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赠琴引恨埋疾患
织梦云2017-08-03 13:173,573

  苍默聚精会神地替夜凉音输着法力时,却听到了远处的传音,说是心木已经解决了,不过是最坏的结果,想让他和墨夜速速回观镜居言明解决之策。

  “最坏的结果?”苍默轻笑着:“也就是铁打的心木,可算一命呜呼了?”

  对方沉默了半晌,显已默认。

  “这算是什么坏结果?分明就是最好的。”墨夜若无其事地,微笑着抢道:“若非分不开身,我还真恨不得飞奔回去,看看他死了什么模样呢。”

  苍默不紧不慢地道:“任何人死了都不会好看,何况他那么个死法,不面目狰狞才怪。看那么个含冤而死的尸身,着什么急?”

  “确实如此。”墨夜即刻收了笑容,抱拳歉意地道:“王教训的是。墨夜不再心切了。”

  不只是姻缘,还有君臣,友情,人与人之间所有的关系,都在冥冥注定。

  墨夜虽不是个想傲视一切的人,但也绝不算是属于随随便便甘居人下者,一遇见了苍默,却不自觉被吸引,连自己都难以控制地甘愿臣服于他,连那冷傲的声音都会自行放卑不少。

  这当然也是一点点转变的。

  有墨夜在身边,苍默越发喜欢掌控他人的感觉。

  如果真的能够成为主宰,所有的人都对他一人露出谦卑的姿态,那该是何等的痛快。

  他之前虽然也有同样想征服权利的欲望,但目的却与现在不甚相同——比起成为王者所能享受的放纵与优待,他更多的,只是想要证明自己的价值,想要向三界宣告,他可以不用再受欺负与歧视。

  大概与一个吃不起包子,被人白眼扯着嗓子大喊“将来有一天我一定要把这附近所有卖包子的铺子全都买下来”是一个心态。

  现在他却变了,在墨夜的引导之下,在终于沾满了肮脏的血腥和杀戮,当掩埋在内心中的黑暗终于自己涌出时,他忽然怎么之前自己的目光就那样渺小,短浅,可笑呢?竟还一直思索着如果真的有幸能够摆脱妖影,他该如何做,才能让三界众生全都钦佩他,心甘情愿臣服他?就连起初在真的想要答应月无痕夺天护冥的合作关系时,他还在锁目于好好地做一番功绩上。

  现在在墨夜的提醒与诸多事情的积累下,他恍然醒悟:人无完人,即使做得再好,如心木一般苛求自己,一心为序,也绝不能可能让所有人满意,不定会在何处结下悲愿。与其麻烦自己,吃力不讨好,还不如选个最佳也是最有效的办法——待到真能获得至高无上的权利,谁再看不起她,直接杀掉就好了。

  杀光了相反意见的人,剩下的便全是除了臣服别无选择的灵魂了。

  大概很快就可以把那些让他厌烦的高贵全部撕开,苍默轻柔地笑了笑。

  墨夜听着那念头,甚是欣慰他的王正在逐渐成长,成长成他最喜欢的模样。

  原本与他相类似的灵魂,现在已更加接近,既已能完全理解彼此,那替他铸造出最完美的武器的日子也指日可待。

  也带着淡淡的憔悴与无尽的哀伤的曦柔回来时,略带讶异地道:“仙君,为何你会在此处?”

  苍默的眼帘垂了下来:“阿七的事情,我听说了。连我这与她并不熟识的,都很难过。想来损了徒弟,挚友的你们心情定是更加沉重,便赶过来看看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

  他的语调,听着竟真有些发自内心的忧戚,眼眶竟也湿润了些许,倒弄得曦柔反过来劝起他来:“这也是个人的命罢——谁能想到平日里调皮却极有分寸的阿七,竟会因与阿淇亲近,在无意间触了最是耿直,绝不会公报私仇的心木大人霉头呢。”她顿顿,叹了口气道,“或许她逝去了是很让人惋惜,但这孩子生平喜乐不喜悲,就算是死了去,也不愿泪冲刷神魂。我和念剑心中酸楚,也还是没为她哭,想来她也定不想看到仙君为她落泪吧。”

  苍默咬着唇,拭了拭眼角,低低道:“曦柔大人说得有理。想来确是如此——七夜既是善良体贴的小姑娘,怎可能愿他人为她哀伤?尤其是我,阿痕或者阿淇……”

  七夜当然不愿意苍默、月无痕或是“淇水”中的任何一个为她露出忧戚。

  她的死本就是他们一手造成的,在命运轮回因果的安排下,甚至不惜用自己的永世万劫不复诅咒他们,化为荒魂,化为厉鬼。

  曦柔却不知他话里有话,轻点了点头,心中还有些惶惑:祈他或是淇水不忧倒还和理解,月无痕公主平素对七夜最不友善,为何还会提到她身上?

