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没有。”兰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笑道,“我方才说的‘外甥肖舅’不是没有根据的。颜珏,可是雪犀照——也就是那个叫做雪如渊的父亲——的亲外甥啊。所以按着辈份来排——”
陌上桑不由皱了皱眉头,道:“我的父亲是左以珺,什么时候成了颜珏。”
兰玄却是摇头,道:“恐怕连你自己都觉得,比起左以珺,还是颜珏当父亲更为尽职吧?”
陌上桑不由沉默。
兰玄看着陌上桑的样子,不由轻笑道:“好了,我就这么一说,你要是连这样的话都要往心里去,这可怎么在朝堂上混呢?”
陌上桑轻叹了一口气,问道:“你说你可能会喜欢上雪如渊,但是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你在看到她的时候,究竟想到了什么,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眼神?”
兰玄垂眸,脸上的笑容却是更加灿烂:“没有想到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动心而已。”
“动心?对雪如渊?”陌上桑不由有些嘲讽,道,“兰玄,这还真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你有心吗?就算有,只怕也已经不会再动了吧?”
兰玄抬头,却是笑道:“不要说得这么直白嘛,好歹我们怎样也算是盟友不是吗?我承认,我确实是动了心,但是却不是对雪如渊,而是对我之后想到的那个游戏。”
“游戏?”陌上桑不由皱眉。
“不错,游戏!”兰玄轻笑道,“或许这件事情你也知道,元立重和京师的第一琴师沈寒秋,颇有些不清不楚,而且雪如渊曾经因为这件事情,和元立重闹过别扭。我想,要不是你去劝,只怕直到孩子生下来,元立重也未必能够见雪如渊一面。”
陌上桑直觉有些不好,便道:“但是据我所知,元立重也是中了圈套才会如此——而且他和沈寒秋早已经断了关系了,不是吗?”
“是断了,只是关系能够断,但是血缘断得了吗?”兰玄似乎早已成竹在胸,笑着抛出这样一句话。
陌上桑的脸色顿时一变,脱口而出道:“什么血缘?难道沈寒秋……”
兰玄轻笑,道:“我其实挺羡慕元立重的呢,不但家中有一个娇美的妻子,外头竟然还有一个如此痴心的女子为他怀上了孩子——你说,要是雪如渊知道了沈寒秋有了身孕,会不会和元立重闹开,最后上演一出‘破镜难重圆’呢?”
陌上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但是对上兰玄的目光的时候,不由道:“你的目的,应该不只是为了这个吧?”
兰玄轻笑道:“你知道吗?从我出生开始,就一直听到别人说,当年的隐太子妃是多么的绝色——所以我想,我和雪如渊若是有一个女儿,是不是能够比当年的隐太子妃更漂亮呢?”
“真是一个疯子!”
“人生在世,难得能够疯这么一次。”兰玄轻笑道,“我可不要像父亲那样,一辈子为了别人不得不踏上报仇的路。我既然已经决定要做,那便要用能够让我感觉最愉悦的方式去做,哪怕天下所有人都认为,我是一个疯子!”
过了盛夏,天气就开始转凉,倒是比骄阳似火的日子要让人舒坦了不少。
而后宫的局势,也从刚开始的混乱,到了现在以左皇后独大的局面。
左以纯喝了口茶,转头对月眉道:“最近这几天,后宫里头可有人不安分?”
月眉闻言轻笑道:“娘娘,您这便是‘杞人忧天’了。如今孟丽妃已除,三妃之位空闲,除了皇后娘娘您身边有一个三皇子以外,还有谁生下了皇子?便是后宫里头的那些人想要和皇后娘娘打擂台,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筹码和身份啊!”
左以纯看着自己手中的瓷杯,微微叹了一口气,道:“不是还有一个皇长孙吗?”
“娘娘,皇长子和孟丽妃都已经死了,皇长孙今年方才两岁,又哪里有这个资格同娘娘您斗?”月眉笑道,“这太子之位,必然是三皇子殿下的,娘娘您便放宽了心,安静地等着吧。”
左以纯轻哼一声,仿佛是想到了什么,道:“最近皇上在忙什么,你可打听到了?”
月眉怔了一怔,随即便道:“是在忙着封王的事情吧。毕竟三皇子殿下若是封了太子,那么二皇子和皇长孙也是必然要封王的。”
“这倒是——听说二皇子似乎终于相看到了自己喜欢的人,那人是许国老的孙女?”左以纯忽然问道。
月眉虽不解为什么左以纯会问这件事情,但是还是立即道:“是,不过皇后娘娘尽可以放心。许国老向来是不参与政事的,在士林当中的影响,也没有景家和左家来得大。倒是许国老这个人定下了一个非常有趣的规矩,倒是让奴婢听到的时候吃了好大的惊吓。”
左以纯皱了眉头,问道:“什么规矩,竟然这么厉害,能够吓到一个已经见惯了阴谋诡计的人?”
