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紫色的烟雾又浓又密还伴着腥臭的气味,一副白骨,骨架上挂着一些没有完全腐蚀的烂肉条,质变成深褐色的腐肉上蠕动着白色的幼虫,周身还萦绕着一群蝇虫。
骷髅骨架并非一人,怀里抱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女尸,在紫色雾霭下一步步朝彭瑜卿走来,宽大的骨骼在行走中摩擦出嘎嘎的声响,带给人一种凌迟般的痛苦。
‘“报仇——给我妈报仇——”
仿佛魑魅一样的声音回荡在幽寒诡异的场景中,挥之不去。
彭瑜卿从梦中惊醒,额头上全是豆粒般的汗珠,十二年来他第一次梦到楚鸣,说实话楚鸣的相貌在他脑海已经模糊,记忆中清晰地只剩下了他最后的铮铮铁骨。
楚鸣说的没错,这仇一定得报,必须报!
楚鸣已经死的不明不白,老娘如果再这么不明不白自己还有什么脸在百年之后见兄弟。
伸手摸开台灯,看了眼时间早晨7点,平时这是正是自己酣睡之时,没想到彭少也能迎着早晨初升的太阳起床。
一日之计在于晨,既然好不容易赶了趟早,就得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起床去卫生间的路上看见猫在沙发上睡着的杨妮,眉心不由自主地拧成了疙瘩。
她昨夜在这儿睡的?为了看护自己?
瞧这睡姿,也不怕把脖子折断了!
操,她在做梦吃什么好吃的,嘴嘟在一起,嘴角还有口水,素来以有洁癖号称的彭瑜卿不但没觉得脏,还用手指帮她擦掉了嘴角那滴晶莹的水渍。
他弯腰打横抱起杨妮轻轻放在床上,拿下她手里攥着的手机,瞅了眼还在通话状态,放在耳边听了听,静得连个毛都没有,鄙夷地哼了声。
啪嗒挂断了电话,手机放在枕边,他拿起自己的手机闪身进了卫生间。
坐在马桶盖上抽了根烟,脑子仔细盘算着复仇计划。
在中央街赛车的不就是铭铮他们那帮子小屁孩们么,里面官最大的是铭铮他爸,钱最多的是周雨泽他爸,只要不是他俩撞死的人,收拾其他几个小屁孩都不用让哥几个出手他自己就能捏死他们。
掐灭烟头,给市交警一队队长打了电话,中央街是他的辖区说不知道是不可能的,有时候县官不如现管,真的给厅长或部长打电话还没直接给小头头打好使。
电话接通后大队长受宠若惊地一个劲拍马屁,好不容易等他拍完彭瑜卿才得以有了说话的机会,吩咐完要查的事直接挂断,不再给他溜须拍马的机会。
发烧似是好了,做恶梦出了一身汗,此刻汗干了,光着膀子坐着也没觉得冷。
嘴角向上扯出一个大大的弧度,都快咧到耳根了,丫头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家里有个刘医生,现在又多了个杨护士,嘿嘿嘿~~~~脱了裤子,洗了个澡的功夫大队长的短信就来了,简单的只给了三个字——孟赫然。
彭瑜卿一边用浴巾擦身一边盘点,孟赫然是谁?小辈的孩子他都不待见,见面许是认得,名字却对不上。
正在思量时又传来一条短信,这次是四个字——孟副市长。
彭瑜卿捋了捋湿发,对着手机笑了笑,这个大队长很会来事儿,有机会可以替他某个更好的前程。
按照彭少的办事风格他不会去跟对方说谢谢,太虚头吧脑,这哥们他记下了!下次和他们厅长吃饭时叫上他也算是还了他人情。
孟副市长?孟长云——彭瑜卿在心里默默念了几遍孟长云的名字,一个详细的报复计划便酝酿而生。
这一等一的大事解决了,心情自然舒爽了不少,嘴里竟然还吹起了口哨,湛诗然的音乐基因全部遗传在了他身上,昨天杨妮顺口唱的那段《喜羊羊与灰太狼》被他记下了八成,吹的还像那么回事儿。
丫头还在睡觉,自己待在屋里也不太合适,出去走走又没衣服穿,两只手摩挲着光膀子踌躇地想着办法。
桃园——桃园是欧总的四姨太在管理,跟她要件员工制服不是个事儿吧?
说起这欧总也算是锦州一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正室和小三、小四们的关系和谐到让任何一个男人都羡慕的份儿,包括自家闺女和姨太太们都处的没话说。
这四姨太曾是欧璐晨的大学同学,从闺蜜变成小妈时多少人等着看欧总的笑话,谁都没想到啥事没有,一大家子其乐融融的过着无比幸福的生活。
眼红的、羡慕的、嫉妒的、全都没辙,真不知道欧总是几辈子修来了的福气。
彭瑜卿在通讯录里从头翻到尾终于在倒数第二个找到了他要的号码。
“喂——”
“喂!”
“四姨,我是彭瑜卿啊。”
“滚,谁是你四姨。”对方嗲怒骂道。
“瑜乔和晨晨是手帕交,按照辈分可不得管您叫四姨么?”彭瑜卿隔着电话也是一副嬉皮笑脸的贱样。
“你是和璐晨她们一起过来的?”
“差不多吧,你的员工把我的衬衫洗坏了,我现在裸着呢,四姨您看着办吧?”
“呦,你这是求我呢还是要挟我呢?你裸你的,碍着谁了?”
“这是你说的,我就这么着从房间出去,后果我概不承担啊!”
“滚!德行!几号房?”
“不知道,长廊尽头的套房。”
“等着。”
不大会功夫传来敲门声,彭瑜卿接过服务员送来的衣服,绝对相信四姨太在恶搞他,一件浴袍!
