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客栈老板娘立即明白自己刚才想岔了,轻笑两声,并未说什么,而是道,“当然没有问题——不过你们只能住在三楼。”
辰风炎点头:“这没有问题。”
客栈老板娘微微勾起嘴角:“我也这么期盼着,不过我觉得,还是事先和你说清楚比较好。”
“你可知道,为何在客栈房间如此紧俏的时候,客栈还能空出三层整整三十二间房间?”客栈老板娘好整以暇地看着辰风炎,只是那眉眼间的神色,也不像是要辰风炎回答。
辰风炎自然发现了这一点,只是略想了想,很快就明白过来:“野狼……”
当初谭琰第一次误入荒漠之中的客栈,阴差阳错从野狼手中拿到了狼牙匕首。
辰风炎还记得,他得到消息,率领手下前来客栈接谭琰的时候,那个容颜妩媚而眉眼英气的女子,正被野狼纠缠。
现在,谭琰一个人住在空荡荡的三楼,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却原来那些空着的房间,不是专门为了让谭琰有个清静的休息场所而留出来的,而是因为野狼的势力提前预定了吗?
辰风炎想到这里,觉得有些不对:“野狼是沙匪中势力最大的沙狼帮的首领,要是沙狼帮的人都没办法找到过冬的场所,需要在客栈之中挤一挤的话,那么沙漠之中还有谁有那个能力在野外安然度过?”
不过短短一年时间而已,难道整个西北边境的环境已经恶化到这个程度了?
可是按理说,被他教导、调教了整整十年的西北军是绝对不会去破坏西北本就很脆弱的环境,而照国边军也很习惯了西北恶劣的环境,他们也不可能动手。
既然能够占到大头的两国军队都没有对西北的环境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伤害,其他的势力那些小打小闹,应该也酿不成大祸吧?
客栈老板娘轻笑一声,带着一点点不太明显的嘲讽:“什么时候,你辰风炎也会这样软弱地怀有一些侥幸的想法了?”
辰风炎也没有生气,但因为心中那点不太好的猜想,眉头一点一点皱了起来,缓缓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客栈老板娘也不客气,直接道:“在你们进入辰家墓葬群的一个月之后,东国京城发生了异常变化。”
辰风炎微微挑眉:“东国京城……”
要知道,东国京城距离西北边境可远着呢,就算是一个经验老道的暗卫,也要快马加鞭不眠不休地赶路整整十五天才能到达。
就算在东国京城发生了点什么,按理说也不会影响到西北边境啊。
客栈老板娘看出了辰风炎眼中那点不解和不屑,轻笑一声,道:“东国京城出现了一群天赋异禀的人……啊不,应该说是被那场异变激发出了异能的人。”
辰风炎的脸色终于变了。
客栈老板娘并没有卖关子,而是非常老实地继续说道:“后来也不知道是谁说的,西北边境有可以让他们恢复正常的东西……”
“等等。”辰风炎打断她,疑惑道,“那些人之前不过是群普通人?”
客栈老板娘点了点头。
辰风炎就更不解了:“既然他们原先只是普通人,然后有有了异能,就等于是说,他们之后的人生可以直接和呼风唤雨画上等号——只要他们不会想不开和朝廷作对。既然这样,他们有什么理由去找那什么见鬼的“让他们恢复正常的东西”?”
客栈老板娘显然也有些无奈:“你不明白,因为你不是普通人。”
辰风炎不是普通人,他生来就是天之骄子,后来又因为相当明显的返祖现象,成了辰家之中最受器重、但是又最不被关心的存在。
从辰风炎出生到现在,他从来都没有体会过什么叫做“普通”,又怎么明白,普通人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有了异能的心情。
在那场异变之中觉醒了异能的人最后都没有好下场,但是他们刚刚得到这种能力的时候不知道,异能也有大有小。
异能小的那些,整天战战兢兢地担心着自己要是使用了这种能力,违背了老天的意愿,会不会遭天谴或者干脆这些异能就是用自己的生命力作为支撑的——不然哪有“人”的力量会这么可怕呢?他们想要强大,却不希望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
而那些拥有强大异能的人,则是担心自己会不会在不小心之间,将某个人的性命给收割了。
要知道,在拥有这些异能之前,他们都还只是普通人,男子平时最多也就是杀个鸡什么的,女子更有许多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抗的丫鬟小姐,骤然知道了自己的生活会翻天覆地,他们第一个念头都不是要怎么利用这些异能为自己谋取福利,而是——回到正常的状态。
同样明白普通人这种心情的人,并不是辰风炎,而是虽然出生经历同样不普通、但因为感同身受而格外有归属感的欧阳流霜。
此时欧阳流霜已经跟着那领头的青年走了整整一个时辰,却连一个接应的人都没有看见,更别提早些时候还敢来挑衅他们的沙匪了,不由有些气结。
那领头的青年也看出欧阳流霜有些不耐烦了,干脆就停了下来,走到欧阳流霜所坐的骆驼旁边,养着脑袋,问:“既然欧阳大哥乏了,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就地休息?”
