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当谭琰从厕所出来,面有菜色的时候,一抬头,正好看见老太太笑眯眯地站在花园小径的正中间,显然是一副在等她的样子。
谭琰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眉头也微微皱起:“你……老妇你没事情做的话就请在一边休息吧,我有事,暂时没空和你谈啊。”
“哎,神使大人,那你别走啊!”老太太见谭琰要走,也顾不上别的,赶紧上去拉着谭琰的胳膊,“神使大人,我有些话要跟你说,你能不能听我说完。”
谭琰挑起眉头,语带怀疑:“有些话?什么话?我必须听吗?”
老太太见谭琰是这样子,一时间心里也不太舒服,但是想到即将到来的种种荣耀,也就忍了下来,但脸色毕竟不太好了。
谭琰一挑眉,不等老太太开口,就冷声道:“我劝你有什么事情想清楚了再说。毕竟……”谭琰笑眯眯地凑近她,“我们在古鲁沙耶的面前,身份角色地位可都是天壤之别呢。”
老太太该从没被人这么明目张胆地威胁过,顿时气得面色铁青:“你……你!你简直没有丝毫教养!”
谭琰眨了眨眼睛,有些惊奇,挖了挖耳朵试探着问道:“教养?你刚刚说的是这个词吗?哦哈,我才知道原来你也知道这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词语啊。”
老太太深吸一口气,看着谭琰,眼眶慢慢就红了:“我知道你为了我老伴的事情对我有误解……”
“哎,等等!”谭琰赶紧摆手,边甩开她往前走,“别说什么有人误会你有人诽谤中伤你什么的。这个世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老太太被谭琰这个动作弄得站立不稳,踉跄一下就往后倒去,摔倒在花园小径上,立即捂着手肘哎哟哎哟地叫唤起来。
谭琰嘴角一抽,眼球一转,也捂着肚子往后退了两步,轻声呻吟着:“我的肚子……哎,我的肚子……快来人啊!”
老太太吓得脸色都白了,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慌慌张张地凑到谭琰身边:“你别吓我!你根本就没有被王临幸,说什么肚子!你肚子里可没有孩子!威胁不到我!”
话音未落,刚好有两个宫人路过花园,被谭琰的声音给吸引过来,谁知道刚走过来就听见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一时间两人也有些生气。
“你这个老妇,怎么说话的呢!”其中一个长脸的宫人指着老太太毫不客气地道,“谁允许你擅自议论王的私事?这是你可以说的吗?”
另一个圆脸的宫人倒是几步快走到谭琰身边,小心地摸了摸她的肚子,又看了眼谭琰,接收到谭琰恶作剧地眨眼之后,抿着嘴轻笑了一下,很快就恢复成面无表情。
圆脸宫人转身,面无表情地看着老太太,道:“神使大人身体不适,小鱼你带神使大人前去就医。至于你,老妇,既然你跟着我们到了行宫,那么日后就在行宫候着吧,也不用继续跟着王了。你伤了神使大人,估计王就是有再大的肚量,也不会乐意让你跟着。”
老太太这才真正着急了起来:“你不能这样!你不过也是个下人,有什么资格决定我的去留!一点都不尊重老者,信不信我把你的这些行为跟王一说,被赶走的那个人就是你!”
圆脸的宫人笑了笑,显然是没有把老太太这样色厉内荏的威胁放在心上,用眼神示意长脸宫人带着谭琰先走,自己则慢条斯理地对阵老太太。
谭琰跟着那长脸宫人走出花园,回想起刚才那老太太惶急又愤怒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长脸宫人带着谭琰一直走到连接后院和中庭的长廊入口,才笑着福了福身,道:“神使大人,王在房间里等你过去。”
谭琰眨了下眼睛:“你们……是古鲁沙耶让你们来找我过去的?”
长脸宫人微笑着低下头去,模样无比恭敬,但语气却不由自主带了些怨愤:“神使大人离开房间又不带任何人,王每次想要找到大人,都需要发动全部的宫人去寻找呢。”
谭琰耸了耸肩,她本来就不喜欢出入都带着一大串的人——又不是粽子,还想要言行举止类似的小弟?
更何况这个宫人刚才也帮她缓解了一下尴尬处境,谭琰不打算和她一般计较,脚步轻快地走上长廊,朝着古鲁沙耶的房间走去。
古鲁沙耶的房门口站着两个侍卫模样的人,房门都没有关。
那两个侍卫远远地看见谭琰走过来,一个进门去通报,还有一个赶紧迎上前去接待谭琰:“神使大人,王等您很久了。”
谭琰有些疑惑:“很久?”
她可是跟古鲁沙耶吃过饭才离开他的房间的,这会儿才刚过午时,这个“很久”是怎么来的?难道她刚离开古鲁沙耶的房间,这货就开始找她了?
“古……小耶,你找我?”被侍卫迎着进入古鲁沙耶的房间,谭琰笑着问道。
古鲁沙耶挥手让另一个侍卫退下,转过身来对着谭琰笑:“其实也没什么事,我就是……我就是想见你了。”
谭琰眨了眨眼睛,觉得有些理解不能:“你……我们分开还没一个时辰,你就想见我了?”
谁能告诉她,这是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现实版,可这个时间跨度也太小了点吧?不过听说类似古鲁沙耶这种表现的是精神疾病的前兆,难道……
见谭琰看着自己的神情越来越诡异,古鲁沙耶也跟着皱起眉头,道:“你在想什么?”
