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刷的一声拔出刀。
顿时,院中华光万丈。
我条件反射的举手遮住眼。
然后听到一阵刀风,接着我听见小丸子僵硬道:“大人,您的刀……”
我扒开指缝看向小月,顿时我风中凌乱。
乱……
乱……乱……
小月的身姿一如既往的威猛,可是,可是他的刀,他的刀居然是半截……
小月猛地一拍头道:“啊呀,我拿错佩刀了。这是我师父送我留作纪念的。”又转过头哀声唤我:“陛下……”
我心痛的捂住胸口,顿时觉得天地一片黑暗,我已经预见了我被刺客杀手各种手法杀死的景象了。
小月还在哀嚎:“陛下,您要相信微臣啊!”
“嗯,下次,记得带把、好、刀啊。”我背过身,顶着一片硕大的乌云回宫。
很快,很快大队都准备好了。
杜想说,我们可以出发了。
我瞧瞧单子上的东西,实在是无法挑剔,我本来还想拖延拖延时间的。
正惆怅着,外面打起惊雷。
哦,下雨了哟。
我喜笑颜开道:“下雨不宜出行,不如暂缓吧。”
第二天。
雨停了。
我看看日头,摸摸面颊,继续厚脸皮道:“骄阳似火啊,骄阳似火啊,暂缓暂缓。”
如此半月过去了……
我连什么节日都拿来当借口,终于……词穷了。
于是摔了酒坛,雄赳赳的换上衣衫,极不情愿的登上马车。
我忧愁的回头望,哦,大陈帝宫,我还能再回来吗?
我真的好担心啊!
我躲在宽敞的马车内,看着小话本,吃着水果,忐忑的享受我最后的安稳。
但,紧握的手把书页都抓得起了皱,双眼圆睁泄露了我的情绪。
对!
没错!
又是杜想!
出发之前我曾委婉的向他表明,不在龙车,改换后面小丸子的小马车,以求安全。
毕竟,文德太子的刺杀对我实在是留下了阴影啊!
杜想笑了笑,双手摊开,叹口气,故意大声道:“陛下这是在不相信微臣们的能力吗?”
太大声了!
黑尧小月都听到了!
并且,很不满意的看了看我……
我咳了两声,假意别过脸。
杜想瞧着高兴,又装着正色道:“陛下的安危,臣等定会拼却性命去维护!”
这话说得,真在理……
我禁不住愤愤捏拳,道:“那你干嘛不要苏渠一起去?那可是孤钦点随行的大臣!”
“哦,中郎大人啊。”杜想笑笑道:“陛下不是安排了他处理西北乱民的事了吗?陛下忘了?”
原来如此,原来当初你不和我争这件事,是在这里等着我。
我当初安排苏渠去,主要是有两点。
其一:才出来不久,我看到苏渠实在是不好意思啊。
其二:这是虽然是个苦差,重不得,轻不得。可是一旦完成了,我就能名正言顺的提拔苏渠,且我是相信苏渠是有这个能力的。
可如今……
算了,不提也罢。
我真是算不过杜想……我错了,我认栽……
我的王命真的是只有自己,时时刻刻小心翼翼的注意啊!
思索了会儿,我把小丸子唤来,让他准备了些什么小巧的匕首,毒粉那些随身带着,才稍稍觉得安心。
夜里,我睡得迷蒙间,感觉有人在摇我。
入眼就是杜想的脸。
我顿时脸一跨。
太猖狂了!
这是孤的临时闺房!
真是太随便了!
还未发火,杜想就摸了摸我的头,把一套水蓝的衣裙扔给我,简单道:“换上。”
我心中在爆着粗口,但还是乖乖的换上了。
走出去,杜想打量了我一眼,认命的叹气。走过来带我坐在,蹲下身子,抬起我的脚,轻柔的脱下我明黄色的龙行云间的绣鞋,换上白色的普通绣鞋。
真是太惊吓了!
杜想边换边道:“微臣收到密报,这一路恐怕不太平。将吴帝君向我们求救,希望我们匡扶他的某个儿子顺利继位。”
他说得坦然,“我答应了,所以我们如今和将吴绑在了一起。云黎,东沧暗地里已经结盟,这刺杀便从他们开始,我猜想,文德太子该是也和他们达成了某种约定。”
“所以,陛下。”他站起来,牵着我的手,带着隐约的笑意道:“我们要开始逃亡了。”
我只觉得头疼,强忍住怒火,尽量平和的、温言细语的、同他道:“是吗?你怎么没和我商量,那么、一下啊……”
“哦。”杜想回答得更坦然,“当时你被埋在洞里了。”
分明是骗人!
