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吼,差点儿没把春芳居顶上的花簇给震下来,身后的绝尘很是聪明的将耳朵塞上棉花,这个老花子,一大早精力这么旺盛。
没一会儿,就见一睡眼惺忪,发髻半垂,只着中衣的中年妇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群同样是睡眼惺忪的小伙子。刚开始,这老鸨还以为又是哪家的男人倾荡了家产,家中之人前来闹事儿,可走进一看,竟是两个长相俊美的男子,一个似火,一个似冰。
“二位大爷,我们这儿春芳居还没营业呢,您要是想听小曲儿的话,您还是晚上来吧,到时候妈妈我一定安排最好的姑娘给您。”看到如此俊美的男子,老鸨脸上的笑容都快成一朵花儿了。
“嗖”的一下,花嫁瞥了她一眼,语气异常冰冷的说道:“哼,姑娘,张妈妈,你该不会不认识这个的吧?”只见花嫁将一块玉佩放到她眼前。
张妈妈仔细的看了着玉佩,忽然,像是受惊不轻的样子,连忙跪下:“老妇人见过二位阁主,不知二位阁主驾临,有失远迎。”
见此,花嫁刚要发火,直接问出小渌水的下落,就被身后的绝尘拦下了。只见绝尘上前一步,将张妈妈扶了起来,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张妈妈,不必多礼,今日我二人来这儿,也只是碰巧路过,花阁主不明白这一行的规矩,不知道这春芳居的营业时间,将这好好的大门给弄坏了,真是不该啊!”
张妈妈已经人老珠黄了,何时见过如此的男子这般的对自己,在见到绝阁主这般笑容的时候,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儿,连忙堆笑道:“绝阁主这是说的哪里话,就那个大门啊,我早就想换了,那边上的漆都要掉了,花阁主砸了正好,也省得我们拆了。你们快去,将那些木头拿去厨房,烧炉子。”张妈妈不耐烦的指了指门口的碎片说道。
“是。”那一群小伙子何时见过张妈妈这么对其他人,连头都没抬,直接上前将那些木头给拾掇拾掇了。
等到大厅里只剩下花嫁、绝尘与张妈妈的时候,绝尘嘴角的笑意更浓:“啪”的一声打开折扇,轻声说道:“张妈妈,你赶快安排花魁姑娘起身,我这兄弟在来这儿的路上喝了鹿血。”
张妈妈原本还在奇怪,怎么绝阁主这般的随和,而花阁主却是满脸的怒气,原来是因为这个。
只见张妈妈看了看满脸通红的花嫁,低头掩笑,会意的点点头:“绝阁主,您就放心吧,您先和花阁主去雅间,一会儿老妇人就将花魁姑娘给花阁主送过去。”
“恩,那就麻烦张妈妈了。”说完,张妈妈立即转身去了后院。
花嫁走到绝尘身边,很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方才与她都说了什么?她的表情那么怪。”
绝尘难得的眉角皆笑,摇摇头道:“没什么,我们先去坐坐吧。”
“什么?哎,你别拉着我啊。”
玉门阁。
“重纱,你说渌水真的没事儿?”夜焚琴正在为文君换尿片,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情,虽然他说没事儿,但还是有些担心的。
玉重纱将一块新的尿片递给她,摸了摸小文君的小脸,笑道:“放心,我不会让渌水有事儿的,再说了,花嫁不也去找了嘛!对不对,小文君!”
见他一副轻松的模样,夜焚琴的心里虽说担心,但也无可奈何,他都说没事儿了,那应该就是没事儿的。
文君的尿片换好了,夜焚琴将她轻轻放在床上,亲了亲她的额头,可爱的小文君再次睡着了。见此,夜焚琴轻手轻脚的走到玉重纱身边,皱着眉头,看着他一脸的悠闲,心中满是疑惑:“重纱,你昨晚上的意思是想换了春芳居?”
