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一声闷哼自慕容宸口中溢出,吃痛中握着凌语嫣的手不由放松,而只一刻,凌语嫣便已经迅速逃离了慕容宸的禁锢,几步外冷冷看着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让人憎恶的嘴脸。
“没想到,你也学了功夫,有意思!”身体上的疼痛虽然还在,但慕容宸脸上的笑却越发灿烂。与他来说,找到猎物的喜悦远远超过了那用力一顶的痛。慕容宸盯着凌语嫣,一双眸子闪着晶亮的光,像是豹子一般,阴冷嗜血。
“喜不喜欢是你自己的事情,跟我没有任何的关系。”凌语嫣冷哼一声转身便要离去。几步后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了步转过身笑道,“怎么说,您也是为王爷。想要女人就是用这么方式的吗,也太寒酸了些吧。你难道不知皇上迎娶本宫的时候是何等阵仗吗?刚才王爷的所作所为,与您尊贵的身份相比可真是太不相符了。女人嘛,还是喜欢有权有势,霸气外露的男人。王爷觉得呢?”
悠然转身,凌语嫣广袖一拂,轻叹一声,“回去的路上王爷千万要小心,夜路走多了,也是会遇见鬼的!”
摇曳的身影渐行渐远,慕容宸倾身,对着无边的空气深吸一口,一抹冷酷而又妖娆的笑容浮现嘴边,“凌语嫣,本王要定你了!”
次日一早,德妃沈墨香便携了礼物前来谢恩。昨晚上的表演,沈墨香一举博得头彩,得到了慕容铮的眷顾是小事,在众妃跟前露了脸提了身份才是最重要的。
虽然是带着礼物来的,可沈墨香脸上的神情还是淡淡的。几次欲言又止,却又都被凌语嫣巧妙地将话题绕开,只坐了片刻便借口告辞了。
沈墨香走后,玲珑立刻将一股脑的疑问和抱怨都倒了出来,“小姐,您看看这个德妃,您帮了她这么大的忙她却还是那副表情。而且玲珑觉得,她看你的眼神很戒备呢!”
“呦,连你都看出来了?”凌语嫣笑了笑,眼中却闪过一抹厉色,“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怎么就是不长记性。隔墙有耳,你刚才说的那些话若是传来了出去,看谁还能保得了你。”
很少见凌语嫣发脾气,玲珑小脸一白,再不敢多言。
看着玲珑似是受了惊吓的样子,凌语嫣无奈摇头,“你总是这个样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谨慎呢!”
“娘娘,林总管来了。”苏玄迈步进来,身后跟着的果然就是林易。
凌语嫣微微皱眉,怎么这沈墨香刚走,林易后脚就跟了进来?
“老奴参见贵妃娘娘。”林易见了凌语嫣,很是恭敬地行了一礼。
“林总管快起来,您是宫里的老人了,不必多礼。”凌语嫣瞧了眼旁边傻站的玲珑,一声清喝,“还愣着做什么,快去给林公公沏茶。”
林易见状惶然挥手,“娘娘不用忙了,老奴这次来是奉了皇上旨意,请娘娘您到御书房去一趟。”
“御书房?”凌语嫣笑容渐敛,唇边冷意泛起。
屋子里燃着瑞龙脑,浓淡适宜,桌案的两边,香炉上烟雾袅袅徐徐上升,于半空纠结在一起,很是巧妙地制造了一种如梦如幻的迷蒙场景。淡淡的烟雾中,身着明黄色便衣的俊逸男子正伏在桌案上,右手托着头部,修长的手指恰好搭在眼角处。手指边是浓密而又卷长的睫毛,很漂亮的睫毛,很少有男人的睫毛会长成这样。菱角分明的细致脸庞,挂着一个高挺的鼻梁,恍若雕刻家最完美的杰作。下面,是红艳艳的薄唇。可红艳中,又有几分凉薄的味道。
凭着练武之人的警觉,原本就是浅眠的慕容铮几乎在凌语嫣走进来的那一刻就醒了。那轻睡时的宁静,在睁开眼的刹那,被打破了。冰冷犀利的目光直直地射在凌语嫣的脸上,却又于转瞬间变得平静无波。“你来了!”
凌语嫣双腿一曲行礼,“臣妾参见皇上。不知道皇上找臣妾来有什么事。”
慕容铮定定地看了她一眼,从手边的那堆奏折中抽出一份,随手扔到桌边,“你来看看这个,帮朕出个主意来吧。”
凌语嫣看向那明黄的奏折,不动。“皇上,后宫不得干政。”
慕容铮往椅背上一靠,眼帘微垂,“看吧。你难道不想早点离开皇宫吗?”
