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遥皱着眉，冷冷地道：“散羽，这副打扮，算是承认……你就是冥界入口的蒙面杀手了么？”
散羽将假发摘下来，露出齐肩的短发。
“我原是不想承认，想着若一口咬死了从未离却过剑阁半步之言，你也无处查证，以你的个性，与为怀疑而徒留伤害，想来会选择信任罢。”散羽轻转过身，抚了一下鬓角，动了动戴着珠链的手腕，带着些无奈的笑容道：“奈何我走得有些急了，回到剑阁才发现一时疏忽，竟落了颗珠子。再狡辩只怕绕来绕去最后还是要被迫吐真言，枉费力气不说，与其白白让你对我的印象减分，不如先把隐瞒身份之事承下来，给后面要说的言语留余地，不至于半点分量也没了。”
散羽伸出一只手来，显然是在向他索要那颗落珠，楚遥犹豫了一下，放在了她的手心，她拈动着把玩了片刻，低低地叹道：“都是这么个小东西，害我不得不临时改变了计划。”
言毕，便将珠子串回了原处，竟是完完整整地拼合，绝无丝毫的缝隙。
“虽然你城府颇深，但我一直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好人，断不会轻易玩弄阴谋。你我二人又素无仇怨——我实在想不透你突然来暗算我，目的为何？”
楚遥狭长的凤目中满是冷酷与惶惑，声音竟寒凉得似冥族般没有半分温度。
“是将军自己单纯，从而把旁人也想得太好了。我乃是军师谋士一类的人，不玩弄阴谋权术，又要靠什么安身立命？这样的家伙，想要害谁，还需要任何理由么？” 散羽阴恻恻地笑着，但她的眉宇间与那双泛着淡淡紫色的眸子中透出的气息却全是伤痛与无奈。
楚遥的心动了一下，来时的一腔怒火竟瞬时平息了一半。
对了，散羽一向是个对友热情似火温柔得难以想象，对敌冷漠如冰残忍得毫不留情。她就算是陷害自己，也一定有什么逼不得已的苦衷，自己毫不顾忌她的感受劈头便是一副无情的模样，实在有些太过冲动了。
“军师，千万不要这样说，就算是你自我污蔑，但我相信我看人的眼光，知道你并非这种人。”他的声音略略缓和了些许：“你尽可以把无奈事放心大胆地告诉我，我会好好听着，不会发怒的——”
散羽用感激的眼神望了望他，嘴唇轻轻动了动，却选择了沉默，只痴痴地看着与自己小手指细丝相连的一颗晶莹剔透的玉琉璃。
楚遥循着她的目光而视，不由惊叫出声：“这不是——夜凉音，凉音兄么？他怎么——”
“每个人都有他的软肋，我自然也有。”散羽苦涩地笑道：“要是现在有人拿落叶要挟你，不管是多么不可理喻的条件，你都会答应的吧。凉音于我，自然也是如此。我知道也许我做得很过分，也不求你原谅，可我真的没有办法——”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指尖轻轻擦拭着眼角，却并不是拂去了泪珠——而是点上了两滴清澈的水，顺着脸颊流淌，流下了两道长长的泪痕。
没有谎言的妖族世界出身的楚遥，加之天性温和纯善，见着散羽落下泪，火气已全然被消灭，自己倒先有些过意不去了起来。少言寡语习惯了的他，看见肩膀微微颤动着的散羽，良久，才说出一句：“散羽军师……”
她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一丝勉强的笑意：“抱歉，散羽有些失态，让将军见笑了。”
楚遥摇了摇头，慢慢靠近了剑炉，抚摸着蜷缩在聚魂石中的凉音魂魄，本冻僵了的双眸中只剩下了无止境惑虑。
“楚遥将军，我知道，现在你的心里一定有很多的疑问。”她用因梗着泪而有些沙哑了嗓音低声道：“比如——为什么凉音还活着，为什么我竟会摇身一变成了冥界的影子杀手，又为何会引无辜的你入了圈套……”