“啊,没什么!”谭琰一拍手,笑着走过去,道,“现在你见到我了,开心吗?”
古鲁沙耶点点头,示意侍卫关上门,走到谭琰身边,轻轻地拉着她的手,道:“午时的时候,我让姐姐推演了跟我们的八字相应和的黄道吉日,算出来正好是七个月之后的中旬。我想问问你,你有没有别的、特殊的要求。”
“黄……道吉日?”谭琰挑眉,觉得整个人都要不好了,“你是说成亲的日子?”
难道古鲁沙耶说要成亲不是说着玩的吗?
现在辰风炎并没有建功立业,充其量只能说是在这个世界有点声望而已。
而古鲁沙耶就不一样了,他不仅有自己的帝国,还有一个名垂千古的巫女做姐姐,并且还建造好了一个巨大的陵墓,据说可以沟通神灵,更重要的是,即将和古鲁沙耶成亲的人,是谭琰——要知道谭琰的血统是从古鲁沙姆流传下来的呀。
这样一来,谭琰和古鲁沙耶的血统排斥的可能就不存在了。
也就是说,要是古鲁沙耶想要让那个陵墓认主,使用谭琰的血,再加上一点辅助手段。也可以达到一样的效果。
上帝啊,老娘当时只是觉得被活祭的巫女很倒霉,最多不过是想着要怎么帮自家祖先报仇,从没有想过要亲自上场啊!
现在好了,被送到这个个奇怪的时空中,要应付即将成为流传千古的变态的场景印主,她是真的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啊。
见谭琰的脸色在赤橙红绿青蓝紫中变换了一遍也没有要暂停的趋势,古鲁沙耶只好再次开口道:“谭琰,你……你在想什么?”
谭琰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紧紧握住古鲁沙耶的手,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道:“我只有一个要求。”
古鲁沙耶被她这个动作惊了一下,眼神有些不自觉地闪避,嘴上还是温柔轻笑,道:“你说。我都听着。”
谭琰认真地一字一句道:“我要你,成亲的时候,离墓葬群远一点,越远越好。”
古鲁沙耶的瞳孔紧缩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轻笑一声,道:“谭琰你忘了吗?我之前跟你解释过,我们的陵墓含义不一样。等等,墓葬群?谁告诉你陵墓建成之后是用来做墓葬群的?”
虽然陵墓建成之后,为了激活陵墓里面封存的灵性,是一定要用活物的生命来启动,要用神灵的鲜血来逼迫灵物认主,最终也是一定会形成一个主动吸纳天地灵气的墓葬群的。
但是,这种隐晦而黑暗的东西,谭琰怎么会知道?难道是……古鲁沙耶想到了这几天来唯一一个变数,脸色忍不住就冷了下来:“是不是辰应说的?”
谭琰想了想,才想起来那个辰应就是有着海蓝色眼睛的美男子将军,就耸了耸肩:“你可以问问宫人们,我这几天都没有见到他。”
“哎不对。”谭琰皱眉,“你紧张什么?我不过是随口这么一问。要知道,在我们那边,所有的陵墓都是以墓葬群的形态出现的,我习惯了这么说还不行吗?”
不管是在谭琰身处的现代,还是在檀烟所在的那个时代,所有被发掘出来的巨型陵墓或者是身份尊贵者的陵墓,都有着大量的陪葬品甚至还有活人祭祀留下的大量尸骸。
所以,谭琰习惯性地把陵墓看成是墓葬群。
在她眼里,这种充满了血腥气的东西也具有考古价值,要说什么欣赏价值和文艺收藏价值,在她看来是没有的。
所有用生命换来的东西,谭琰都下意识地排斥它。
世界万物中,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的了。
这是谭琰在第一次杀人之后,在心理干预室中,军中的心理医生开导她的第一句话。
古鲁沙耶牵动嘴角笑了笑,道:“我也没别的意思。谭琰,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谭琰摇摇头:“我没有生你的气。只是……你突然说起辰应是怎么回事?他不是你找来的?”
古鲁沙耶浅笑着摇头:“不是……也不能算不是。这一路上,我觉得我们的侍卫还是有点太少了,接下来的路途突发事件一定会更多,我想我们都需要一个更强悍的保护。所以我就调派了一个将军过来,没想到来的是辰应。”
谭琰有些惊叹:“难道你一个王者,还不能选择调派的将军是谁?”
古鲁沙耶面上有些尴尬:“王者也并不是什么都能办到的。”
“你的权力还不够大?”就谭琰这几日从宫人们口中了解的情况,古鲁沙耶明明就能掌握所有在朝的官员、将军的生杀大权嘛。
古鲁沙耶笑了笑,眼中的沉痛几乎要泛滥而出:“你知道我的出身并不好,现在手下统治的人中既有和我一样奴隶出身的人,也有本来就是贵族的人。想要这个国安宁,我就要不断协调做出退让,我觉得……很累。”
古鲁沙耶是一个外形特别俊朗刚硬的男人,当他压低声音说话的时候,那种历经沧桑之后沉淀下来的脆弱而性感的气质瞬间爆棚。
谭琰不慎被击中,顿时倒抽一口冷气,脑中的理智摇摇欲坠:“呃……我说……其实……好吧这样吧!我知道我这个神使的身份对这个世界的人貌似还挺有用的,不如这个身份就借给你用几天好不好?”
古鲁沙耶笑着在谭琰的侧脸上亲了一口,狭长锋利的眉眼笑得如同弯月,性感可爱得让人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