指尖一颤。凌语嫣拿起奏折略略一扫,便了解了事情的大概。
原来这折子是右相,也就是当今皇后的父亲,太后的哥哥云宏远写的。目的,是弹劾刚刚来到京城不足半月的燕王慕容宸。这件事本身倒是和她凌语嫣没什么关系,但这写折子的人,和所弹劾的人,却提起了她的兴趣。如果借这个机会搓搓那个狂徒的锐气,是不是会有意外的效果呢?
按照折子上所说,燕王在封地上招兵买马,训练一批不属于朝廷的军队用作私用。这,可是触犯律法的大罪。再言,燕王在封地上不守本分,不受教诲,不服地方州牧,大有自立为王称霸一方的趋势。如今来到京城重地,也丝毫没有收敛,平日里招摇过市,扰乱百姓不说。所带的士兵也是跟着作威作福,扰乱市井。丝毫没有把天子脚下的威严放在眼里。
“就这件事朕亲自问过三弟,据他自己所说倒是一切正常得很。朕也让人暗中查过,三弟确实有一些不轨的行为。但是如今,他把持着我朝的一部分重要兵力,也显露了一些反叛之心。若是将他惹急了,朕怕会狗急跳墙。”不知何时,慕容铮又睁开了眼睛,静静地看着凌语嫣。
凌语嫣合上奏折,将它轻轻地放回桌上摆好。笑道,“臣妾先问皇上,对于右相,皇上的信任有几分?”
右相是云氏一党头。但他的上头还有皇后,太后。这两个人不仅是算是右相的后台,于慕容铮也有着一定的关系。就算是想要真正拿回权利不做傀儡,但幼鹰还有依赖的时候,更何况是羽翼未丰的慕容铮?再者,右相掌权霸权,但却不一定会做出对朝廷不利的事情。因为他的姐姐和女儿是这个王朝最尊贵的女人,他自己也是大权在握,已经没有必要再去争什么了。但右相仗着这份特殊的身份作威作福,对慕容铮指手画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慕容铮恐怕早已经不耐烦了。
想必慕容铮也是了解这一点的,所以凌语嫣才有此一问。
凌语嫣的这一问和她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让慕容铮有些犹豫。他虽然想让凌语嫣帮他,却还没有想过要将自己认为机密的事情告诉她。因为他还不能确定,他和凌语嫣之间的这场“交易”,她会用几分真心来对待。
然,他也真的很想知道,她漂亮的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沉默片刻,慕容铮垂下眼帘,似是叹息一般,“右相是太后的亲哥哥,也算是国舅。虽然对朝廷没有什么反叛之心,但倚老卖老,肆意弄权的把戏也是没少玩弄。对于朕,也是如看稚子一般,不怎么放在心上。”
“皇上的意思是,这奏折上的内容,虽然有一部分属实,但也存在着夸大其词或者是借题发挥了?”凌语嫣挑着眉,看着慕容铮,“皇上若是不按照右相的意思做出一些反应,那右相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朝堂内外的纠缠定是少不了的。若是找借口办了燕王,又恐怕燕王会狗急跳墙,做出对皇上对朝廷不利的事情。语嫣分析的,对吗?”
慕容铮看着凌语嫣,沉静的目光闪动,修长的手指在桌案上轻轻地扣着,“接着说下去。”
凌语嫣转了个身,稍稍活动了一下,继续道,“在我看来,既然这两个人都是各有心思,而且都不好对付,那不如让他们自己去解决,互相撕咬,皇上只要冷眼观看就行了。”
“怎么做?”听了凌语嫣的话,慕容铮突觉眼前一亮,心中便有了计较。但他并没有急着表露,他想看看凌语嫣怎么说,是不是跟他所想的一样。
“既然右相说燕王在京中大肆活动,不守礼法。那么,就派右相去查证这件事情,让他找出证据,当着燕王的面去指证查办。若是燕王不承认,皇上就只管说这是右相查证的,让他找右相去评理就是了。这样,就让他们两个去争,去理论。而皇上,只要坐着看就行了。”凌语嫣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但此时看来,那笑容中还带着自信和睿智。
慕容铮点点头,想了一下又问,“可是,若他们非要让朕评理,给出一个结果来,那又该怎么办呢?”
“要的就是这个结果!这个时候,就轮到皇上大显神威了。”凌语嫣的嘴角微扬,浮上一抹嘲弄,眼神一凛,螓首微微晃动,带动发髻上的朱钗跟着呤叮作响,摇曳间折射出点点精光。“他们若是非要让皇上给一个结果,皇上就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训右相一个督查不严,指证不足,蓄意诬陷之罪,以示警告,显了天威。再治燕王一个疏于职守,管教不严之罪。这两个罪名都不大,本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他们也不能说什么。但是旁人却可以看出,国舅再厉害,也是要听皇上的。燕王权势再重,也是要受国法的制裁。这样,不是一举两得吗?或许这样的做法对皇上来说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但日积月累以水滴石穿的方式打压下去,皇上自可以发现其中的妙处。更何况,皇上根本不必等那么久,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