她的话触到了他的心尖上，他咬了咬唇，还是点了点头。
“凉音能幸存，这都多亏了仙君和心木大哥——仙君在凉音被处刑时，偷偷用聚魂石摄走了魂魄，并把他交到了心木大哥的手上，他便借着铸剑收集地界灵物，替凉音养灵。这也是我会同意来至冥界真正的原因——与他事无尤，只为了亲自来照顾凉音，这颗心才放得下。”
楚遥心中暗暗叹道，想不到居于幽冷无情冥族的心木，对待散羽却是这般深情，甚至不惜去救自己的情敌——这份情感真令人动容。
“凉音性命虽是保住了，但这么一来，却欠了仙君和心木大哥两份人情。”散羽像是看穿了楚遥的心思一般：“但心木大哥救凉音，说到底只是为了关心我罢了，所以在稳了凉音魂魄时，瞒了我一件事——”
“什么？”
“想要凉音完全苏生，只是他费尽心力寻来的地界灵物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将芒星盘融化时的巨大力量，才能彻底逆转他的生死。”
“芒星盘？！”楚遥不禁哽住，低声道：“那不是要你剜出自己的心来？”
散羽毫无惊惧，轻柔微笑着颔首，认可了这答案。
楚遥脱口道：“这也难怪，也许你愿意为了夜凉音不要这条命。可你自己心之所向是夜凉音，心木念恋的却是你，如我是心木，我也不可能告诉你。”
散羽忍不住“噗哧”一声笑：“楚遥将军倒是个实在人，的确是这么回事不假，可你这么大声地说出来，我都差点要把你当作心木大哥那帮弟兄了。”
楚遥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心木那帮弟兄？难道竟是他们——”
“嗯，你又猜对了，原来楚遥将军其实也是哥没培养好的机灵人？”散羽将手指按在心口上，低声道：“他们对他的默默付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想要在暗中帮帮他，就替他来我这里邀功……”
做为身后也跟着一大群叫他“大哥”的将军，他很理解这种无奈，不由有些极同情心木地苦笑了一声。
“这些人还真真是喜欢帮倒忙，本来是想拉近你们的关系，却不想如此一来，心木的隐瞒保护你的心思可算是全白费了。可毕竟是好心，他却连责怪他们都做不到。”
“是啊。”散羽露出了一排雪白的牙齿，在火光的映照下，却显露出一股说不出的凄冷忧郁：“可他也还并不完全了解芒星盘的真相，也很少有人知道——否则想必即使他的那些兄弟们是好心，怕他也真的要发火了吧。”
楚遥怔怔，单需要她挖心这一点已足够可怖，还会隐藏着其他何种秘密？
“其实，芒星盘本身的灵力并不见得有多深厚。”散羽悠悠道：“真论起来，最多也就能比几块冥佩聚集在一起高出一点点来，绝不似是传说中所言——是三界之物灵力所能到达的顶峰那般夸张。”
“什么？！难道说三界流传那桩传说是假的？莫非……”楚遥颤声道：“莫非是有人居心叵测想要陷害你，才将芒星盘传得神乎其神的？”
散羽却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地摇了摇头：“费这么大力气，耗费千百年去坑害一个只有名声大，但除了喝茶剪梅看书外，基本没什么作为的逍遥军师，未免也太闲太无聊了些。有这时间去编排编排九天王冥王都比这有意义罢。所以传说中的言语倒不全是谣传，只是不完整罢了。”
“那……”
“芒星盘上有五颗晶石这件事情你应该清楚吧？我我还送过你一颗来着。”楚遥点点头，散羽接着道：“镶着毫无内容物晶石的芒星盘，一点大用也没有。可若吸取了充满了执念之魂，再重新镶回芒星盘中，它就会拥有你们常听到的那样恐怖的威力了。不过——我本身是个胸无大志的，就算集全了可填入晶石之魂也没什么大用，还空让人觊觎性命。还有就是——”
