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木和雾歌皆无反应时，蝶翼已经“啊”了一声：“姐夫，这不会时真的吧？您一定是随口开了一句玩笑，却被清泉那傻小子当真了对不对？”
“开玩笑？”心木茫然地看看蝶翼：“我是很认真地在陈述一件事实，不知道我哪句让你觉得我是在玩笑？”
蝶翼按了按下巴，拍了拍脸，竭力稳住声音道：“您刚刚说自己要做爸爸了，还不是在开玩笑？”
“不是。”心木迅速回答，洋溢的笑容让旁人都能感受到他抑制不住的激动之情。
“雾歌——”蝶翼拉长了声音：“你解释一下，究竟怎么回事？”
雾歌刚吐出一个“不”字，就被激动的蝶翼握住了手：“你不是告诉我你肚里的孩子是月无痕和苍默放进去的，没有父亲的么？”
“的确是这样……”
“还在撒谎？姐夫刚刚都说了……”
雾歌打断蝶翼：“说不定心木姐夫大人和你一样，也是想认个干女儿呢，不过话说得不大清楚，有歧义了。”她转身问道：“其实并不是您的孩子，您只是想做个干爹对吧，心木姐夫大人？”
心木揉搓着手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波流转，浮现出温柔的笑意，直听到雾歌唤自己的名字才回过神来。满是喜悦的面孔沉了沉，正色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雾歌被忽然阴沉下来的语调吓了一跳，心中泛着一股冷，但还是干笑了一声道：“您也想做父亲的心情我理解，所以人格不是自己亲生的做孩子的行为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呢，不必要做出这样的表情来吧。”
“我知道你没有恶意，可是说出这种话来——我实在是想要剪掉你的舌头。”心木的声音更冷：“那一定是我的孩子，怎么可能不是？你污蔑我可以，不可以侮辱她和我的骨肉的纯净。”
清泉俯身抓起两把云彩，其中一只手轻捏，将白色的云团融化成水流，朝脸上一扬，另外一只手中攥着的则塞进嘴巴里，咀嚼着咽下去。深吸了一大口气，才长长地感叹了一声道：“好乱好乱，越来越乱了。本来脑袋就不大够用，现在竟然看不懂了。”
蝶翼飞起一脚，将落在地上的双环踢起来握住，双手交叉着抱在胸前，冷光烁烁。
她的眼神更冷，冷到能将心木雾歌冻僵。
心木完全没去看蝶翼冷漠地眼，完全搞不清状况的雾歌却浑身不自在，一急之下想要拽心木的衣袖，却被蝶翼的手肘撞开。她斜睨了蝶翼一眼，急道：“姐夫大人，还请慎言，不要说这么含混不清会带来误会的话好么？”
“含混不清？我自觉我说得已经够清楚了，不知道你们究竟纠结在何处。”心木叹了一声：“我知道，我认定的真实，大概在你们眼里终究是不一个疯疯癫癫家伙的不愿放弃的假想假象吧。罢了，不再费这唇舌，我自己去找蓝漪讨些安胎药来就是了。”
蝶翼迅速挡在心木的面前，凉凉道：“不准去。”
随即冷冷地瞪了雾歌一眼道：“我若早知如此，之前那些安胎药也不浪费了，更不会待你那般热情，让那小野崽儿，得不到营养畸形了才好。”
“蝶翼！你不高兴也就罢了，何必这么恶毒？”心木的声音中抑不住愤怒：“我还以为你是最向着雨儿的，为什么我苏醒过来，你却开始说这样的话了？难道我看错了什么？”
蝶翼冷冷淡淡：“我的确是向着姐姐不假，您不曾看错什么，看错的是我——我原本为我的姐夫是您而高兴，坚信着如果是您的话，哪怕对着一具尸体也会矢志不渝，结果您却还是不能如我心意，现在想想，那样执着坚定地信着您的我还真是有点傻呢。”
清泉已经平静下来，忙上前去拍着蝶翼的肩膀道：“蝶翼，虽然不能从一而终是让人很来恼火，我也理解你的失望，可是你这表现也实在是有点过激了。你想想，就算是地界，哪怕妻子还活着，纳几房小妾都再寻常不过，何况散羽大人已经死了，让主人一直守着死者也实在是太不体贴了。”
“我哪有那么小心眼了？虽然之前放过狠话，不过如果姐夫真的碰到了心仪女子，我象征性地反对两句，也会选择祝福。”蝶翼的肩膀一侧，避开清泉的手：“只是雾歌公主怀孕的时候，姐姐可还没死呢，这坎儿我没法迈过去。”
“嘛，轮椅男和缘落大人也都活得好好的，你不照样毫不害臊地脚踩两只船？你可还是个女孩子呢，我心木主人一个大男人，同时喜欢上两个有什么大不了的？虽然跨度有点大吧——散羽大人长得漂亮性格又很好，雾歌公主相貌平平又很任性，但爱恋就是一种不问缘由的冲动，你在这里吵吵嚷嚷的就能改变我主人的心么？”
“臭小子，你说谁相貌平平又任性？”无措的雾歌听见清泉的话，一跃而起，指着他的鼻子道：“你是不是以为脱离了三十六仙侍，不再直属于我父王，我就管不了你了？”
