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做人投啥意思?”王正才冒昧地问,立刻遭到新人的反驳。
“那你告诉我什么叫有意思?抽抽烟,喝喝酒,抱抱女人?从来好事天生俭,自古瓜儿苦后甜,历观前贤国与家,成由勤俭败由奢!人生这个课题说大,宛如波澜壮阔的大海,蔚蓝的天空,说小就如蝼蚁之穴,你说的人生意义或许就是这蝼蚁之乐,你怎知鱼游大海,鸟飞蓝天的快乐?”
王正才看了何德昀一眼。何德昀笑笑。
新人言辞缓和下来,接着又说,吸烟有害健康,每个吸烟的人都知道,但人们就是控制不了自己,这就是一种习惯。很多事情你不能去碰,一旦碰了你就会上瘾。特别是人性里恶的东西,那么多成功人士,吸毒了就停不下来。受贿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有了二奶,就会想着要小三、小四、小五、小六。
你们这个行业,尽管你们说的天花乱坠,但盛名之下难副其实。这后面一定隐藏着一些不可告人的动西。我也不问,问了你们也不会说。那些级别低的或许三年五年待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但一叶落而知秋至。通过今天和你们什么大经理级别的人聊天我了解了一个大概。
你们不卖产品,就是人约人,把人忽悠进来,通过几何倍增的原理,一变三,三变九,九变二十七,再前面的人把后面的人分配掉,我就想问一句:你们觉得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吗?对自己的人生有多少意义?体会谎言的快乐还是痛苦?
“怎么没有?”王正才抢过话题说:“我们在这里消费,拉动了这里的经济建设,你看我们租他们的房子,支持了国家西部大开发,我们还上交国税地税。”
那是你们自己的说法。每个人都会给自己编造理由,每个行业都会给自己的行业找到存在下去的道理。北岛有句名言: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如果是上交国税、地税,请把国税、地税的税票给我看看,任何一项国家行为,都离不开税票,空头支票的背后就一定隐藏着某种阴谋。
醉酒的人从不承认自己喝醉了,骗人的更不会说自己是在骗人。那些没事做的人在这里玩玩也就罢了,但我没想到像何老师这样有工作的人,放弃好端端的事情不做,跑到这里来从事这个行业,究竟是为了什么?我这人说话直,你别不高兴。
以貌取人,失之子羽。虽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但仔细听取一个人的谈吐可以大致了解一个人的学识和阅历,观察一个人的举止和仪表大体可以看出一个人的修养和所处的社会层次。文凭可以弄张假的蒙混过关,但肚里有多少墨水,嘴一张就能略知一二。‘腹有诗书气自华’。
我有一疑惑:从何老师的谈吐,学识看,你不应该像是随便就做出选择的人,这个行业真的就值得你放弃好端端的中学教师不做,而要来赚你们所谓的500万到800万吗?因而我大胆猜测(你别不高兴)你可能是人生遇到很大挫折,选择行业是情非得已。
新人这么一说,让何德昀显得有点尴尬。人最怕的就是被人说到伤心处。谁知新人依然嘴不饶人地说:“你能把手给我看看吗?”
何德昀犹豫着,不知他要干什么。新人笑着说:“你放心,我不是看相。”
何德昀伸出自己的左手。新人轻轻地捏着何德昀断过的食指和中指,它们一只无法弯曲,一只无法伸直。
“你再把右腿给我看看!”
何德昀听话地卷起右腿的裤子。新人盯着何德昀右腿上两道一尺长的刀疤,啧啧嘴,摇了摇头,叹道:“你吃了不少苦。你或许奇怪我为什么知道你的手和腿都受了伤?我已经申明我不会看相。从昨晚到现在,我一直在观察和研究你这个人。
昨晚谈话,你总是把话题往你所要表达的东西上面去引,我故意把话题扯开,你们又把它扯回去,我就在怀疑你们这些人到底是在干什么?如果是做生意,那应该是谈点生意上面的东西吧!但你们一点没提生意上的事情,而是讲什么国家政策,时事政治,简直就是一群政客。
另外我发现很多时候,你该用左手完成的动作,你都用右手来代替,所以我就猜想你左手可能比较不方便。你下楼梯的时候显得小心又比较缓慢,这和你的年龄很不相符,所以我就推断你的退可能受过伤害,而且我发现你走路右腿总是有点迟钝,所以断定你是右腿受伤。
一席话说得大家目瞪口呆。何德昀忙说:“你可真是高人,不但学识渊博,思维敏捷,而且洞察秋毫。”
“你要是做了这个行业,肯定走得很快。”王正才说。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非钱财所能左右和动摇,你就是那500万放在桌子上,我也不会申购的。而且我劝何老师也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回家吧!继续当你的老师,你不适合这个行业。而你呢?”新人看了看王正才,我就不多说了,或许这个行业值得你一博,但人生分份量的加重靠的是知识和与人为善的积德和努力。