散羽就此顿住，再无声息。这话只说一半，楚遥有种被憋得喘不过气之感，好奇心不甚重的他也情不禁地追问道：“还有就是——？”
散羽定了定神，像下了好大的决心一般，抬头望着楚遥道：“楚遥将军，你拿我当朋友么？”
楚遥只踌躇了瞬间，张口道：“自然。”
散羽摇头道：“两旁世人才好，朋友不行，这件事我不能对朋友说。我的话说完了，除非你肯答应不再拿我当朋友了，我才会继续，不然你就从这剑阁出去吧。”
楚遥哭笑不得，正听到兴头上，突然出来这么一句是什么诡异的逻辑。散羽却很认真地抬头道：“楚遥将军，我再问你一遍，你是我朋友吗？”
楚遥知道散羽有些怪脾气，若不顺着她的话茬来，恐怕她真舍得让他噎死在这里，只能道：“不是……不是总行了吧……”
“真不是？”
楚遥扶着额头，叹气道：“真不是，你快点把话说完吧。”
“好，既不是朋友，只能静静看着听着，碰到对方危险也要袖手旁观，不可以拦阻我任何行为，也不能有任何情感波动。”
“随你。”
在楚遥说出这句话时，就后悔了，却已无法挽回。散羽已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吐出血来，就像即将溺死的人一般粗重地喘着气，楚遥竟不知她始终在忍着这种痛苦与自己交谈，忙要上前扶起她，她却狠狠瞪了他一眼：“不是说不是朋友了吗？那就不要再管我了……”
“军师……”
散羽咳嗽着，露出带血的笑意道：“看到了吗？这就是晶石填充了内容物后的我。以前的我只填充了两颗，用法力与疗愈术维系还能维持轻松无恙。可近日不过就多收集了一颗而已，就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若是五颗全部填满，只怕我还来不及感受这巅峰的灵力是何种模样，就已经活活痛死了。”她即使痛得站不起身来，却还用细丝向夜凉音的魂魄输送源源不断的法力：“我本看中了雾歌当填充物——就算变成了填充物也与正常魂魄并无二致。就算到了炼化之时，我的芒星盘要的只是那份‘执’，填充完全后，我把‘执’吸收了，再把魂魄释放，我敢保证她们全安然无恙，最后死的只是我一个而已。但我怕你不同意，才假意卖你人情。可雾歌的果决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原设计的她将你纠缠烦了你将灵石抛掷出替我收集的想法就不成了。所以我只能绕这么一个大圈子去陷害你，为的还是让你抛出手中那颗晶石，用以替我填充……我知道陷害别人，尤其是将你这样正直的人卷进来我很歉意，可只要能救凉音，就算是痛死，被所有人唾弃我也无所谓。”
一股不自觉的心疼涌上来，楚遥的眼泪都快要流下来：“军师，你何必……何必……你早早地告诉我，哪里还会生出这么多事来……”
“是啊，你早就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散羽毫不客气地道。
楚遥语塞，竟张不开嘴反驳——她是对的，如果她早些开口，他不会眼睁睁看她去送死的。
“你默认了吧？”散羽苦笑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不希望任何人多言，不希望任何人干涉，只是想救凉音这样简单而已。”
楚遥深吸了一口气：“军师，你等着，我这就去把灵石抛掷出去，替你将雾歌集入芒星盘中。”
“不行。”散羽道：“你以为我忙活了半晌，又激怒你又写假信还把你的身份都揭露出来，只是为了将雾歌吸入晶石？这计划虽周密，可舍近求远的行为岂不是怎么看怎么蠢？我这么散漫的人，怎么可能避简就繁？”