清泉打着哈哈道：“雾歌公主，我可是在帮你……”
“一派胡言，有你这么帮人的么？欺负我傻是么？”
“不不，就是借属下天大的胆子，我也不敢欺负您傻，而且我想您是想说‘你当我傻’，结果嘴巴滑了一下吧……”清泉不紧不慢地说着极其气人的话，仍是满脸无辜的表情。
雾歌咬了咬牙，叨念着“雾歌”“喜欢两个”的心木蓦的恍然大悟道：“该不会刚刚你们以为雾歌的孩子是我的吧？”
清泉顿了顿，劝道：“主人，您万万不要迫于暴力女吓到了就矢口否认刚才的话。孩子是无辜的，您要因为别人的一两句威慑就不认了，实在不像男子汉的作风，这对雾歌公主也不公平……”
心木怔了片刻，无奈地道：“清泉，你的思维还真是奇怪得紧，我和雾歌的交集不多，她腹中孩儿怎会是我的？”
“什么我的思维奇怪啊。不是您自己握着雾歌殿下的手腕半晌，然后就说要当爸爸了。蝶翼问您是不是要当雾歌殿下孩子的干爹，您却很生气一口咬定是您的骨血嘛？怎么转眼就不认帐了？”清泉急道：“想想看，不能管生身父亲叫爹的娃娃都可怜啊，我原来就是这样，所以我知道这种滋味。您真的不用在乎暴力女的看法的，她也就是生一时之气，我劝劝，再请别的魂灵帮忙一齐劝劝，她的心结会解开的。但您畏惧她的火气，给那幼小的生命留下的可就是永远的阴影啊，之后再想把她从扭曲的深渊中拉出来可就难了啊……”
心木弄明白原来在正当中，他们的对话看似是正常的，和清泉的思路却和平素一样走到两路去了——这次还顺便把蝶翼和雾歌的思维也拐带走了。他的心情本就很好，只中间听到了一些刺耳的话让他微有些不快，现在得知了前因后果后，阴霾一扫而空，忍不住“噗”地笑出来，笑得流出了眼泪。
三魂面面相觑，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蝶翼和清泉都是一样的心，看到心木难得的笑得这么开心，嘴角也都不自觉扬起来。
心木的笑声停下来，抬起头来时，蝶翼被他的目光扫到，迅速将勾起的嘴角扯直，挑眉道：“呸，真不要脸，变心了不觉得害臊，还好意思笑。”
“我是因为毒发，又不是因为脑袋撞墙上昏睡的，怎么可能一睁开眼就莫名其妙变了心？”心木柔声道：“何况——雨儿现在已经怀了我的骨肉，我更不愿意，也不可能放开她了。”
“什么？刚才您要当父亲的意思，竟是说——姐姐怀孕了么？”蝶翼诧异。
“嗯。”心木柔化成了一汪水，眉宇间透着甜蜜：“我不精医道，虽然感觉到雨儿的脉络有点异常，却不大确定究竟是不是喜脉，就想着和雾歌的脉相比对一下——果然她肚里也有小宝宝了呢。”
雾歌、蝶翼、清泉的表情俱是十分古怪，心木抬眸道：“咦？误会解开了，为什么你们还不祝福我啊？”
“那个……心木主人，您确定……散羽大人怀孕了？”清泉扯着嘴角。
“本来不确定的，感知了雾歌的脉相后，就定然没错了。”
“您……”清泉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蝶翼，是雨儿的孩子，你总肯去蓝漪那里讨些安胎药了吧？”
心木的模样是那样的快乐。
大概，还沉浸在梦中没有完全醒透吧。
蝶翼的喉咙泛起了一丝苦涩，不知为何，却不忍心将心木叫醒，收起了环圈，颔首道：“自然。”
“那就拜托了。”心木复拽起雾歌的手臂：“进去坐坐吧，我想听你怀着身孕的感受，这样就能更好地照顾雨儿了。”
雾歌也褪去了先前的尴尬，很坦然地就跟着心木进到了寝殿去，就是这么一小段路，心木的嘴巴也一刻没有闲着，不停地问这问那。
蝶翼转头就要去炼药房，清泉拧了拧蝶翼的胳膊，伏在她耳边小声道：“未，暴力女，该不会你还真想去讨安胎药吧。”
“又费不了多少药材。”
清泉认真地道：“我倒觉得比起给散羽大人准备安胎药，咱们更应该让冰块准备点治脑袋的药。”
“准备来给你吃啊？”蝶翼把清泉推到了一边，没好气地道：“都是因为你这不知道怎么长的脑袋，害得我差点和姐夫吵起来。”
“可是主人他真的很不正常……”
“行了行了，姐夫怎么说咱们怎么做就是了。就算是古怪了点，也总比成天昏迷不醒强吧。”蝶翼道：“清泉，你给我记好了——我们谁也不要多嘴，除了姐夫自己醒悟过来，谁也不要和他提姐姐死了不可能怀孕这件事。不然再受刺激倒下去，又不定要躺多少天了。”
“难不成你就想合着大家伙一起骗主人？”
蝶翼扬头道：“一件假的事，如果大家都努力去相信它是真的，它就会变成真的了。不被拆穿的谎言，就不能称之为谎言。”
清泉虽然不能认同，却也明白蝶翼的苦心，勉勉强强答应了下来。
很快，整个羽灵宫上下都得知了这件事，也都与清泉一般默许了蝶翼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