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驽马十驾
背对藏镜人2017-08-03 13:153,482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比如说一年之初的春月常常阴雨绵绵,那么此时,身为国君是否应该高枕无忧,以为这一年风调雨顺,春月乃是润物喜雨?其实此时并不是古书上常说的那般,应该祭天祈福,而是应该尽快拨了银两下放到各个临水之地,特别是国之中部,往往为平原之地,若一旦洪灾泛滥,则百姓数月辛勤毁于一旦。这便是常人所不能想。而寻常人的做法,不过是临近夏月,眼看河水暴涨,山石松脱,而雨意未绝,再行加固堤坝,却已然事半而功倍,劳民伤财罢了。

  司徒梣的神色略微有所缓和,言语却已然冰冷,“皇姊,如果眼下将你推到最前方的战事之中,皇姊觉得眼下应该首先攻下哪一方才是对我们最有利的策略?”司徒梣袖中甩出的皮卷儿啪的一声摔到了司徒柏的面前。

  寄人篱下,司徒柏你现在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去关心什么陌生的小丫头?司徒梣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沐炤的出现其实只是个意外,怪就怪在皇兄实在是心太软。换了别人,这样的事情虽然是当时搭手将其救下,但也是如此而已了结此事罢了,最多就是再给些银钱之物让她安全离开另寻一份生活便是。皇兄倒好,也不问是什么出身来历,就直接将这年纪尚幼的女子带回府邸。司徒梣曾经派人监视过苑玥许久,时时刻刻都有人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直到数日之后发现这个侍女真的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哑女,并没有什么异样的地方,司徒梣才放下心来。毕竟这个时候与司徒垣辀联手逐鹿中原才是重中之重,外事推与司徒垣辀虽然对于司徒梣来说是无奈之中的选择,但是内事绝对要自己占据头筹。一切内事调动,粮草运送通通都在司徒梣的掌控之中。如果说即将出征的司徒垣辀是吸引人眼球的巨大纸鸢,那么,司徒梣就是能够牵制住这个纸鸢的唯一的丝线,也许纸鸢赖以平衡不可或缺的关键。

  司徒垣辀到底有多信任司徒梣,其实在这上面已经看得清清楚楚。对于城主府中层出不穷的反对之声,司徒垣辀只是简简单单的回应了一句,“我相信她绝对不会将我腿上绝境,若是有朝一日当真不幸至此,死生于我以我分别。”力排众议,将司徒梣推到了整个城主府的最前台。

  “司徒垣辀,你就不怕我会……”司徒垣辀,难道你真的不怕时日一久之后,我会凭借你对我的信赖慢慢将城主府中原本你延亲王府的旧人一一铲除?司徒垣辀,难道你真的不怕我在你远征在外的关键时刻断了你的粮草供给,让你有去无回?司徒垣辀,你不担心我会坐拥渐渐被我收归手中的蕴煌城,然后对你杀人灭口吗?

  “梣儿会这样对我的话。”司徒垣辀微微仰起头,视线停留在遥远的天色尽头,“也许,只是因为我还不够好吧……”也许有天真的会走到所有人都在提防着的那个最后,但是我一直觉得这个天下既然是司徒氏的天下,由你坐,或者由我坐,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差别。又或许,如果哥哥垣舫还在的话,你根本就不会走上这一条不归路吧,因为他足够完美,足够强大,足以将你无微不至的呵护在他的羽翼之下,保护你不受任何伤害。可是,我是司徒垣辀,即便再怎么想要成为哥哥,也毕竟不是他。

  无限的接近,并不等同与取代。

  “梣儿,等这个天下真正的太平下来,我们就早早的隐居山林好不好?”

  “梣儿,很久以前我去过很远的某个地方,山泉中的小鱼烤熟之后有种很特别的香味!”

  “梣儿,其实我很想看看你穿上绫罗绸缎的模样,而不是现在这样每天都素衣素颜……”

  司徒垣辀,永远也没有办法成为司徒垣舫。

  即便是再怎么相似的双生子,也有着最最不同的那一处。

  司徒垣舫平日里的老练深沉,很难想象得到,其实不多的几次,只要是司徒垣舫与司徒梣的对话,几乎都是以司徒垣舫略微撒娇的语气在嘟囔着要去这儿要去那儿。

  相较之下,最初遇见之时,顽童性格的司徒垣辀,一直都是一副顽童的模样,没有什么改变,自然能够赖以吸引住小皇女的东西就少了一些。

  半饷没有等到司徒柏的回答,司徒梣的耐性似乎也已经拖延到了极致,耐性用尽,每日要和城主府中那些延亲王府中的老臣应付,就已经耗去了司徒梣几乎所有的耐性,因此才会在眼线无意之中提及司徒柏已经有段时日,常常独自用膳,而不让侍女进去伺候这件事时,才会直接闯入前厅,将事情戳破。

  司徒柏没有回答并不是因为时常发作的神游天外再次降临,而是由于目光被地上的沐炤吸引住,一时间将皇妹的刁钻问题置之脑后。

  司徒梣也随即发现,伏在地上的侍女似乎不再似刚刚一般默不作声寒蝉凄切的模样,相反倒是饶有兴致的对着地上的地图发呆,竟然伸出手,不知在地图上面比划着些什么。

  这副地图实在是太过熟悉。

  苑玥偷偷望向司徒柏脚边摊开的地图。虽然上面的地形地势并不十分清楚,但是几道格外粗的黑线,代表了目前歆国疆域中的几支不同势力,这样简单的勾画,苑玥还是能够看得懂的。

  不自觉的将左手伸到地图边缘,苑玥确定了现在自己所在的蕴煌城这支人马之后,想象着天下混乱的局面,不时将自己所想到的可能发生的事情在皮卷上面比划着。

  司徒梣一把将苑玥从地上拽起。

  “跟我来!”