楚遥茫然地看着她，显然有些没听懂她的意思。
“我想在在下没死之前，将仙君的人情还了。”散羽道：“你看出他和月无痕公主的亲密关系了吗？”
楚遥略一思索，想起月无痕确实一直站在苍默的身边，靠得很近，不由恍然地“哦”了一声。
散羽咳嗽着笑道：“可仙君嘴上不说，心中还是微微有些恐惧的——尽管早已被忘却，其实他一直或多或少对自己的出身有些些的自卑。尽管月无痕公主与他早就两情相悦，但是他却生怕自己的半妖身份配不上月无痕公主，也怕冥王拒绝，总有些躲躲闪闪。就连这次到冥界来是为了她，都不敢对任何人提起。可你呢——你起初是个纯血的妖，血统比他还要低微，若是你能娶了雾歌，开了这先例，冥王看玺颜殿下自儿开了先例，估计也不会特别反对了——最主要，是将仙君心中的结打开了。”
“对不起，不管怎么说，我都不能娶雾歌。”
“你的心意我明白。”散羽道：“可我既然能帮你惹麻烦，自然也能帮你解决麻烦。现在在外人眼中，你就是联合我囚禁了她，让她怀了你的孩子，她自己的记忆也被改篡了。你与其苦苦挣扎徒惹一身负心薄幸名，不如负起责任，也省得那群好事者再继续纠缠，仙君见此，为了雾歌名节未来，当然也会答应下来。待到成亲当日，你再将晶石掷出去，我保证，你们这亲定结不成，也绝不会留下任何的祸患。仙君和月无痕公主就可以借着你们的先例喜结连理了。”
她话说得有些多，灵魄受到了震颤，又吐出了殷红的鲜血来。楚遥呆立了半晌，终于缓缓道：“苍默，是我兄弟。军师，我相信你。就听你的吧。”他轻轻地拍了拍散羽的背：“别太勉强自己了，好好休养休养还是要得的。”
剑阁的门关拢时，散羽立刻止住了咳嗽，精神百倍地站起来，将竖立得高高的领子放下来，用手拈了拈接缝处的皮肉，边撕边用怜悯的眼神看着紧闭的剑阁门扉：“在这风起云涌时，单纯热血确实不算是什么优点。”
有些许清润的水汁落在她轻蔑地勾起的嘴角，她伸出舌头一舔，咸咸的，却是泪。
虚假的她方才所伪装的那些痛苦，却都是她真正受到的煎熬。想到她正一点点地耗干自己的心血，逐渐走向灭亡，她以为自己可以毫不在意，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她环顾着四周，无人注意到自己，蹲坐在地上，脸深深地埋在双膝，低低地呜咽了起来，狠狠地咒骂自己：姐姐，我对不起你……我不是东西……我实在太不是东西了……
楚遥重新出现在了那狭窄的屋舍门前时，除了小个子冥族与紧挨着他的几位身着夜行服者，俱是吃了一惊。楚遥却仿佛丝毫不在意这些目光，一把将雾歌从苍默的怀中拉了出来，拢入自己的臂弯中：“我会负起责任的，我会娶她的。”
言煞眉毛一立，刚要开口，苍默却坦然地笑了，拍着楚遥的肩：“就等着你这句话呢。敢作敢为，才是我的好兄弟。”
雾歌竟也擦干了眼泪，用惊疑不定的目光看向楚遥，半晌，竟露出一丝得偿所愿的笑意。
在那凌乱的记忆中，她也生怕他不过是把她当作报复的玩物。
楚遥看着月无痕轻轻捏了捏苍默的胳膊，默然不语。
他想为苍默做点什么，他也认为，散羽的人品是不会欺骗他的。
宽敞却空荡的殿室中，宁儿正悉心地用小小的青瓷勺子，喂双目紧闭的心木喝下最后一口热汤。他天生苍白无血色的脸上，仿佛竟也泛出了些许浅浅的粉红来。她将毫无知觉却一脸满足的他的头安放在软软的枕头上，低低地笑道：“哎，天天就这样吃了睡睡了吃的，过一阵子就该胖死了吧……”
青碧衫的少年道：“胖点好啊，大哥整日忧心劳力，因为不需要吃东西也就真的不怎么吃，始终就不甚健壮，前阵子病成那般，更是瘦成竹杆了。宁儿姑娘要是真能把他喂胖了，我定要弟兄们写一面锦旗给你。”
