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灯,你舍不得毁掉吗?”见凌语嫣抱着凤凰迟迟不动手,慕容枫玉色的面上浮上淡淡笑容,然笑意却未达眼底。
“不是!”凌语嫣将灯往桌上一放,“你有武功,你来劈开它吧。”
慕容枫淡淡看了凌语嫣一眼,目光在凤凰灯上一转,一抬手,手掌竖起成劈式下沉。
“啪!”
凤凰的身体从中间断开成了两半,一枚玉质的坠子掉了出来。
“这个是,调军令?”凌语嫣捏着那片玉质的刀型坠子,心中一震又是一暖。震的是,慕容铮竟然将如此大胆,千里迢迢将这么重要的东西送到她的手中。暖的是,他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她,让她,展翅高飞?
慕容枫看着那调军令,目光一亮又是一缩。片刻后笑道,“皇兄真是有心,竟然用这样的方式把如此重要的东西送到你手中。现在,你打算怎么做?”
凌语嫣看看慕容枫,眉梢一挑,“你的语气,不像是欣喜,到更像是嘲弄。枫,我承认我先前一直是在试探你,我怀疑过你,怀疑过你会对我不利。可千里追踪,你寻我救我,甚至为我受伤险些送命,一路护送到此,我知道我没有理由再去怀疑你。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但我还是那句话,离开皇宫以前,我有事要做。抛开我的责任不谈,作为天穆的子民,作为天穆的王爷,难道你就忍心看着整个王朝分崩离析,一朝尽毁吗?”
一连串的质问掷地有声,凌语嫣一步步逼上前,慕容枫低着头一步步后退。直退到墙边,再无可退的地步。
“你抬头看着我。你告诉我,你会帮我,会助我绞碎燕王的阴谋,会跟我一起,捍卫天穆百姓的平和安宁!说,你说啊!”凌语嫣逼到慕容枫跟前,手抚到玉色苍白的面容上,迫着他抬头看向自己。
慕容枫看着凌语嫣,一向清明的目光不知何时蒙了一层淡淡的薄雾,在凌语嫣闪亮的眸子下显得有些狼狈。一丝恼怒一闪而过,慕容枫将头一别,挣开凌语嫣的手,却在下一瞬伸臂一捞,将凌语嫣狠狠揉进自己的怀中。
清凉的气息扑鼻而来,慕容枫身上如青竹般清新微凉的气息一直让她沉醉。她沉醉在这样满是他的特殊气息里,感受着比冰雪还要凉上三分的冷意,微微颤抖。
“好,我答应你。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陪着你!”
傍晚,雪停,一阵喊杀突然自朔州西北方响起。擂鼓阵阵,撼动天地。朔州满城百姓惊惶变色,不顾大雪漫路,不顾天色渐晚,纷纷收拾东西架着车马准备跑路。刹那间,整个城池乱成一片,哭喊呼号响成一片,甚至盖过北方平原战场的擂鼓。
驿站里也是一片混乱,早有店主亲自过来让凌语嫣等人赶紧收拾东西离开,劝了半天两人都是静坐不动。无奈之下干脆不再理会,自己一家子收了细软离开。
暮色渐沉,雪又开始下。平原上喊杀渐消,两个时辰的血拼,柳继年又损失了一万军,退进守城军营。这是驻扎在朔州的边防大本营,退到这里,也就等于退到了最后的地步。
战姬成的军队在离城池五里处安营扎寨,大营里灯火辉煌,如同白昼。那架势似是准备整夜盯着朔州军,只待他们支撑不住疲倦和寒冷而倒下的时候,来个最后突击。
城楼上,守城的将士搓手跺脚,还要面对不远处虎视眈眈的狼眼,各个脸色发白,焦虑不安。
城内,柳继年与赵祥喝着热酒,两人怀中一人搂了一个美姬。
“将军,属下再敬将军一杯,预祝将军明日谈判成功!”赵祥笑呵呵地举起酒杯,酒色中半眯着眼,一笑中带着几分诡异的狡黠。
柳继年低头,就着怀中美姬的手喝了酒,笑道,“这次还是多亏了你。若不是你联系上跟在燕王身边的旧识,由他作保,燕王也不能如此轻易相信本将军,投诚的事也不能进行地这么顺利。”
“能为将军效力,是属下的荣幸。”赵祥放下酒杯,再去拿酒壶,却发现壶中酒已经没了。一招手,冲着门外的守卫喊道,“去,再去拿两坛酒进来!”
门外有人应了声,不多时便进来两人,一人抱了一坛酒。其中一人低头走到赵祥跟前,一动手想去掀酒坛。赵祥手一摆,道,“把酒放下你们就可以出去了,这里不用你们伺候。”
送酒的侍卫也不多话,一俯身就准备去放酒坛。
赵祥自迷乱中微微抬头,目光随意一扫,蓦然定在那只正在放酒坛的手上。手指洁白修长,玉色润洁,没有丝毫的瑕疵。那是该有怎样养尊处优的生活和精心的保养,才能拥有这样的手?