欧阳流霜已经困得昏昏欲睡了,但这会儿听见那青年没头没脑甚至连基本常识都没有的话,还是忍不住冷哼一声,道:“你当这是哪里?你家的小院子里?”
那青年没有想到自己好心的提议,竟然被欧阳流霜如此不顾情面地驳斥回来,一时间面上也有些不好看:“大家一路过来十分辛苦,更何况我们带着大量的珍宝,沙匪又已经不敢觊觎我们了,想来就算是休息一下,也不碍事的。”
欧阳流霜冷笑一声,抬手点了点四周,冷声道:“这里是大漠,现在是月中、子时,是沙漠之中最冷的时刻,而且风沙虽然小了些,但毕竟还没停。”
顿了顿,欧阳流霜的目光一一扫过那些幸存下来的辰家青年男女们,抿了抿嘴角,淡淡道:“你们要是想在这里安营扎寨地休息,相信我,不出一个时辰,你们就能被活埋在这里……哦不,或许还有一种选择。”
就在辰家青年男女都将目光集中在欧阳流霜身上的时候,这个俊美精致得有些温柔的男子,扯开一抹恶意的笑容,道:“那就是冻死在这里。”
欧阳流霜的声音并不大,但因为用上了内力,再加上周围都有风吹着,他的话听在辰家青年男女的耳中,简直就像是一句惨绝人寰的警告。
欧阳流霜在警告他们,若是不按照他的话去做,那么这些人的下场只可能是两个——要么在睡梦中无知无觉地被风沙活埋,要么就被这糟糕的天气给活活冻死。
辰家的青年男女好不容易才从死亡之中挣脱出来,还没见到辰风炎呢,也根本什么事情都没做,一个个都舍不得死。
所以,在欧阳流霜的冷眼注视下,就算是身体都已经累得要散架了,辰家青年还是咬咬牙,重新走上了队伍的前头,还不忘转头对欧阳流霜道:“那我们走慢一点,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休息了。”
对于这种明显假公济私还给青年自己争取感激之情的举动,欧阳流霜只是轻轻哼了一声,当做是默认,让那青年重新带路了。
欧阳流霜闭着眼睛,相信很多人都会误以为他在走神,但实际上,欧阳流霜是真的很冤枉——天知道他不仅没有走神,他更是在思考问题!
这个辰家青年看上去中规中矩,要放在以前的辰家,肯定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主,不会引人注意。
但现在不同了,辰家在郁竹正的强势干预之下,已经彻底没了翻身的机会,那么原先辰家不显山不露水的青年一辈,就成了最有可能活下来的一代。
只是这一路走来,欧阳流霜并没有看见什么可以被称为辰风炎留下的引路标志或者干脆是有人来接他们,但这个青年却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走路都没迟疑过。
为什么呢……明明是个和辰风炎面和心不合的青年,看年纪似乎还比辰风炎大一两岁,这样的一个人,是如何做到和辰风炎心意相通的呢?
欧阳流霜想了一会儿,发现以自己的智商和手上掌握着的那点线索,实在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砸欧阳流霜从小就被洛未教育惯了,只要平日里有点不明白,都一定要问清楚——当他们这一行的,别的不怕,最担心的就是徒子徒孙对于法术咒符还有心术一知半解,有问题藏着掖着不问,这很容易造成问题。
欧阳流霜这么想着,也这么问了,直接跳下骆驼,扣着那领路青年的肩膀,冷声道:“你是怎么知道进入客栈的路线的?”
要知道欧阳流霜虽然神通广大,但毕竟他在西北来说,属于外人的那种行列,虽然大家因为辰风炎的关系对他照顾有加,但实际上,整个西北的人对于外来者还是很排斥、很戒备的。
这种戒备有可能是因为他们常年生活在这里、对于外面的世界不了解,因为恐惧而产生;还有一种,则是完全因为对方做了亏心事,不敢面对他,才会排斥戒备。
当时欧阳流霜的情况属于第一种,要不是有辰风炎带着,整个西北他不能去的地方恐怕会相当多,多到他只来西北一次,就不会想要来西北第二次。
只是饶是他这样勉强算是在西北经验丰富的人,都找不到进入那个荒漠中心神秘莫测的客栈的路线,这个从来都没有来过西北的青年是如何知道的?
那领头的青年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堪称掏心掏肺的一番话竟然引来的是欧阳流霜这样怀疑猜忌的对待,一时间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只不过欧阳流霜向来被人宠惯了,除非是他放在心上的人冷了脸色,否则他才不会在意别人是怎样的心思呢,干脆就当做没看到,追问了一句:“你是怎么知道路的?”
那青年沉默半晌,一脸被气得不行但还要强自按耐的模样,冷冷道:“我有辰风炎留下的东西作为指引。”
欧阳流霜眉头微皱:“你有?也就是说,一年前辰风炎进入辰家墓葬群的时候,就已经将东西给你了?”
那青年沉默着点了点头。
欧阳流霜嗤笑一声,斜眼看着他,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不入流的跳梁小丑:“你在开玩笑吗——要是在一年前你就拿到了东西,他一定会跟你说为什么要留下这个东西,也会提前告知你辰家要没落的未来。而你,既然拿了辰风炎给的东西,也就是说,你是认同他的想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