我总结你们行业里的人:一是社会上的失意落魄之人,二是急于改变现世命运的人。最后的结果是大多数落魄的更加落魄,想改变命运的更想改变。
最后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在苏格兰有一座桥,当地人称为‘自杀狗之桥’。由于旁边有一个城堡盛传里面有白面女鬼,因此也有人称这是一座鬼桥。
据说过去50年间,已有600多只狗从15公尺高的桥上“跳桥自杀”,死了50多只。而其中嗅觉灵敏的狗更容易想不开跳下去。
真正的原因是桥下附近是貂的栖息地,二狗一闻到貂的气味,就会被这种气味吸引,于是迫不及待地跳过去。它们没想到身下是悬空15米的桥,生物本能害死了这些狗。
而我们人呢?对金钱的贪婪和追逐也会让我们丢失辩证唯物的思维。看不清事物的真相。如果你不想杀人,就不要接过别人递给你的屠刀。不管承诺是多么地美好,诱惑是多么地巨大,走自己想走的路,做自己乐意做得事情,钱多钱少,够用就好,人活着,就要坦坦荡荡。
何德昀很想留下这位新人的电话和QQ,这样的人一辈子可遇不可求。但行业规定,打配合的人是不能留新人的电话和QQ号的,也许他们只能像列车上的匆匆过客。新人没再逗留,当天就乘飞机回上海了。
是啊!盲从和跟风以及对金钱的崇拜,令人们视野模糊,神志不清。人生的目标只能有一个,我们可以改变航道,但千万不要轻易地去改变目标。
何德昀很沮丧地回到自己的体系房里。自入行以来,除了接清水涟漪失败后有过这样的情绪外,每次不管是讲工作还是打配合,虽谈不上喜悦,但纠结中何德昀对自己的口才还是挺满意的。
这次打配合,在新人面前何德昀就像一只斗败的落毛公鸡,收敛起自己的翅膀,躲到了草垛里,刚想扒拉出几只虫子来,突然一只狗又窜了出来,冲着公鸡汪汪地狂吠不止。
何德昀刚刚落座,正打算上网和网友们打个招呼,电话响了起来。
何德昀拿出手机一看,是陈榆木打过来的。陈榆木问往事随风那一份申购款的事情。何德昀知道再无法隐瞒,不得不承认说,“是的,她确实是打了一份过来,不过她后来又说不打算过来,我就把它打回去了。”何德昀心里猜想肯定是张庭去和他姐说了这件事情,这人嘴巴真的管不牢。
“你这是搞的什么名堂?即使要打回去你也应该上报,由经理室帮你打回去呀!”陈榆木电话里非常恼火。“我是看在我们平时的关系不错的基础上,很多事情睁只眼闭着眼。你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
陈榆木语气生硬,态度恶劣,何德昀很不舒服,立刻反问,“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申购款必须打到大经理的账上,你不是不知道。”
“知道,但她并没有让我申购呀!钱打过来的第二天,她就电话打了过来让我先别急着申购,等她过来了再说。这件事张庭去也知道。后来她说不打算过来,就让我把钱重新打回去。我本来就没打算要这一份,你现在冲我发什么火?”
“那好,我找张庭去,要是他知道这件事情又没上报,我让他立马滚回家。”陈榆木说着就挂了电话。
还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了,瞎糊弄谁呢?何德昀嘀咕着。这个行业每一分钱都来自下面团队的发展,你让他回家?还不如自己卷铺盖回家。何德昀根本没拿陈榆木的话当真。想想陈榆木刚才的语气就来了气。
张庭去一点一滴小事情就要到处乱说,明知道何德昀经济紧。再说当时也是张庭去让何德昀先拿往事随风的申购款应急的,说好了不让上面的人知道,他却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上面知道他经济紧,却不从下面的角度去想想,行业里这样的情况也不是他何德昀一个人的事情,偏要揪住这点不放,还真把自己当成兴义市的公安局长了?
何德昀轻轻地拍着自己的胸脯,最近他总感觉气闷,经常觉得心口赌得慌。过了一会,张庭去打来电话。
“你什么意思?”何德昀接过电话,先声夺人,大声而生气地问:“说好了不让上面人知道,你怎么就向上面汇报了呢?当时也是你让我这么干的!”
“不是我说的。”张庭去沉默了一会,有点理亏地解释着。
“除了你没有别人知道。”何德昀嘟嚷说。
“你傻啦?你忘了当时给你打配合的王美珍了吗?新人和她互留了电话。她和新人一直有电话来往。你接到包裹的事情还是她告诉我的,新人给你买衣服的事你没告诉我吧,她都告诉我了。好了!我待会要去昆明见一个网友。你的事情我也不想管了。我真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张庭去说完就挂了电话。
胡晓春和打不死花儿赶过来站在房门口,惊慌地瞪着眼问是怎么回事?何德昀忙说没事的,一点小小的误会,让她们各自回自己的房间里上网聊天,抓紧时间约几个帅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