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阳光从窗外伸进来。吴晓丽会蒸馒头,因而她很早就起床了,一边把馒头蒸上,一边又忙着拖地搞卫生。等大家起床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摆好了热腾腾的馒头,几碟小菜和刚烧的新鲜的花生米。
“醒了?”见自己从房间里走出来,何德昀满脸堆笑地问,“睡得习惯吗?”
“你去洗洗脸吧!热水给你放好了。”胡晓春催促着张军,趁他去卫生间里梳洗的时候,胡晓春去张军的房间里把被子叠好。
等张军出来,大家便围在饭桌旁吃饭。见大家不言语,何德昀便给大家讲故事:在《沁园春雪》里提到了一位草原英雄,说他“只识弯弓射大雕。”此话其实是有来历的。有一天,成杰思汗带着他的爱雕和士兵去野外狩猎。走着走着,发现前面的树林里有一只梅花鹿,于是张弓搭箭,一箭射了过去,正中了梅花鹿的臀部。
这鹿带着箭拼命向树林深处跑去,成杰思汗骑马追去,他的大雕在空中盘旋,士兵由一条大道紧紧追随。话说这只梅花鹿跑着跑着,跑出了树林,来到一条小河前面,纵身一跃就跳了过去。而随后而至的成杰思汗,因马儿怕水,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过河的鹿儿很快消失在茫茫草原。
成杰思汗很是恼火,下了马,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此刻的大雕在他头顶上盘旋着,发出悦耳的叫声。这时这位草原英雄觉得有点口渴,于是站起来,拿起马背上挂着的水囊,发现里面没有了水。他四处张望,然后拿起空水囊,蹲在河边,手按水囊,不一会就灌满了水。
就在他举手仰脖子刚要喝的时候,他的大雕霎时间从天空俯冲下来,用翅膀把水囊打翻在地。这位草原英雄很是生气,心想,今天鹿没射到,已令我十分恼火,没想到口渴喝点水,你这畜生如此和我过意不去。于是就冲着天空喊道:你若再来烦我,我必一箭射死你!
说完,重新拿起水囊把水灌满,正要喝时,没想到大雕再次把水囊打翻。这位草原英雄二话没说,张弓搭箭,只听弦响雕落,大雕在地上痛苦地挣扎了几下,瞬间死去。成吉思汗长叹一声,怒火消退了几分。他捡起地上的水囊,第三次把水灌满。
就在他第三次把水囊送到嘴边的时候,就听见远方有人喊道:大汗不能喝,喝不得呀!成吉思汗循声望去,原来是他的士兵。不一会,士兵上气不接下气地来到大汗面前。气喘吁吁地道:大汗千万别喝河里的水。
成吉思汗因为口渴,心浮气躁,大声道:为什么不能喝?给我个理由,如果你说不清楚,你的下场将和它一样。说着话,指了指地上死去的大雕。
我刚从河的上游过来,看到一条大毒蛇正在河里吐毒素,河水已经被污染了,有毒,喝了会死人的!成吉思汗半信半疑。士兵为了表示他的忠诚,于是就对着成吉思汗说,大汗,这样吧,我先喝,如果我没事,您再喝。说完拿起鼓鼓的水囊咕咕咚咚地喝了起来。
不一会功夫,只见士兵口吐白沫死掉了。成吉思汗见此情景,龙颜大惊,幸亏自己没喝这河水,要不然……
同时他恍然大悟:大雕两次打翻水囊不让他喝水,是因为它飞得高,看得远,发现了河上游发生的事情。它是为了救自己啊!哎!成吉思汗懊悔不跌。但是这世界上有钱也买不到的就是“早知道”和“后悔药”,他失去了心爱的大雕和一个忠诚的士兵。最后只好去厚葬了他们。
何德昀说完,笑着问张军,“你说说看,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怎样的一个道理?”
大家相互看看,没有说话,何德昀接着说:“其实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一个简单的道理,就是说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冲动,看事物不要只看表面,多想几个为什么!”
