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忙忙赶到的金日靡刚一踏进寝宫,便见一群太医将龙床紧紧围住,身边的宫人们不停的出出进进,就像是有什么事儿发生了似的。见此,金日靡整理了一下衣衫,而后慢慢走进,冷声问道:“怎么回事儿?”
突然听到王子的声音,诸位太医皆是一惊,立马转过身来,跪下行礼道:“微臣见过王子殿下。”
众人跪下之后,金日靡才看清床上之人的状态,只见他很是艰难的转过头看着自己,眸中满是惊讶,也有惊喜,见此,金日靡冷冷的转过脸去,看着地上的众人,冷声道:“起来吧。”
“多谢王子殿下。”
等到众太医起来之后,金日靡便问道:“国王的身体怎么样了?”
听到王子殿下的话,众太医之首的一位老者走到王子面前,弓着身子道:“王子殿下,请移步殿外。”
听此,金日靡看了看床上之人,再看看众人脸上的表情,看来这定不是什么好事儿,于是金日靡转身便出了寝殿。
“回王子殿下,国王陛下估计是身子瘫软了,再也起不来床了。”
“什么?”听到这个,金日靡很是吃惊地叫了一声,怎么会这样?
听见王子殿下的声音,太医还以为王子是担心国王陛下的身体,于是尽量放缓了语气说道:“回王子殿下,国王陛下的身体还要多些时日才能查出是何原因,也只有知道是什么原因微臣才好开药方为国王陛下医治,请王子殿下放心,微臣一定尽心尽力医治国王陛下。”
闻言,金日靡回过神来,听到太医的话,想了一会儿说道:“一切就有劳太医了,一定要好生的照顾本王子的父,王。”
“是,微臣明白。”说完,太医便退下了。
而后金日靡便再次进了寝殿,遣退了众人,还命人在外守候,不许任何人进入。
躺在床上的国王陛下还不知道自己如今的状况,也以为自己是因为躺的时间久了才会这般的,因此当他看见自己唯一的儿子进来的时候,身上那股王者之气依旧没有减退,虽说是躺在床上,但还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看着金日靡道:“王儿来这儿,是来看望本王的吗?”
听到他这话,金日靡的心中很是耻笑,都已经是将死之人,还是这般的趾高气昂,当真以为自己很是厉害嘛。只见金日靡走到一边,端着一个凳子坐了下来,冷冷的看着床上的国王,僵了很久才说道:“本王子当然是来看国王陛下的,本王子可要好生的看一看国王陛下。”
闻言,国王忽然浑身一激灵,原本只是觉得浑身麻麻的,如今却觉得浑身冷冰冰的,就像是进入了数九寒冬一般冰冷,看着坐在面前的王儿,今日的他脸上没有戴上那银色的面具,看着他如今的脸就像是看着当年的王后一般,这个孩子长得太像王后了,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自己才会那般的冷落与他,想到此处,国王一下子没了先前的底气了,很是无力的看着床顶说道:“为何不直接在本王的茶水中下毒药,这样一来不是就省却了很多麻烦吗?”
听到这个,金日靡一怔,他怎么知道的?
“你不必多想,世人都认为本王是个昏庸的国王,什么用处都没有,但是本王是长在这王宫之中的,看了太多的肮脏龌龊之事,了解的也太多了,你的这些把戏在本王的眼中就像那孩子的游戏一般,所以你不必瞒着本王了。”
闻言,金日靡倒是轻松了,先前还在想着要如何与他解释这一切,不过现在看来倒是不用了,只见金日靡看了看他,沉声说道:“为了替本王子的母亲报仇。”
“拉忽儿?”听到王儿的话,国王第一次不解的看着他,怎么这件事与王后有关系了?
“不许你提我母亲的名字,你不配。”金日靡在听到母亲的名字时,就像是收到了刺激一般,“嗖”的一声来到国王的窗前,两眼通红的看着他,怒吼道。
看到了眼前的红眸,国王怔愣了好一会儿,忽然想起自己对王后做的事儿,心中也一下子知道了他为何会变成如今的样子,只见国王咽了下口水,说道:“王儿,当年的事你又知道多少,拉忽儿的事你又知道什么?”