可是有什么办法,事已至此,只有跟着他走了。当然我也可以反抗,并且据我估计会取得第一次反抗杜想的伟大胜利……当然,前提是,除非我想死了……
杜想的想法是,让小月他们继续护卫着他安排的给我的替身,一路往丘辞。而我们,就走小道,因为丘辞离将吴比较近,所以我们还可以顺便和将吴帝君见一面,商量商量。
当然,前提是他能活到那个时候……
但我觉得杜想的计划实在是太臭了!因为,我们才走了不过一天,就遇到了不明身份的刺客。
然后就在琅琊山里穿行了一天。
本以为要在树枝上过夜的,在天将黑的时候,运气极好的碰见一座茅屋。
我们走近了,出来个老人家。
“你们……”
杜想收起折扇微微欠身道:“我们夫妻到琅琊山游玩,内子贪玩迷了路。今晚恐怕要叨扰老丈。”
夫妻?内子?
杜想你怎么不去死?
老人家去带着傻儿去收拾了,我冲杜想没好气道:“为什么说是夫妻?”
杜想冠冕堂皇的道:“这是为了防追兵。我的陛下,你暂且当当内子吧。”
我:好吧好吧,那就这样好了。这样说又不会少块肉。
晚上的时候,吃的是些野菜和一小碟的野味。
老丈道:“粗茶淡饭委屈贵客了。”
我忙摇头,这些看着是粗淡的饭菜恐怕已经是老丈家里最好的吃食了。
我和杜想都是象征性的夹了块肉便不再吃肉,把肉都留给老丈和他的傻儿子。老实说,我小时候能吃顿饱饭就觉得很不错了,杜想也是。我和他虽然如今已经尊贵其实还是蛮好养活的。
可是我没想到的是……老丈家只有两个房间,一个他儿子的住,一个他住。
如此而来,只能腾出一个房间给我和杜想。
也就表明,我得和杜想同床共枕……
终于到了晚上,杜想含笑的道了谢,然后自然的关上门。
呃……一时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我揪着衣角许久,终于下定决心,视死如归的闭眼,用很霸道的语气,指着地上道:“你,睡地上!”
杜想坐在了床沿边说:“陛下,微臣为了保护您受了伤,您还要微臣睡地上?”
他用一副幽怨的眼神看着我。
我抓狂,“那你要和我一起睡啊!”
杜想挑眉:“又不是没睡过,怕什么啊。”
我就是怕……
我是小白兔,你是大尾巴狼……
说着他解开衣裳我闻到一股血腥味,杜想的胸前有一道伤口不深,但是刚好在他当年受伤的位置。
我想起,刺客刚出现的时候。是杜想尽力使了轻功过来,他救下我,一掌把那个人拍飞了,但似乎身上还是受了伤。
当时时间紧迫,他随手扒下一个人的衣衫穿上带着我就走。这一路,他居然还是在忍着吗?
我还对他这么凶……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啊?
我尚在神飞天外间,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药草,嚼碎了敷上,倒头就睡。
然后,冲我很妩媚的招手,“陛下,微臣来侍寝了。”
这个人,我刚有点怜惜的情绪就给他说没了。
我看着他苍白的脸色也不追究了,上床睡觉。
可是时辰尚早,我们都是睡不着的。
有些无聊。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杜想,你的伤真的年年的复发?”
“嗯,会。”
“你后不后悔给我挡刀啊。你看,我死了你就可以当帝君了。”
杜想听了轻笑道:“我的陛下啊,杜想真要当帝君,你早就被踢了好多次了。”
好不在乎,好轻蔑的语气……
我:那你干嘛杀我啊。
许久没声我又道:“你的伤,严不严重?嗯,很疼吧?”
杜想侧过身凑近我道:“白苏,别这样关心我,我会以为你喜欢我的。”
我睁大眼,杜想又道:“那次在雪岭,你都救了我,你不会是真的喜欢我吧,白苏,嗯哼?”
凑得越近,杜想呼出的气息扑在我脸上,我脸上一红窘迫的把他一推道:“哪有!”
然后杜想疼的叫一声,皱紧了眉,我后知后觉的想起杜想的伤,又慌忙的凑近去看。
手却被杜想一把抓住,两个人贴的很近,唇瓣几乎都要贴在一起。
夏日的月光很亮,月光从窗户里投进来,我可以清楚的看到杜想眸中有浓浓欢喜和一抹淡淡的哀愁。
他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杜想也喜欢白苏。”然后就没话了。
我转过身去,莫名的欢喜。
我想,杜想的那句大逆不道的话,是不是他在向我说明。当年不是他找人杀我的?是有人冒充?
也就是说,我误会杜想好多年。
是不是杜想这些年努力朝政都是在和我置气?
如果真的是,那这气也生的太大了。
而且,那就表明我也在不经意间亲自造就了一代奸臣?
哦,我对不起大陈的子民……
我头疼的转过身,看杜想似乎已经睡着了。
面色略显苍白,长长的睫毛上落了月光,薄唇嘴角微勾,带着淡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