这两下一折腾杨妮也醒了,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才发现自己怎么在床上。
“卿——彭瑜卿——”
她探着身子在床底下张望。
“在哪儿找呢?我能跑床底下去呀?”
彭瑜卿裹着浴袍抱肩看着杨妮,闷声闷气地吼,他鼻子都快气歪了。
“没找你,找我的鞋呢!”
“等着!”
合着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从沙发边上拎着她的鞋没好气儿地往地上一甩。
“你好歹也是在照顾病人,先不关心我,先找你的鞋,我还不如你的鞋重要!”
杨妮套上鞋子,系好鞋带冲他莞尔一笑。
“你都能把我抱上床,想必病也已经好了,再关心你纯属浪费人力资源。”
“你知道我抱的你?”
“废话!除了你难道是鬼啊,我又没有梦游的习惯!”
“你太没劲,你就不能装一下,女子无才便是德,女人太聪明了不好。”
“知道了,你就当我是一个缺德的女人吧。”
杨妮穿好鞋子,一把推开他,在迷你吧台找咖啡,速溶的也行,早晨起来不喝杯咖啡总归像少了点东西。
这厮的病肯定大好了,一大早的就耍贫。
“给我也弄一杯,唉,对了,知道四哥去俄罗斯干吗么?”
彭瑜卿踱到杨妮边上,指着杨妮手里的速溶咖啡,笑的异常灿烂。
“你俩穿一条裤子,你都不知道,我哪儿知道?”
打开热水壶添了两杯水进去,拉着彭瑜卿的胳膊看了眼时间,大东应该快到了吧,他穿件浴袍在眼前晃悠怎么看都觉得有些暧昧,何况自己昨天也淋了雨,等大东带来衣服得好好洗个澡。
“我俩穿一条裤子,你俩还盖一条被子呢!”
彭瑜卿确实想不起来四哥为什么去俄罗斯,和俄的生意这两年都冻结了,怎么会突然跑去了连个招呼都没打,好事坏事呢?
本想和他唠唠孟长云的事情,他对自己的计划颇为得意,这招切刀杀人报了仇不说还能大快人心,锦州老百姓茶余饭后又有的聊了。
“他再打电话过来时,我帮你问问。一会儿,我同事会带件猪猪的衬衫给你,省得你……”
杨妮没说下去而是略带嫌弃地用手指从上到下指了指他。
热水壶传来咕嘟咕嘟的声响,很快灯灭了,杨妮往两个马克杯里注满了热水,用小勺轻轻一搅,一股咖啡香味就溢出了杯子,淡淡的飘在空气中。
“嗯,还是那个猫屎的好喝。”
彭瑜卿端起杯子浅啜了口,尽管很烫只沾了一点点还是可以比较出好坏。
杨妮用调羹搅拌着杯中的咖啡,她能够想象出味道,其实咖啡和红酒一样,有无数种口感,同一个地方的豆子因年份不同、烘焙不同、碾磨不同就会有不一样的口感,像速溶咖啡未必不是好豆子,但因差了几道工序味道自然差了几个等级。
他到长了一张好嘴,喝了一次KopiLuwak便念念不忘。
“你上次说那个猫屎产自哪里?咱去弄一集装箱回来吧?”
彭瑜卿见杨妮握着调羹发愣,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其实他根本就不喜欢喝咖啡,也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的人不管什么年龄、什么层次谈事儿或谈朋友都喜欢往咖啡店跑,星巴克整天都是排队状态。
不过上次在她家喝了那杯猫屎的还真是不错,自己去星巴克照着餐单全点了一遍也没找到一个类似味道的。
“印尼。别说一集装箱,你买一箱回来,我亲手做件衬衫给你,前提是必须天然麝香猫产的,人工喂食的不算。”
“你说的!一言为定!拉钩!”
看着他伸出的小指,杨妮笑着摇了摇头勾住了他的手指摇了两下,他真够幼稚的。
“你昨天还说答应你一件什么事来着,究竟啥事儿?”
他不提醒还好,他一提醒杨妮立刻换上一抹谄媚的笑容。
“那个,那个,呵呵呵……。”
彭瑜卿被她的样子弄得浑身起起皮疙瘩,头皮发麻。
“笑个P,快说。怎么看都不像好事!”
“好事,肯定是好事。哥哥,哥哥,哥哥,你喜欢,我以后都叫你哥哥——”
“你咋叫的和母鸡下蛋差不多,瞧我这汗毛。”
“霓裳秋冬的发布会在下个月初举行。”
“嗯。”
“地点我想放在长城上。”
“好办,你家猪猪能搞定的。”
“我想让你给我当——模特。”
说到模特时杨妮抓住了他的衣袖,生怕他会跑掉似的。
“扯淡!”
果然彭瑜卿听完脸都绿了,使劲甩着袖子,要拍屁股走人。
“我放眼锦州没人比你更合适了,求求你了,哥哥,哥哥,帅哥,大大的帅哥,天下最帅的帅哥~~~”
杨妮死乞白赖地拽着他的衣袖,笑靥如花地拍着马屁。
彭瑜卿的浴袍袖子被她扯得快成了水袖,大半个膀子从衣领露了出来,彭瑜卿长这么大没有如此狼狈过,抓着衣领防止浴袍被扯掉,急急地说:“松手,松手,行行行,答应了,先松手。”
杨妮松开他的袖子,满意得端起咖啡杯,冲着彭瑜卿眨巴着眼睛说:“为了合作愉快,干杯!”
“愉快个P!”
彭瑜卿潋滟双眸里翻滚着复杂的情绪,眉毛一上一下的挑着,下嘴唇撅着向上吹着气儿,又窘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