再次听到他提起母亲,金日靡一下子勒住了他的脖子,满眼红光的看着他怒道:“不许你提我母亲的名字,母亲当年嫁给你,可是你却那般的对她,你不配,你不是我的父亲,你不配。”
“咳咳咳……”被勒住脖子的国王艰难的喘着气,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离开人世的时候,脖子上的力道一松,再次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活了过来,待恢复了之后,国王看了看坐在一边的王儿,语气之中很是无奈的说道:“王儿,你知道我对不起你的母亲,可是你何曾知道你的母亲她对不起我,她,她,她,她,咳咳咳……”话还没说完,国王便一个劲儿的咳嗽。
坐在床边的金日靡看着他这般难受,也不知是怎么的,竟然倒了一杯茶喂他喝。看到面前的茶杯,国王虽说震惊,但还是喝了下去。
待到一切缓和了之后,国王再次说道:“你可知为何当年你的母亲生下你之后,本王的许多孩儿竟然就无缘无故的死了,还有些根本连尸首都找不到,那便是你母亲的所作所为,是她,是她,是她害死了本王的孩子们,是她对不起本王。”说完这些,国王就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想到当年的事,国王的眸中便噙满了泪水。
看着国王,金日靡的心中虽说不愿意承认这些,但是这些年自己也不是没有做过任何调查,母亲做的事自己都是知道的,也知道母亲的狠厉,但是他怎么能那般的对母亲,怎么能?
喘息过后的国王看了看身边的王儿,接着说道:“你只知道本王对你的母亲不好,但是你知不知道当年你看到的你的母亲死去的模样并不是本王所造成。”
“什么?”当金日靡听到这话的时候,很是吃惊地看着他:“那是谁?”
“你不必问本王,本王也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这些年本王一直在查这件事,可就是不知道是谁做的,但是这件事与东土的大唐脱不了关系。”想到王后的死,国王的心里有痛也有恨。
“大唐?”金日靡皱着眉头,当听到这个词的时候,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玉家人。
“是,王儿,你是我唯一的王儿,传位给你的诏书我已经放在左谷王那儿了,放心,本王驾崩之后他便会宣读诏书,之后你就是我乌孙国的国王了,我的身子我比谁都清楚,我知道你没有给我下毒药,可是有的人却不这么想了……”话还没说完,国王便沉重的闭上了双眼,再也无力睁开眼,看一看他的王儿了。
坐在床边的金日靡在见到这一幕的时候,心中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更多的却是悲伤,是深深的悲伤。
跟在金日靡身后的天策刚一到了国王陛下的寝宫这儿,便听到里头传来一阵凄惨的叫声:“国王,驾崩……”
天际边的火烧云将整个天空都笼罩住了,就像那红色的鲜血一般,红红的一片,看的很是吓人。
今日是整个乌孙国最为悲伤的一天,接着王后娘娘的仙逝之后,国王陛下因为过度思念王后娘娘也早早的离开了人世。乌孙国人只知道国王陛下对王后娘娘的感情是如此的深厚,以至于在王后娘娘离开之后的第五天便也离开了,但是他们却不知道这个消息其实是金日靡特意放出的,关于他放出这个消息的原因,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或许是看到了那个人在临死的时候眼中的那一抹哀伤与无奈,又或者是金日靡真正接受了他的母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总之,这一切已经结束了,对于纠缠了二十多年的两个人结束了,但是总有一些事情是不会随着人的离世而消失的。
乌孙王宫。
天策端着一碗奶茶缓缓的推开门,想去看看王子殿下的状况,刚一迈进寝殿的门,她便感受到空气中那浓重的悲伤气息,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无奈。当走到里间的时候,天策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王子殿下,不知为何,她竟然发觉王子殿下好像老了许多,整个人都不像是平常的那个意气风华的他了,就连王后娘娘去世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过,慢慢的走近他,天策将手中的奶茶放在了桌上,轻声说道:“王子殿下,您已经一整天都没有吃过东西了,若您再这样下去的话,您的身子会撑不住的。”
看到面前的奶茶,金日靡还是坐在那儿,一动都不动,若不是他还有呼吸,估计天策就会认为他也已经不在了。看到这样的王子殿下,天策的心里也很是难受:“王子殿下,您一定要保重您的身子,如今整个乌孙就靠您了,若是您也出了什么事儿的话,那乌孙可就真的乱了。”
天策是个聪明的女子,她知道什么样的话能说,什么样的话不能说。当金日靡听到这话的时候,眸中微微有了反应,看了看面前的奶茶,淡淡的问道:“为什么要在他的茶水中下毒?”
“什么?”天策以为自己听错了,还是幻听了,眸中略有惊恐的看着身边的王子殿下,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
察觉到她的反应,金日靡决定不再隐瞒什么了,坐直了身子,将面前的奶茶送到了她的嘴边,还是一副平静的模样,说道:“这碗奶茶本王子赏赐给你。”
“王子?”见到这样的王子,天策告诉自己一定要镇定,脸上也尽量摆出一副很是不解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