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血染苏紫寞心寂
织梦云2017-08-03 13:183,260

  凝魄看着眼瞪得溜圆,傻愣在原地的嘉晨,忍不住笑出了声。

  “瞧你,一点藏不住心。虽然未开口,这惊诧表情,简直就像是直白问出,我不是想把你拢来当男宠,怎的此刻却说要做你师傅?”

  嘉晨被看透了心思,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却还是点了点头:“您还真是心思通透,那正是我想问的。”

  凝魄指了指耳朵,向他勾了勾手,嘉晨犹豫片刻,把耳朵凑了上去。

  “那是因为……我比较喜欢逾礼,刺激的事情。”氤氲香气的冷风在他的耳畔回旋:“把徒弟当作男宠圈养起来,不是比和随便从哪里讨来的小白脸缠绵悱恻,听起来要有趣得多?”

  嘉晨一惊,想要后退,却被扯住了衣领,凝魄咬了咬他的耳垂,在一抹红意涌上他的脸颊时,幽幽笑道:“如此惊世骇俗的做法,尤其在这规阶森严的九幽中,恐怕还是前无古人。小嘉晨,你说,能开创如此先河的我,是不是天才?”

  她轻吐一口气,微一勾,他立足不定,躺倒在了她的对面。

  冥族的身躯皆是冷冰冰的,但如此近的贴近她时,他方才感觉到她似乎格外得凉,隔着衣衫,那冷气却侵入骨髓似要把他冻僵。

  站着时,她的虚弱也并不明显,可此刻共倒在绵绵软椅上,她的呼吸也如游丝般,仿佛随时随地都会断却。

  强势,安然,妖娆,妩媚,这一切无法抹消的,属于凝魄的印象痕迹,在这一刻竟是干干净净,所剩无一。

  唯有飘摇的,枯黄柳叶的脆弱。

  他忽然半点也不敢动,生怕一碰,她便会破碎。

  “小嘉晨,被吓到了?”低沉,细不可闻的声音,她却极费力气般,身体不自觉地打着冷战,双手交叉抱在了肩上。

  他低低地“嗯”了一声。

  “是被我的那一番在大多数人眼中不可理喻的言语,还是……被我的人吓到了?”她的牙齿开始磕碰了起来。

  “你不是把自己比作毒蛇么——那无论是吐出红色的舌头,露着浸满毒液的牙齿,还是挂在树梢沉眠,那一切,都是让我恐惧的。”嘉晨浅吸一小口气,生怕呼吸太过,而让她需要养料的柔弱之躯窒息:“但现在最让我害怕的却是——这条蛇似寿限将至,模样看上去快死了。”

  “是么?”她柔柔地笑了:“那你为何还竟还留在它身边,还不趁着此时,赶快躲开?”

  “无论方才是自说自话随意把人当成她的小玩意的女人,还是莫名其妙又添了一层关系,仍是那句话——我不会见死不救。”嘉晨淡淡,反手握住了她的指尖,输送了些许薄弱的法力。

  凝魄垂下眼睑,瞟着那主动紧握住她的手:“哪怕她恢复过来会咬死你?”

  “我也不知道会不会在我冲出门外时,被强扯回来。如此喜怒无常的动物,似乎无论我做什么,都同样没有把握将其打动——还不如坚定信念,用我自己的方式赌一赌她的好感。”

  凝魄怔了怔,眸光在他的脸颊上下滑动。

  良久,喉咙微动,轻轻吐息:“你和他,还真不是一般的相像……也有些像我和她……”

  嘉晨没有听清她的感叹,疑惑地道:“什么?”

  凝魄摇了摇头:“没有,我随口乱说的。”

  她的肤色开始泛出浅青,也听到了身体再度发出低低的悲鸣,本就细微的声音变得更加模糊不清,嘉晨仔细竖着耳朵才听到她从牙缝中挤出来的言辞:“我好累,再说一会话,怕这本就所剩无几的寿折得更厉害了——想稍稍休息会恢复回复精力,再与你交谈。你既说要坚定你自己的信念,能不能不要走——陪我直到我醒来?”

  嘉晨没有踌躇地“嗯”了一声。

  “真的么?好高兴。”腮边浅笑:“因为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人这样陪在身边了——”

  话音刚止,她已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睡得很安静,妆依旧浓,容颜依旧妖娆妩媚,但合拢了那双洞察世事那双清澈却孤寂的眼,失去了环绕在身边的冷静与动作有意无意带给人的压迫,她看上去和普通的女子别无二致——甚至那起伏极低且毫无规律的胸膛,与满溢着病态的白惨惨的脸颊,正昭示着这恬然淡静,看似无比强大的魂灵,在最深处,可能比任何人都需要保护。

  他悄然地放下她搭在肩膀上的玉手,轻手轻脚地走下了躺椅。她“喔”地轻轻呢喃了一声,虽然他自信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还是唬得忙回眸,却见她不过是翻了个身。

