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正在灯火阑珊处——
出了机场,在停车场与彭瑜卿一家不期而遇。
是缘分还是巧合?
狗血的桥段在生活中出现时,并未有电视剧或小说情节中那样跌宕起伏,发生剧情大逆转。
杨妮后来多次设想如果大哥当时拉着大姐私奔会是什么样的结局,不过她只是旁观的,剧情主角不是她,怎么发展她也无能为力。
彭家大姐如想象中一样继承了湛诗然的天赐美目,但和瑜卿、瑜乔不同,她身上更多的拥有了彭司令的大将之风,一身便装也能散发出铎铎刚毅的气质,铿锵玫瑰好像就是专门用来形容她的。
看到瑜珊,诸尚智脸上未起变化,只是黑曜石般的双眸里闪动着点点温柔,使这个铁面判官也流露出了人性的一面。
杨妮和瑜乔拉着手耳语着,实在不懂那个年代的人在想什么,也不拥抱,也不说话,就是这样对望着,再望下去她就成为别人的新娘了!
机场分别后,车上气氛显得尤为诡秘。
为了缓解气氛,杨妮打开收音机,没想到却真是一首《别人的新娘》我漂泊流浪在这异乡的路上,象孤雁天边飞没有方向,忽然间,收到一封故乡的来信,青梅竹马的女孩,做了别人的新娘,刹那间眼泪模糊我双眼,故乡的一切仿佛在眼前……
这首歌像是为诸尚智量身订做的,气氛不但没缓解,铁锅炒面的锅上还蒙住了一层铁锈,变成了猪肝色。
这时关掉收音机更尴尬,熬着吧。
谁知这首歌还死长活长,歌手一直在呢喃着重复最后两句,路虎里只剩下了沉重的呼吸声和浅吟低唱的‘那个说爱我的女孩,再也不会在村口等我,青梅竹马的女孩,明天就是别人的新娘……’
路虎疾驰在通往郊区疗养院的大路上,大哥回来探亲,不管探亲的目的是什么,看看老妈是必须的。
诸家两个男人如今走了不同的两条路,大哥现在是武警支队副支队长,以他的年龄来看升的不算快,当然还有很多大队长还比他年长。
但那些人是普通军官,不能比!
以诸家原本的家世大哥这个副字三年前就该去掉了,可是现如今官升不上去,媳妇也没守住,不是一般的憋屈啊。
诸尚杰边开车边筹划着怎样可以帮他大哥谋划谋划,媳妇是肯定争不过敖伟了,除非瑜珊姐宣布她爱上了大哥,几率几乎为0,那么敖伟既然得了媳妇,是不是该为老大做点什么表示表示呢?
“哥,晚上大家伙儿说给你接风,你想上哪儿?”
“随便,你们定!”
“泥娃娃,晚上——”
“我不去,你们一帮兄弟聚,我不凑热闹!”
“真懂事儿!”
诸尚杰顺势抓住杨妮的手亲了下,握住放在了自己腿上。
他对她亲昵之举从不避人,尤其是杨妮出事儿之后诸尚杰更是把她宠到了天上,但是这些都是面子上的应付,私下里他却不敢碰她,除了晚上搂在怀里睡觉其余活动全部暂停,包括亲吻也都是吻吻额头,碰碰嘴唇。
不是他不想,是他不敢,好几次都想吃干抹净,但都克制住了,害怕她颤抖,害怕她拒绝,害怕用强她再次离家出走,害怕她心理治疗的进展付之东流,种种害怕……
一直在压抑着自己的欲望,那种煎熬恐怕只有毒瘾发作的人才能体会,身旁就是可以令自己飘飘欲仙的罂粟花,却只能看不能碰,只能贪婪的嗅着她脖颈的味道自我催眠。
想着想着,身体竟又起了变化,拉着杨妮的手在自己腿上摩挲着。
杨妮放在他腿上的手明显感觉到了异样,收回也不是,继续放着也不是,窘迫的用余光偷瞄后排座儿的大哥,第一次见面就给人留下这样的印象实在是没脸见人。
其实诸尚杰的心思她哪能不知道,多少次在噩梦中惊吓着醒来时,发现他不光紧抱着自己,下腹的火热也抵在自己腰间,他没明说,自己就装傻充愣。
男女不同,女人除了生理需求外更需要心理需求,不是不能和他亲热,而是心境不同,如果他硬要她也不会拒绝,只是那样可能心会飘的更远。
没想到他竟一直克制自己的欲望,从没有表现出欲求不满的恶劣状态,这一点杨妮还是很感激的。
可是,现在这算哪出啊?
还好,岗楼出现了,他松开她的手,拿出证件递向值班的警卫。
杨妮在牛仔裤上蹭了蹭手心的汗迹,紧握安全带,瞄向窗外,仓促的掩饰自己的慌乱。
见到诸妈妈时她依然在园子里忙着手里的瓜果鲜蔬,和上次见面没什么变化,依旧见到两个儿子时没有激动的情绪,除了淡淡的笑容看不出来有多欣喜,这家人还真是不舍得浪费表情。
相比之下杨妮算是异界生物,笑容满面的拉着诸妈妈的手嘘寒问暖,眼睛弯成了月牙,嘴角向上咧出大大的弧形吵着要吃扁豆面。
一众人等寒暄过后进了内屋,屁股还没暖热椅子,诸尚智便透露出一个语惊四座的消息,不光杨妮包括诸尚杰都险些从椅子上弹起来。
大哥结婚了!