  墨夜朝苍默使了个眼色,曦柔还没问出口,苍默已先解释道:“虽然阿痕往日对阿七总也不大客气,连话也不常说。但她也和我说过,那刻薄其实是她把她视作目标,表达佩服的方式罢了——对于这样一个跻身冥族最前列的女子,她或多或少还是会有些羡慕在内的。前儿乍听到七夜死了,却哭得那叫一个厉害,就像是路标塌坍了一般,劝都劝不住。哎,有些人啊,总是口是心非的。”

  曦柔听罢一愣。 即使她没有早就从散羽处听得了苍默和月无痕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关于苍默到了冥界后,月无痕公主总是会无故把忘川责托付给别人自己却缠着苍默的传言也愈演愈烈,想不知道都难。人们总是会在亲密的人身边表现出最真实的模样与反应。

  况且她一向对苍默的人品算是极为相信,既然这话是从他的嘴巴里说的,想必并无虚造之处,她的眼神中竟露出了几分歉疚,小声道:“仙君,如果见到痕公主的话,记得代我向她道个歉。”

  苍默一时没反应过来:“道歉?道什么歉?”

  “阿七之前因为一件小事对公主有些成见,甚至常和我们说公主看上去温温婉婉,善良得很,其实最是个嫉贤妒能的蛇蝎心肠,常劝我们离她远着点,免得也遭殃,我们知道阿七聪慧敏锐,便也照她的话对痕公主敬而远之了。哪知道公主竟是这么个人,这样心思。看来七夜还是有点小孩子的幼稚了。”曦柔的手指在地上轻轻一敲,裂开一个巨大的缝隙,从缝隙中出了一火红匣子。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将其中一具水蓝色的琴抱了出来:“阿七已死了,这芥蒂也打开。我就将这‘灵夜’赠给公主罢,也总算是没有负了它的魂。”

  这琴在冥界中,原只有七夜和月无痕勉强可用。但良兵器择良主,七夜心脉受损再不能驱使,起初在以为月无痕不堪时,他们宁愿让这灵夜闲置。若原不过是一场误会,总让它幽居角落,对它也是不公平的。

  苍默心中暗自好笑,难得她还把它那样宝贝地安置好,却不知道早已被暗中掉了包。但此时若是接受了这假‘灵夜’,那月无痕从此在人前也可以名正言顺地弹奏它了。苍默完全没有犹豫,就把它收了起来,深深地行礼:“谢谢曦柔大人贵重的礼物。”

  曦柔抿嘴摇了摇头:“最近一桩桩件件,心总无端端地发酸惊悸,生怕自己也某天张开眼再不见曦月。在有生之日能够为它找寻合适的主子,让它不用再孤寂,也总算是解了我和念剑的一桩心病。”

  她说得这也是真话。她总觉得一张网正在渐渐把所有人都覆住,抽紧。凉音死了,墨夜死了,心木疯了,淇水变了,散羽重伤,七夜也死了,也许某一刻尖锐的刀子就会在猝不及防时扎在她和念剑的心上,这长久的平静,也随之结束。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宁久必乱,乱久必宁,原就是循环往复难以更改。她和念剑已活得太奢侈,在某刻成灰,也不算是难以理解的不平。念剑昏睡得时间越久,分别的感受越强烈。

  纵然难过,她却能不表现出半分异常。她早已决定,生陪其生,死陪其死,化作荒魂也要追随于天地间。

  只要两个人,两缕魂能始终在一起,这尘世纷纷就再无可怕之处。

  她现在剩下的愿望不过两桩——让那犹如孩子般贵重的武器能找到归属,在危难彻底来临前,让凉音苏生,此生已无憾。

  墨夜理解不了这种心思,在心脉中嘲讽,并把它渡给了苍默。

  苍默却没有与他一样地笑。

  他心中想的是,如果像他们一样,生来就是门当户对的高贵血脉,就能毫无顾忌地幸福生活,而不用像他一般,表露了真情却要受到嘲讽。

  要是你们的日子更艰辛些,也要经过风吹雨淋受人白眼,是不是就不能这样情深不悔,空谈着生世追随了?

  墨夜听到他的又一个思量时,忽然发了抖——他这才看出来,或许他的王心中的阴影远比他想象得厉害,现在被诱发出来与他相当的竟也不是全部。

  这究竟是腐烂得多厉害,多扭曲的一个魂魄?

  之前自己竟然也敢妄称是天才,这才是一个真正的天才。虽然之前由于良心各种道德的制约,他没有办法将自己的全部展现,但是从那起点迈出后,他的思绪连他也不能掌控了。

  完美!太完美了!他要的就是不能掌控的感觉。

  因为毕竟他要的是一个王,能够使唤他的人,而不是一个毫无主见受人摆布的家伙。

  如果苍默早早地就对墨夜言听计从,只怕现在墨夜早就会因为腻烦杀了他。即使命脉被握在苍默的手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以他的法力,在他还没来得及扯断墨夜的命脉时,早就被扭断了脖子。

  但这个人却不断地能带给他新鲜感和兴奋,让他坚定地追随。

  苍默从不知道自己有过危险。

  但他也不会知道了。

  在他救下了自己,设那样狠毒之计将心木凌虐至死,现在又冒出的断了曦柔念剑幸福的法子以后,墨夜就再也没有了杀念,决意誓死追随。

  这也算是苍默的幸运——在墨夜损失了五成法力又真正听命于他时,他才露出了那样低贱恐慌的姿态,换任何一个时候,他已会魂断。

继续阅读:第六十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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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若幽雪梦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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