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深渊无际意难平
织梦云2017-08-03 13:183,432

  醒着时似是永远的阳光明媚,恬淡安然,闭上眼睡得像只慵懒的小猫——这是大多数人眼中的她,却全然不是真实的她。

  只有日夜守在她身畔,与她朝夕相处的似亲似友的属下,才知道在许多年前,她在沉眠时就根本不会甜甜的浸入梦乡中——她所背负的太多,以至于她一旦拢了眼,噩梦凄忆便不断地困扰着她。

  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漆黑的一片,看不到彼岸,看不到尽头,只有无边无际的荆棘与芒刺将她刺得鲜血淋漓。远方,负手而立的那个背影,甚至不愿给她一个转身,冷冷地讥讽着。

  “你不知道你自己背负着什么吗?我悉心培养你,就是让你陷在这些没用的东西的吗?好好给我反思,想不出自己错在哪里,就再不要出来了!”

  这是真实与虚幻中,无数次重复的对话,她的双膝跪在了剑海,膝盖被扎穿,答案也执拗地一成不变:“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错在哪了……”

  他冰冷阴狠地笑着:“真是越大了越不听话了,你想气死我是吗?好,那我就死给你看,你给我记着我是因为什么死的——不是旁的,是你的懦弱,你的无能害死我的!如果你继续这样,你所惦记的,你珍视的,都会像我一样,因你而死!”

  黑暗中终于燃起的一抹光亮,却是那背影被灼烧。

  “不!不要死!为什么要死!”

  无力感和负罪感将她吞噬,她就像疯了一般扑向那背影,拢到手中的却只是四处飞溅的火光未灭的飞灰。

  “我不知道我错在哪了,我真的不知道……可以后我会乖乖听话的,只要您觉得我是错的,我二话不说全改掉就是了……您何必用这种方式折磨我惩罚我……我究竟是什么地方做错了……”

  她的哭声越来越强烈,在耳畔回响个不停,将她自己的头震得嗡嗡直响。

  “姐姐!醒醒,快醒醒!”极柔极温暖的一个男声在他的耳边回荡着,听来像是个极其不成熟的少年人。

  “你晃什么晃,让她安静会不成吗?姐姐睡得这么沉这么香容易啊!”蝶翼不满地喝止道。

  “哎,我说小蝴蝶,姐姐这明明是昏过去了,还又哭又喊的,哪像睡得香了?我理解你想让她多躺一会,可你这行为根本不是体贴而是把你的丧心病狂体现得淋漓尽致啊!”

  “绿壳虫,行啊,好容易学会个‘丧心病狂’还用在我这了?”

  少年人不甘示弱地回敬道:“不仅仅‘丧心病狂’,就你这德行,这天下任何一个贬义词放到你身上,甚至叠在一起形容你,都绝不会显得不衬的。”

  “绿——壳——虫!你这个只会耍嘴皮子的白痴,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行了,你们两个别吵了。”宁儿阻断道:“竹韵哥,你不是最在意维持温婉如玉的翩翩君子形象,现在怎一见到蝶翼姐就吵个不停?蝶翼姐,既然你想让姐姐多躺一会,怎的嗓门比谁都大?安静一会不行吗?”

  “你以为我愿意和他吵啊,还不是他每次看到我都找茬?”蝶翼“哼”了一声,大喝道:“你,你,还有你,你们全都退后!三尺开外,最好直接退到门外,该干嘛干嘛去。都围得这么近,热死了闷死了,是想让姐姐呼吸不畅还是怎的!”

  “别听她的!都不用动!”如清风般,每个字都在同一音阶的女音忽插话道:“蝶翼,不要以为姐姐只点了你和宁儿跟着出去,就能能嚣张不讲理了。少自以为是,我告诉你,姐姐之所以选中你们,一是因为你们是晶灵石,行动比我们这些更方便些;二是因为你们太没有存在感了。”

  眼泪还没擦干的散羽被他们吵得头快要炸开来,深吸了几大口气,眼睛还未睁开,先哑着嗓子道:“蓝漪,蝶翼也是关心我,你别太刻薄了。”

  随即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眼睛睁开一条小缝,坐在窗边的湖绿衫少年喜得一把攥住了她的左手,蝶翼则紧紧握住了她的右手,两人异口同声地道:“姐姐,你终于醒过来了……”

  当声音重合时,他们同时抬头对视着,狠狠瞪了对方一眼,小声抱怨了一句:“讨厌的家伙。”又齐齐的笑眯眯的将目光转回到散羽身上。

  湖绿衫的少年颤声道:“姐姐,听他们说您是第四颗晶灵石被填充才昏过去,真是吓坏我了。就怕您这么一睡不醒啊……谢天谢地,您总算醒过来了……”

  “怎么一个一个的都是这么不会说话,看看你们吐出的话,哪是担心,根本就是诅咒,巴不得姐姐好不了,你们才高兴是吧?”蝶翼怒意正浓,言辞难免激烈。

  “嘿!我看最不会说话的是你吧!”蓝漪心有不悦,开始掰拳头的骨节,但声调还是不紧不慢地维系在一条直线上,宁儿和另外几个和她站得很近的按住了她,朝她摇了摇头。

  “行了,我没什么大事,别因为我吵来吵去的,反而看着烦心。”她拽了拽蝶翼的手:“我昏过去多久了?”

