喜一下子变成了懊恼。
“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