“什么人!”赵祥目光一沉,大喝一声的同时劈手砍了过去。那修长手指在酒坛边上一转,避开赵祥横披的同时尾指一勾,桌上金刚打制的筷子弹入手中,下一瞬,筷尖抵在了赵祥咽喉。只待轻轻一戳,便是血溅当场。
赵祥怀中的女子一声惊呼还未出口,便被不知哪里射来的一箭穿透喉咙,血喷狂涌,溅了赵祥一脸。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电光火石来不及所有人反应。待美姬倒在自己血泊瞪着双眼望着黑洞屋顶的时候,柳继年刚刚从赵祥那声惊喝中惶然站起,还未等有任何的动作,凌语嫣手臂上乌黑的箭头已经对准了他的胸膛。
“柳将军,别来无恙,贤妃姐姐安好否?”
柳继年刚刚站起的身子又跌了回去,一把挥开吓晕了的美姬,指着含笑而立的凌语嫣,微微颤抖,“你,你,你是贵妃娘娘!”
凌语嫣眼角微微翘起,笑意冷冷,“还好还好,难得柳将军还认得本宫。”
“看来将军过得不错,那么相比贤妃姐姐在宫中也是十分安好的。昨儿皇上还传信给我,说贤妃姐姐因为思念父亲,忧心战局而患了病。如今看来,姐姐定是多虑了,本宫要赶紧去信安抚才好。”目光一扫,在死去的和昏迷的两个美艳女子的身上掠过,笑意又冷了几分。“本宫进来的时候,看到城楼上守夜的将士面色惶恐不安,城内多半将士也是如此。若是他们知道将军此刻如此闲逸自得,今晚这觉定然就睡得安稳了。”
柳继年额上冒汗。他好歹也是凭着真本事混上来的将军,手下功夫自然不弱。可他也亲眼见过凌语嫣箭术的厉害,自己与她还有段距离。若是动手,怕是还没等自己跳起来那森冷的箭矢就已经穿透自己的胸膛了。“娘娘,娘娘想怎么样?”
凌语嫣弯起唇角,笑意盈盈,“本宫要你,亲手杀了你这个参谋兼副将!”
“你们敢……”赵祥一动,慕容枫手下的筷子突然就如利剑一般,无声无息地刺进了赵祥的喉间。赵祥再不敢动,虽然血已经瞬间灌了他一脖子,但他还是忍着痛,一动不敢动。他甚至连话都不敢说,因为说话也是要牵动伤口的。
“怎么,柳将军不愿意?”凌语嫣眉梢一挑,一手扣动了臂上的机关。“他活,你死。将军要牺牲自己,取义成仁吗?若真是如此,本宫定会奏请皇上,追封你为仁义侯的。”
柳继年震了震,手臂一垂,指尖触到搁在一旁的大刀。刀柄上的森凉瞬间透上手臂,让他于酒色惊惶间清醒了些许。赵祥的提议,他原本也不赞同,可为了保命不得不如此。如今赵祥已经被静安王擒住,命都丢了半条,还怎么靠他跟燕王联系?可是眼下军中的情况……难道,真的是天要亡他吗?
柳继年心思一转,目光一沉,反手握住刀柄,寒光一闪将刀提了出来。“好,我杀!”
他起身,大步跨出,迎着赵祥一脸的惊惶举刀走来。凌语嫣随着他的靠近而后退,乌黑闪亮的箭头却始终对着柳继年的要害。
柳继年大刀阔斧而来,赵祥惊惶中终于耐不住动了动。他动,慕容枫的手腕也轻轻动了动。“噗”地一声,殷红的血水咕咚咕咚涌了出来,和先前女子喷洒的血溶在一起,瞬息染红了衣襟。
柳继年愣然定在那里,看着悠然撤手,含笑转身的慕容枫,颓然放下了刀。“嗵”地一声,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
当天夜里,凌语嫣和慕容枫擒下柳继年,将他绑在营帐内,让他亲眼看着赵祥及其亲信被斩于刀下。凌语嫣的果断狠绝让柳继年震慑,对她的要求再不敢违逆。
缉拿了内奸,凌语嫣于军帐中召集副将参谋连夜议事。慕容枫以静安王身份突然出现在军营,让将士们既震惊又欢喜。凌语嫣换了男装,以谋士的身份跟前慕容枫左右。
原来,赵祥跟柳继年密谋投向的事情军中人并不知晓,他们也从柳继年的口中得知,今晚战姬成的军队之所以停止攻击,就是在给他们造成一种恐慌,好在明日来个突然袭击里应外合。既是假象,此时战姬成的军中,怕是人人高憨入睡,只等明晨天一亮,等着大收降兵了。
“如此,咱们就提前一步,攻其不备出其不意。”凌语嫣手指一划,看着她面前神色惊疑不定的两个副将。“狼军粮少,咱们就先毁它的粮草!在下有一计,不知二位将军能遵从否?”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很有默契地道,“我等只认兵符不认人!柳将军既然已经叛变,此时军中没了统帅,静安王既然来了,我等本应遵从两位的意思。然将士在外,于朝中不同,这兵符,才是最重要的。”
凌语嫣含笑点头,“两位将军所言极是。王爷,您请!”
慕容枫清明澄澈的目光在二人身上一转,直把两人看得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他抬起手,修长五指一张,一枚刀型的玉坠自掌心垂下,在两人目光中悠然打转。“两位将军,可认得这个?”
“这,这是皇上亲掌私用兵符,见此符如见皇上!”两人大惊之下脱口而出,紧接着便一个个跪地叩拜。
看着他们的反应,凌语嫣露出了和善的笑容,“敢问两位将军,你们可是皇上新近提拔的骁骑营左右骑将军,周琨,邵宁?”
两人一愣,从地上爬起来,越发犹疑不定地看着凌语嫣。“阁下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