  蝶翼收起了怒容,笑靥如花,含含糊糊地道:“也不是很久啦,而且苍默仙君还有锦姐姐他们向玺颜请示过了,您暂且不用回冥界。虽然我们偷偷把您从羽灵宫搬回来,我也事先和锦姐姐打好招呼了,您就再歇会也不妨事的。”

  “我问的是具体的时间!”

  每个人都低着头,不肯作声。散羽长出一口气,在在围着她的一群人中,找到了未完全融合进来,还有些不合群的雾歌:“雾歌,你来答,你和楚遥结亲,过去了几日?”

  站在她身边的人狠狠地掐了掐她的胳膊,小声耳语道:“切莫忘了我们之前警告过你什么,入乡随俗,到了这里就得听我们的。”

  雾歌摇了摇头道:“他们不让我说……我不能说……”

  “谁让你们操多余的心了!”散羽猛地坐起身来,蝶翼和竹韵试图把她按倒,却被她用法力震到了一边,她竭力忍住咳嗽怒吼道:“说!到底过去了几天!”

  即使感受到她的怒火,他们依旧紧咬着牙关,虽然他们向雾歌解释了半天为何保持沉默,她听得稀里糊涂仍是不甚懂,但被这种气氛影响,她不自觉也选择了缄口不言。

  “五天。”宁儿温柔软糯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也正好是仙冥和染秋霜约定好了举行仪式彻底握手言和的日子。”

  此言一出,他们对宁儿皆像对仇人一般怒目而视,蓝漪“啪”地一声,狠狠给了她一耳光:“宁儿,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你要是嫌舌头闷在嘴巴里难受,我们随便哪个都可以替你剪掉,像现在这样不顾及姐姐……”

  “真是乱了套了,宁儿实话实说倒要挨打,你们有言不发却成了在乎我了?”散羽从床上一跃而下:“哪有谁会容着一把刀整日架在自己脖子上,在刀撤掉的一瞬间,刀刃必折。反就反的彻底,宁就两不相扰,手里握着恐怖的力量却不用,有机会造反却不反,而是要和敌人谈条件和解这种行为,根本就是自杀啊。我要去阻止他们,不能让魔族去见仙冥,去参加那莫名奇妙的仪式……”

  “已经晚了,姐姐。在您醒过来之前,天冥就已开始行动,想必现在楚遥和染秋霜,已经各自带着一众人,在魔境碰面了。”宁儿依旧用那柔和到直沁人心肺的温暖声音道。

  散羽不由分说地就要冲出去,门边的几个人手拉着手挡住她:“姐姐,您才刚刚融了第四颗晶灵石,身体还很脆弱,我们不会让您过去的。”

  “让开。”散羽冷冷地道:“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哎呀,什么情况您都得往好的方向想啊。魔族有能力有法力的也不少,只是一直得不到足够的重视而已。说不定仙冥族这次真的开窍了,把他们收归到自己麾下,既兑现了承诺,还白来了这么多的战力,何乐而不为呢?”

  “若涉及到自己的存亡安危,你以为还会有人宁愿损害自己的利益,也要乖乖地做言出必行的真君子?”散羽冷笑着道:“竹韵,你实在是太幼稚了,天真的想法让你有了莫名的侥幸——想必你这有情报不告诉我,半吞半吐地把自己那不成样子的计划扔给我,也是想着替我省心吧,结果帮了这么大的倒忙。要不是看在你的隐瞒也的确让我略放了一段时间的心,毫不知危机下睡了两次安稳觉,我真是想把你按规矩处理了。”

  竹韵一头雾水:什么情报?什么计划?明明查到的情报都是第一时间汇报给她的,为什么她却还要说他隐瞒了?

  但散羽已向他放了狠话——这么多年来,她向他们放狠话的次数总共都不超过三次,他知道他再问下去,真的可能惹她震怒。他实在不想再在她的心脉添新伤,狠狠地咬住了牙。

  门前的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也只得把散羽放了过去。蝶翼朝宁儿做个手势,二人追将过去,蓝漪拽住了宁儿的袖子:“雾歌对什么都还不甚了解,让她和蝶翼一起去吧,你就留在这里,咱们好好算算你大嘴巴的帐。”

  宁儿犹豫了一下,轻轻地点了点头。蓝漪用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双眼凝视着她,冷冷地道:“小丫头,最近我怎么越看你,越觉得别扭呢?”

  “我看,你是在嫉妒我和姐姐的亲密吧。”宁儿柔柔地道:“越像你这样做多余的事,姐姐越未必会给你和我同样的重视和信任。”

  “哦,是么?我多余的事做的多,你从没做过多余的事?”蓝漪把她甩到了一边:“但愿真的如此。”

继续阅读:第九十章 眼空蓄泪泪难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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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若幽雪梦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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