“什么锦旗？养猪圣手么？养肥了终于能开荤了所以来感谢我？”
少年不由掩口笑出声来。宁儿慢慢地将被子拽至心木的颈子下，忽然蹙了蹙眉喃喃道：“我的镯子哪去了？”
少年略收敛了笑意：“什么镯子？是宁儿姑娘的东西落在这里了么？”
宁儿摆摆手道：“没事，想必是出来的急，落在房间，忘了戴了。”
少年“嗯”了一声，静静地看着熟睡的心木：“噫……好像的确是胖了一点……等他大好了，我商量商量看看到时候煮熟了能不能分杯最好的肉羹给姑娘……”
宁儿挤出了一丝笑意应付着点点头，心中却在回忆着——她实在忆不起自己有曾把这随身护体的首饰脱下来过，难道是因为芒星盘晶石造成的疼痛，在一瞬间失去知觉落在地上了？
她越想越有些不安，现在的她没有了灵石链说不定一不小心就会忽然晕过去——露出真面目可怎么是好？
她连辞别都没说，就匆匆地径直朝自己在冥界的居所而去。少年满脑袋问号：“宁儿姑娘怎么今儿怪怪的？该不是真丢了什么重要物吧？”
身后一只手一把扯下了她头上披散的假发，她心中一惊，微一转身，却是蝶翼。
蝶翼一把将假发抛在地上，伸手撕下了她的假脸，长叹了一声：“姐姐啊姐姐，我真是越看你这副打扮越来气。”她将手掌摊开：“喏，本来最近身体就够差的了，时常体力不支昏昏沉沉的，用来护你脉息的灵石链居然还能落在屋子里。要不是我和宁儿闲着无聊打扫打扫你的屋子，还发现不了。赶紧给我戴好了，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她“哦”了一声，将灵石链戴在了手腕上，随口问道：“我是刚刚才发现没有了，你在哪找到的？”
“竟连落在哪都不知？自个身上发虚都没感觉的？”蝶翼皱了皱眉：“说是在床缝里来着，想来是你又疼得失去知觉，抽搐时不小心刮掉了。”
见蝶翼如此说，散羽便“嗯”了一声，也不多言语了。
“你这算是承认痛晕了却没找我们对么？” 蝶翼气不打一处来：“你真是够了，伤成那副鬼样子，却拼了命的去照顾别人，一点都不知道爱惜自己吗？你知不知道我看着你有多难受？”
“反正……也死不了……”
蝶翼恨得牙根直痒痒，一把拥住她扛了起来：“走走走，乖乖和我回屋子里躺着去。”
“那剑阁……”
“剑阁到时有宁儿和我看着就行了，你快点给我老老实实睡一觉！”蝶翼不由分说地就扛着散羽回了去，将她严严实实地裹在被子里：“我跟你说，你要是私自起来被我发现了，我就让你再也看不着姐夫……呃……心木大人你信么？再把夜凉音那没良心混蛋的聚魂石砸了，省得你这么差的身操不完的心。”
散羽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地望着她，她把散羽的眼皮扒拉下来：“睡觉睡觉睡觉！别睁着大眼睛看我，吓死人了！”
她边走边回头，不时朝要将眼睛悄悄睁开的散羽大喊道：“姐姐乖哦，不许起来哦！睡觉哦！”
散羽挣了挣，被子裹得太紧，要想出去着实要费一番力气。
她苦笑着，她知道蝶翼的脾气，若真是违逆她的意思强行钻出来蝶翼的怒火一定会爆发出来的。
费了一番功夫，还是未能从被子中挣脱出去，过于疲惫的她也的确有些神思倦怠，慢慢地也就合拢了眼，静静地睡下了。
蝶翼透过门缝偷看了她一眼，松了一口气。
“这才是乖孩子。”她想走，可是还是不放心——散羽鬼精鬼精的，刚眼珠子还滴溜溜转，万一是在装睡骗自己……
反正宁儿说剑阁有她盯着，索性唤出了张小凳子坐在了门外，心想，这个让人操碎了心也不肯听话的大姐头要是敢蹑手蹑脚出来，她就是把她打晕也不能再让她这般过度消耗自己的心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