张军的整版工作走得很顺利,他没有任何反常行为,听完新巩,就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但他身上只有五千元钱。因而何德昀、胡晓春和张庭去商量着让他先申购一份,然后放到胡晓春弟弟的下面,等张军把人约过来后再慢慢补上。
据他自己所言,他正聊着一个网友,三十六七,浙江温州人,是个有钱的主。而何德昀对他的话是半信半疑。常言道: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看他手臂和肩膀上的纹身,何德昀感觉和自己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人。要不是为了做行业,何德昀心想:自己一天也不会和他相处的。胡晓春也是一样,但对自己的一名业务员,胡晓春不得不强打精神和张军周旋。
张军读书不多,但一笔字写得赛过一般的大学生。何德昀有时在想:这字到底是苦练出来的还是生来就有的?这字写的好坏是否和人的手指骨节有很大的关系?上帝造万物,必然会赋予每种生物以谋生的手段和特长。
张军不幸的往事让他对对社会有一些极端的看法,特别是对金钱的崇拜和追逐。
越是穷人,越是把钱看得很重,往往对钱的贪婪和追逐也就变得不择手段。钱对穷人的意义和对富人的意义是绝然不同的概念。
张军原来以为胡晓春是做服装生意的富婆,因而抱着过来傍富婆的目的而踏上兴义这块土地,没想到所谓的富婆其实和自己也差不了多少,都是为生活奔波而忙碌的人。在明白行业是怎么回事,就把希望寄托在行业上面。
新人申购以后,最容易犯一个错误就是急于求成——冲动性地去约人。把学习当成是无所谓的事情。为了不让张军经历失败,也为了让他能把他说的那个温州富婆约过来搞定,何德昀和胡晓春让他先别急着约人,而是把行业知识尽量地学习到位。所以每天都带着他去其它体系房里听工作。
这天下午,朗朗乾坤。何德昀和胡晓春带着张军从人工湖听工作回来,路过米厂路,突然发现前面聚集了不少人群。
张军好热闹,忙跑过去,胡晓春拦没拦得住。何德昀怕年轻人冲动,会在这种场合下招惹是非,因而忙跟了过去。自从“宏观调控”之后,行业里的人一个个提心吊胆,走在大街上就像过街的老鼠,尽量靠着屋檐走,越是人多的地方越是不敢去。
围观的人群中,有两个人被五花大绑着跪在街上,一老一少,少的不认识,那老的好像就是陈榆木。浓密的头发蓬松凌乱,浅灰色的西装上有好几块地方弄得很脏。身后站着两个身材魁梧的高个子年轻人,各人手里拿着一把砍刀,长约一尺五,寒光闪烁。
公路中间站着一个三十好几的壮汉,穿枣红色T恤,拿下耳边的电话,操一口本地话对跪着的陈榆木说:“你告诉大家,这是我们私人间的恩怨,让大家都走开,该干啥干啥去。”
望着陈榆木的狼狈相,何德昀刚想问胡晓春,却让她的眼神把话给挡了回来。胡晓春捏了一下何德昀的手,又伸手把张军从人前拽到人后。
何德昀没敢再说话,若照以前的性格,何德昀肯定会走上去,但现在是在行业里,后面跟着的是一个团队,他不能让团队里的其他人都给牵连进去。三个人跟着围观的人群向后撤。默默地望着他们兴义最高管理层,就这样在大街上被人绑着跪在那里。
站在路中间的壮汉冲着围观的人群又吼了几句,人们便纷纷地给车辆让出个道来。
陈榆木用他那很浓的安徽桐城口音对着观望的人群说道:“求求各位父老乡亲,你们别看了,回去吧!这是我和我兄弟间的一点私人恩怨,大家回去吧!”
旁边两人挥舞着砍刀,又一次恐吓和驱赶着人群。人们一边往旁边退去一边不停地回头观望。
何德昀,胡晓春和张军也随着后退的人群往回走。
就见那几个人用绳子绕着陈榆木和旁边少年的脖子,然后让一个人牵着。这种只在电视里看见的情景今天就发生在何德昀的眼皮子底下,而且是他熟悉的人的身上。接着一辆无牌照的面包车缓缓驶过来,车门咣当打开,蹦下来两个瘦骨伶仃的小伙子。吆喝着把陈榆木从地上拽起来,推搡着押到车上。
何德昀赶忙给张庭去打电话。
“他可能是被当地的流氓地痞给绑架了。”张庭去电话里猜测道。
“那要不要马上报警?”何德昀担心地问。
“你傻啦!你想让我们整个体系被警方给一窝端掉吗?”张庭去电话里说“那怎么办?我们怎么去救人?你得抓紧时间通知经理室。”
“你也想成为他们的人质吗?我先向经理室反映,等经理室商量好了再说。”
正说着,何德昀的脚被胡晓春踩了一下。何德昀一抬头,一个拿刀的冲着自己走了过来。何德昀忙挂了电话,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你在打110报警?”
“没有!我们是打自己的电话。”胡晓春在旁接口说。
“电话拿过来看一下。”那人瞪着眼睛说。
何德昀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人五大三粗的身材,劲鼓鼓的。头发又黑又硬,一根根向上竖立着,两道浓眉下衬着一双大眼睛,瞪起眼看人就像小老虎。
何德昀还在犹豫,胡晓春伸手抢过电话,把刚才的通话记录翻了出来,然后拿给拿刀的这个家伙看。
那家伙吊着眼瞅了瞅手机,又看看何德昀,这才转身。他的同伙弯腰在车门处等他上车。
见车门关上,何德昀赶忙又拿出手机,“现在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先等等看,以不变应万变。”张庭去那头砸着嘴道。
何德昀挂了电话。车子启动。发动机的嗡嗡声,时而低沉,时而高亢,像一阵阵经久不息的、连绵不断的呻吟。人们目送着这辆车渐渐消失在车流中。何德昀稍稍犹豫了一下,忍不住招了一辆出租车,带着胡晓春和张军尾随而去。
无数辆车迎面奔来,一双一双眼睛雪亮地闪动着,所有的车辆顺着弯曲的公路,连成一条发光的长链。
在车上,何德昀心里就想:这陈榆木到底是怎么和这些人认识的?他们绑架他意欲何为?他们是些什么人?从衣着和举止看,这些人绝非什么善类,想到这,何德昀便问司机:“你们兴义的黑老大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