不对,是大哥要结婚了!
新娘还没见过面,明天的火车直接到锦州!
是大哥的政委介绍的,菏州人,是政委老婆的娘家三姨二舅的表外甥女!
什么乱七八糟的!
诸尚杰拍案而起,怒不可遏!
如果不是老太太在他真能揪住诸尚智的衣领一顿暴揍,玩什么?
成人之美?行啊!用得着把自己玩这么惨吗?
盲婚!还是一村姑,三姨二舅的表外甥女?听听这关系,以后扯得清么?
诸尚杰双眼喷火,挺阔的鼻翼随着浓重的呼吸一翕一合,喷着粗气儿。
相反,诸妈妈却一点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接过诸尚智掏出来的照片,喊小言取来她的花镜自己端详着。
“挺俊俏的姑娘。比你小的多吧?”
诸妈妈把照片递给诸尚杰,他没接,杨妮赶紧伸手接住,照片是张全身像,鼻子眼睛嘴并不能看真切,不过看着比听闻的‘三姨二舅的表外甥女’要洋气很多。
“她二十五岁。是村里的中学老师,结婚后我想把她调到锦州,她可以伺候您老人家。”
杨妮把照片放在诸尚杰眼皮下让他瞧瞧,二十五和自己差不多大,如果真成了嫂子也算是同龄人。
“胡说!结婚后你把她调去南海,你们过自己的小日子,调来锦州干什么?我不用人伺候!”
“我不同意!”
诸尚杰不耐烦地把照片接过来,啪得一声拍在桌上。
诸尚杰突然怒吼一声,其余三个人均是一怔。
“我没征求你意见!”
诸尚智声音里的力量和他不分伯仲,都夹带着凌洌的气场,隐形的剑拔弩张在兄弟二人之间拉开帷幕。
两个人誓死的盯着对方,没人打算妥协。
“对,你没征求我的意见,因为你压根就是一怂蛋!瑜珊不要你,你就自暴自弃,随便弄个人就结婚,诸尚智,我看不起你!你丫是一逃兵!”
“你再多说一个字别怪我凑你!”
诸尚智开始卷袖子,他的脸上也腾起怒火。
杨妮紧张地向诸妈妈投去求救的一瞥,谁知她跟没事人似的,端起茶杯喝了口,对小言说:“茶凉了,到点热的来。”
“你揍我,我也要说实话,这村姑想当我大嫂门都没有!”
诸尚杰还在挑衅,解开外套的纽扣,松开领带,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杨妮拉着诸尚杰的衣袖,求救未遂只能劝自己人,还没等她开口,诸妈妈发话了。
“出去,后院操场上打去,别碎了我屋里的东西!”
“阿姨!——”
杨妮一声惊呼,错愕地看着老人家。
这是一家子什么人啊?
她是独生子,从小被全家人宠着长大,当然不理解这家里四个孩子,其中两个男孩,还且还是好斗的两个男孩的家长是如何解决矛盾和纠纷的。
诸尚杰和诸尚智脸上都漾起一抹子兴奋,争先恐后的冲出了房间。
杨妮抬脚想跟出去却被诸妈妈拦住了。
“闺女,跟阿姨去厨房,等他俩打累了,咱娘俩中饭也做得了。”
“可是——”杨妮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诸尚杰去打架呀,虽然他够狠够勇猛,可是大哥比他壮了一圈,再说人家还是现役军人,太不平等了。
“他俩是亲兄弟,你害怕他们把对方打死啊?老四替他哥憋屈,老大心里也有疙瘩,打一架出出气,未必不是好办法!”
“您都知道了?——”
“老大两年都没回过家,现在突然回来,又说要结婚,跟定和瑜珊那丫头有关系。他们三个掰扯了二十年了,也该了结了。对你大哥来说这未尝不是件好事,找个小百姓,安安生生过日子,朴素的幸福才是最容易守住的幸福!”
老人睿智的眼睛里闪动着泪光,世上没有不心疼孩子的妈,看着老大她也心疼,他决定放手是件多么不易的事情,除了支持还是支持,从长远来看这种解决方式与三家都好。
诸妈妈的话令人心酸,道理是这么个道理,毕竟瑜珊姐只有一个,不管选择谁对另一个都是伤害,可是大哥这样自暴自弃的随便找个人结婚会不会太随便了,对另一个女人来说也不公平,不是吗?
“你在想,大哥和那个女的能过到一起去吗?对不对?”
老人拍了拍杨妮拉回她飘摇的思绪,她把豆角的劲扔进盘子里,把豆角扔垃圾筐里了。
“阿姨——”
诸尚杰一家人都能洞察秋毫,自己的小心思全被猜中,再加上心不在焉造成的失误,杨妮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我和老四爸爸就是介绍结婚的,婚姻里除了感情还有责任,忠诚,信任,包容……”
杨妮耳朵听着心里并不认可,不论如何感情还是前提条件啊,反正她是无法想象如果让她盲婚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