月眉笑道:“许国老这个人,为了让自己的后代子孙不参政,竟然想出了凡是许家之人,男子不娶皇家女,女子不嫁皇室人——真是岂可怪也欤!所以奴婢到现在都不知道二皇子说要娶的那个许家的小姐,究竟会怎么做。”
左以纯轻笑道:“许家,向来识时务,难怪当年皇上清扫先帝遗臣的时候没有动它,却原来是因为这个关系……”
月眉看着左以纯似乎有些沉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事情,张了张嘴想说,但是却又不敢说似的,只将自己憋得难受。
“有什么话就说吧。”左以纯却是明白了月眉的含义,道,“你是跟着本位的老人了,难道本位还容不得你说上几句话吗?”
月眉闻言舒了一口气,道:“皇后娘娘,其实这件事情却是有些奇怪——皇后娘娘您可还记得十三年前的陌上桑?”
左以纯听到这个名字之后,反射性地皱起了眉头,似乎有些厌恶:“他?他不是今科取得了状元,现在不是让皇上罔顾朝中大臣的反对,当上了从三品官员了吗?”
月眉忙应道:“是,确实如此,但是娘娘,您不要忘记了,他的官职是太子宾客,也就是说必然是站在太子这边的——娘娘您且想想,除了三皇子,还有谁能够当上太子呢?”
左以纯闻言却是明白了月眉的想法,不由冷笑道:“你现在是想对本位说,本位对陌上桑这个人的一切针对其实都是不必要的,他其实能够成为本位的助力?”
“奴婢不敢,只是娘娘,陌上桑这个人他的阵营如今早便被皇上划分好了,皇后娘娘便是为三皇子着想,此时也不该太过针对他——”月眉有些犹豫,道,“而且如今,满朝文武,甚至左家阵营的人,都是认为陌上桑既是大爷的儿子,那便是左家的人……”
“大爷的儿子?”左以纯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不由冷笑道,“什么大爷的儿子!皇上心里分明知道陌上桑是先帝遗腹子,却还这样重用他,看起来是要击垮左家的势力了——”
“娘娘您虽然一直都说,陌上桑不是大爷的儿子,而是先帝和颜丽妃的遗腹子,但是——”月眉却像是想到什么,想要开口却又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说。
左以纯回头看向她,问道:“但是什么,难道他和先帝还有颜丽妃长得并不相似?”
月眉点了点头,道:“娘娘,陌上桑不仅和先帝还有颜丽妃不相似,反倒是和大爷很像——娘娘,您说,陌上桑会不会确实是大爷和,和不知道什么女人生下的儿子啊?二十三年前,不是传出过一个消息,说是大爷在顾怜怀着孩子的时候和不知道什么女人有了一个孩子……”
左以纯却是眉头一跳,道:“你方才说,陌上桑和我大哥很相似?”
月眉没有想到左以纯会突然这样问,怔愣之余立即点头,道:“是,十分相似,就算有人说陌上桑不是大爷的儿子,奴婢也可能难以相信了……”
左以纯仿佛在这一刻受了什么打击,有些怔愣起来,倒是让月眉也有些着急了:“娘娘,您怎么了?”
左以纯摇了摇头,道:“月眉啊,你还记不记得,本位生下的第一个孩子……”
月眉微怔,随即道:“奴婢自然记得。当年因为颜丽妃买通了太医院的关系,皇后娘娘肚子里的皇子便被定为了公主。那个时候陈太后又在边上说什么不生下女儿便是混淆皇室血脉,罪犯欺君——娘娘不得已之下,便让当时的左夫人顾怜,帮着娘娘暗中物色了一个和娘娘几乎同时生产的女子,用她生下的女婴,将皇后娘娘的皇子换了出去……”
左以纯舒出一口气,仿佛这件事情是堵在她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似的:“那,月眉,当时是你将皇子带出宫的,你最后是将皇子送到了哪里?”
“奴婢说过了,是送到了左夫人那里——”月眉此时也终于反应过来了,“那个时候按理说顾怜应该只有一个儿子,那便是先帝的遗腹子——那么娘娘,现在这个陌上桑,难道是……”
左以纯脸上露出的不知道是笑容还是痛苦,道:“是了,不会错的,陌上桑,他就是本位生下的孩子啊,绝对不会错的!”
“但是当时顾怜说,是将小皇子送到了江南……”月眉此时也明白了事情的不对劲,顿时住了口。
左以纯却是冷笑起来:“好一个顾怜啊,本位以为她真的是什么好人,会为本位的孩子打算……也对,留在京师的这个孩子既然对外说了是我大哥的私生子,若是与我大哥一点儿都不想,倒是会让人奇疑——都说外甥肖舅,我当时怎么就没有发现他竟是我的儿子呢?”
月眉见左以纯这样,顿时有些担心起来:“娘娘,您先冷静一些,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娘娘……”
左以纯却是没有理会月眉的话,忙道:“什么叫做‘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本位已经很确定了,陌上桑就是本位生下的儿子!本位现在便要去同皇上说,同皇上说让他为我们的孩子正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