  半个躯已探出椅子,头悬在半空,头发散碎,摇摇欲坠。

  那种姿势,看着都极为难受,她却香眠正酣,没有醒来的意思。

  这究竟是有多疲惫了?嘉晨无奈地轻笑了一声,温柔地将她扶回椅,在她的头下垫了软枕,将厚厚一层毯披盖,法力暖暖地在绒毛上涌动。

  许是感到了温热,她的身体缩了缩,整个缩在了被子中。嘉晨皱了皱眉,思虑片刻,还是不顾她可能会醒来,在她的双足也即将伸入被子中时握住了她的脚踝,将她的鞋袜脱下。“多大了,这点自觉没有,穿着鞋子窝着,会弄脏我的被的!”嘉晨一边抱怨却一边将她白玉雕琢的赤足小心翼翼地妥帖放好。她含含糊糊地哼了两声,把被子卷的更紧,只露出小小的头,活像躲在树洞一只小狸猫。

  嘉晨嘟起嘴巴,左看右看了半天。

  睡相不会骗人,凝魄,包藏再多隐秘,如此安详的容颜,可见其心不恶。明明睡着了这样可爱,怎的醒着时就非阴阳怪气晴雨不定,弄得人心理直发慌?根本就是一只温顺的绵羊,却非要假装狼蛇的张狂。

  与散羽相类,试图独自吞下苦水,承担一切的罪,最终却撕开了无法弥补的伤。

  和心木一样,明明不是铁铸的心肠,眼眶也会发红,也会感到痛,受了天大的委屈却也不肯再人前显露。

  嘉晨虽然几近事事都以心木为榜样,这一桩,却不曾效颦学样。因为他并不能理解,既然身后有着守护,为什么不能多依靠一点,何必什么全都自己扛?

  他忽然嗅到了,与他所尊敬的人,一模一样的寂寞与凄凉。

  心木的魂魄再空荡,起码还有一份思念的牵挂。

  失去了所恋,他们这些弟兄,也会无悔陪在他的身边。

  可是她呢?她的世界,可曾有过谁,在离魂殿的无尽凄清中,将她冻得哆嗦的躯,拢在炎暖的棉?如果从没有出现,却也一样的将力量奉献给了帝沙,那现在的她,想必也一样承担着背叛的悲哀吧。他对这行为诡异的女子,从方才愤然,忽就莫名生出了些许的怜悯与好感。

  脚步在门口和她的身边踱来踱去,思来想去,还是未能迈出,决定留待在此处。刚要坐回小小椅子,想起方才她说要喝水,自己光顾着发愣,都未理会。

  口干舌燥地睡去,醒来后定会渴得更难受吧。嘉晨的手中握住水罐,刚放入悬泉水潭之中,凉冷刺得他立刻松开了手指。他不自觉望了望裹在漫溢法力的厚被子中,还不断打着哆嗦的凝魄,心下无奈叹道,本就体虚畏冷,难道不知道饮食若不温热,不若不吃,反而会加重魂魄的损伤吗?都到了这种状况,还不知道保养自己,长得妖媚可人,但实在没个女子样。

  嘉晨双手捧着水罐,吟念一段咒法,转眼水便已暖,热气蒸腾,他吸了吸鼻子,不由生出些疑问来——潭中之水属性本极端,加之悬泉活流冲刷,本应无味无色,为何这白烟却如此重的药香?

  嘉晨凑近了清潭欲找出原因,却见池底明灭可见的圆润小石子颜色漆黑,不像是冥界常见的青幽珀,紫苔石。在好奇心和追寻真相的念头的指引,他指尖在水面一拍,拍出了一颗石子。浓烈的苦味扑鼻而来——正是水汽的之味,他用手指一碾,轻而易举地碾碎。嘉晨吃了一惊,整个手掌在水池一按,涟漪旋起,漆黑的细碎散开来,露出了魅紫色,真正的池底。

  那些黑色的小碎块,并不是石头,而是——药渣。

  铺满了整个潭水底部的药渣。

  即便飞泉无时无刻不冲刷,也不能将其散净的药渣。这究竟是熬炼过多少药,才会出现如此可怖的沉淀?

  嘉晨的眼睛浮掠,瀑布后仿佛有一方奇异的光影,他身开屏障,足下轻点,竟穿过了水瀑,走入了一方寝殿。

  床柜精致优雅,装饰瑰丽华美。

  整个寝殿却是惨不忍睹。

  四处扔满了帕子,皆沾染斑斑血迹,大多已空了瓶瓶罐罐堆了满地。

  一靠近悬帘的紫榻,一股血腥味,绣在正中的紫苏化作赤苏,鲜艳夺人。大概许久不曾有人躺过,上面还落满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嘉晨很容易就想出了这屋舍的主人,想必是蜷缩在离魂殿躺椅上的美女蛇。

  他并不通药理,却能从散落在地的残渣中感受到些微不同寻常的意味。

  似是在以命,来换命。

  用虚弱的余生,换来此时看似无恙之躯。

继续阅读:第一百三十六章 沐火重生昔颜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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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若幽雪梦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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