  歆樾十九年春一月中旬,蕴煌城,城主府邸,议事厅偏厅。

  雨水滴落在青瓦上的声音,清脆玲珑。蕴煌城中由南向北渐渐沁染的嫩绿色,不时有莺鸟的鸣叫声。苑玥随在小主子司徒梣的身后从回廊下踉踉跄跄的穿行时,惊讶的抬起头寻找着到底是从何处传来的鸟鸣。笼中鸟。小巧的尖嘴,亮若星辰的眼睛,全身的羽毛呈现出火光般的金红色,这是什么鸟呢?苑玥好奇的抬高了面孔,视线被眼前可爱的小鸟吸引过去,连小主子司徒梣回过头来瞪视着自己的神情都没有及时发觉。司徒梣有些幽怨的神情看向笼中不懂世事的鸟雀,华贵的羽翼,精致的外表,小巧的身形,很难不因此想到自己的皇兄。困锁此地,空有一身治国安民的本事,却无处施展,甚至想要凭借自己的能力在乱世之中安身立命都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司徒梣有时也会劳累到不禁去想,如果司徒柏的身边,没有了自己,那么,他的未来到底会变成什么模样?想到最后却是无解。不可能放弃,无论是母妃当年耳提面命的托付也好,还是自己从母妃手中接过一切时立下的重誓也好,都不允许自己退后半步。半步?司徒梣偶尔会苦笑连连,什么半步,分毫之差也会被立即取了性命。命运斑驳,自己最好的下场,就是将皇兄拱上那个万人之上的极致至尊,然后功成身退,孑然一身罢了。像是自己这种人,经历过太多的勾心斗角,已经不可能再安下心来去过寻常人的平静生活,信不过任何人,也无法依靠任何人,自己能够站立到何时,就存活到何时。命如残烛,事成之后不知何时何地就会劳累到再也不想继续下去。

  没有任何人,是值得依赖的。

  当年的母妃也好,现在的皇兄也好。一直以来都是他们依赖着自己。

  而自己,过去也好,眼下也好,此后的数年也好,由始至终都只是一个人罢了。

  没有谁的肩膀,是自己可以借用来作为依靠的。

  这也是司徒梣有些厌恶沐炤的缘故。

  大概是和自己一样的人吧。司徒梣的直觉告诉她,跟在皇兄司徒柏身后悄无声息的这个年轻女子十有八九是和自己一样的人。有些东西,即便掩盖的再怎么完美,还是会在有过同样经历的人面前露出破绽。沐炤眼中时有时无的感伤,也许在旁的人眼中不过是些小女儿家的离愁别绪伤春悲秋,但在司徒梣看来,却是极为熟悉的感觉。怎么会不熟悉呢?每一夜,当整个城主府渐渐陷入静寂无声时,司徒梣都会默默停笔,凝视着漆黑的夜空。每当此时,在司徒梣的脸上,都会流露出相同的神情。那种悲伤,不是矫揉造作渴望得到别人关怀呵护的刻意,而是最深沉的寂寞。

  这样的一个女子,为什么会和自己选择完全不同的路?

  司徒梣很想知道在沐炤的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看得出来,沐炤的哑并不是生来就有的先天残缺,而是后来不知经历过什么才会变得如此。但是,沐炤从未提及此事。无论是对任何人。将沐炤派去做最操劳的粗使侍女的用意也是想要逼得沐炤心绪烦躁,借此来看看她是否会有对人抱怨的时候,到那时自然会暴露出一些关于她此前经历的林林种种,可是让司徒梣失望的是,即便是累到倒头便睡,次日醒来之后的沐炤也从未有过怨言。太过平静,往往意味着,更多的异样。是该说沐炤这样的选择是安分守己知足者常乐呢,还是她根本就是另有图谋?

  这样的疑虑在看过了府中的眼线交给自己的一副字迹之后,变得尤为担心。写得一手好字的沐炤,想要独自谋得一份活计,并不是十分困难的事情,根本没有必要在自己手下受这种卖力不讨好的辛苦,那么,沐炤靠近司徒柏应该是另有所图了?

  当议事厅巨大的匾额出现在苑玥面前时,苑玥不自觉的向后退缩了一步,却被司徒梣一把拽紧,不容她向后退缩。司徒梣在踏入议事厅前的最后一瞬,突然回头看向沐炤,神情中不是往日常见的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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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计:祸水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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