只见,外头原是万里无云的天气,一下子变成了乌云密布,黑沉沉的天空就像是一张大网,将整个长安城都笼罩在其中,等待着暴风雨的洗礼。
人们常说寂静是喧闹的前奏,黑暗是黎明的光辉,但往往这前奏和光辉却是让人最难熬的一段时间,不是它有多长时间,而是它静的可怕,暗的吓人。
东宫。
“师傅。”一青将手中的绢帕递了过去。
夜闲庭接过绢帕,轻轻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深深叹了一口气道:“毒已经解了,只是这次中毒使得太子的身子大受伤害,身子已经太过虚弱,估计很难全部养回来,而且还有可能会……”一想到这个会影响太子的人道,夜闲庭的眉头就不由得皱紧了,一个储君若是不能人道,不单单会影响他的地位,更会危机到他的性命。
一青没以为有什么大事,听到太子的毒已经解了,心里的那块石头也落下了,因此也就没听到师傅后面的那句话,看着床上的太子,嘴角稍稍扬起:“没事儿,宫里有那么多的太医,太子的身子一定能养好了,这个师傅完全可以放心。”
听到一青的话,夜闲庭转念一想,对了,现在的一切也只是猜测,说不定毒性根本就没有影响到太子,又或者最坏的打算也不过如此:“好了,一青,去,准备一些青菜小粥,一会儿太子醒了的话,先让他吃些流食,不然他的身子会受不了的。”
“是,一青明白。”
听到太子身上的毒已经解了,一直在偏殿的皇上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一进门便看到老九躺在床上,由宫女喂食呢:“老九。”
太子刚醒,脑袋里嗡嗡的,听到这声,转过头来,一见到来人,眼眶中立刻噙满是泪水,哑哑的喊了声:“父皇。”
听到老九的声音,皇上连忙跑到床边,太子见此,刚要起身行礼,便被皇上拦住:“你的身子还没好,不用行礼,快快躺下。”
“父皇。”自从母后仙逝之后,太子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样的父皇了:“父皇,儿臣见过父皇。”
看到这样的太子,皇上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个老九原本是个开朗活泼的孩子,在自己众多的孩儿当中,以前这个老九就像是天上的星星一般,能给人在黑暗之中带来光明。可自从承乾出事儿,老四被揭发谋反,老九不得不坐上了这太子之位,也就从那一刻,老九脸上的笑容变少了,人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开朗了,没有了昔日的风采。皇上坐到太子身边,接过宫女手上的碗,亲自舀了一勺,吹凉了之后,递到太子嘴边:“来。”
“父皇。”太子有些受宠若惊,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父皇。
见到太子这般,皇上的嘴角挂上一丝无奈的笑意,将勺子向前递了递:“老九,怎么?爹喂的饭不好吃?”
什么?太子听到父皇这么说,心里一惊,方才父皇说了什么?爹?顿了好久,太子慢慢张开嘴,吃下爹亲自喂的食。入口的一瞬间,虽说已经有些凉了,但在太子的心里这却是暖暖的,记得小时候每次自己不想吃饭,父皇都会亲自过来喂自己吃饭,不过自从自己长大了,住进了这金黄璀璨的东宫,父皇再也没有喂自己吃过一次饭。如今又吃到父皇亲自喂的饭,太子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见到老九的表情,皇上的心里也很不好受,为了天下,为了百姓,而忘了亲情,忘了这最应该关心的家人。
身后的一青看着这一幕,心里酸酸的,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情,或许是为了太子的处境而酸楚吧,毕竟身在这帝皇之家,这样的温情是少之又少,更何况还是立于权力顶端的二人。
“父皇,我这是怎么了?”
一碗清粥喝完,皇上拿起绢帕为老九擦拭嘴边的饭粒,放下碗,看了看床上的老九,嘴角勉强的挂上一个笑容:“你中毒了,不过被闲庭救了回来。”
“师傅?”听到又是师傅救了自己,太子颤颤巍巍的想要坐起来,皇上见此,亲自拿了一个靠垫给他垫着,嗔怪道:“你这身子刚好,怎可这般的莽撞,要是伤着自己了,可怎么好?”
太子自动忽略到父皇的这句话,看着父皇身后的一青问道:“一青,师傅他怎么样了?”
刚开始夜闲庭将太子救回来的那一瞬间,一青也觉得师傅不过是累了,可当扶师傅回房的时候,师傅刚刚躺下,自己便看到师傅头上的黑发已经尽数发白了,只是,师傅说无论如何都不能告诉太子这件事,因此当太子这么问的时候,一青也只是低着头,摇摇头道:“师傅没事儿,太子放心。”
太子并没有察觉出一青的异样,在听到一青这么说的时候,以为师傅是真的没事儿,便微微一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听到太子的话,一青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实在不明白师傅为什么要那么做?让太子知道了又有何不可?太子并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好了,好了,老九,你就先休息一会儿,闲庭那儿朕会亲自去看看的,毕竟这次他救的人可是一朝的太子,大唐未来的皇帝,无论是国理,还是家理,我都应该去看看他,我们李家又欠了他一个人情。”
太子用一双奇怪的眼神看着父皇,方才父皇说“又”?难道之前师傅还救过谁吗?
话说,方才救完太子之后,夜闲庭刚一回屋子,整个人便倒了下去,幸亏有一青在,夜闲庭才能安安稳稳的躺回床上,不然就凭现在的夜闲庭,估计连爬的力气都没有了。为了救太子,夜闲庭几乎将所有的真气都用光了,现在的他就像是那刚出生的婴儿一般,浑身没有一丝力气,也没有一丁点儿的真气,看着那白色的帷帐,夜闲庭的心里很是纠结:明明这次自己是要做壁上观人的,怎么又成了救人的了?哎,看来当初不该收九皇子为徒,不收他做徒弟,或许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感情了。
“吱呀”一声,夜闲庭的房门被打开了,浑身已经没有力气的夜闲庭除了能够睁开眼睛,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瞧瞧到底是谁来了。
皇上见闲庭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原先以为他是睡着了,不过看到他睁开的眼睛,心中忽悠不爽,虽说他救了老九,但也不能这么托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