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不好发展,这边很多人去那边投资,结果都亏得一塌糊涂。首先是那边政府的管理机制没有这边完善,其次是那边人穷,一个经济好点的人过去,大家的眼睛都盯着你,从你身上拔毛,你就是有再多的毛也会被他们拔光的。”
何德昀觉得,虽然葛颜红还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但她的分析句句在理。他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个女人。很想告诉她实话,让她再帮着合计合计。但古欣兰反复交代过“千万不能讲实话,一讲实话家庭市场就破了”。因此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暗下决心不再去兴义。至于能帮古欣兰多少,就帮她多少吧!
一曲下来,两人坐在广场的凳子上休息。两人各怀心事。周围的一切,对他们来说,好像都不复存在。
王兰走了过来。她个子太高,男人都不太喜欢请她跳。所以在广场上,王兰最为空闲。但这一点不影响她跳舞的乐趣。她为人热情,有什么事情一叫马上就到。
王兰在何德昀的身边坐下来,凳子有点挤,恰好有人请葛颜红跳舞。
王兰的出现让何德昀喜出望外,要是能让她去兴义,那将会很快把行业做起来,首先三万块钱对她来说不成问题,其次她人脉不错,再次她刚刚退休,儿子已经大学毕业并参加了工作,有的是时间和精力。
“何老师,你的房子也买在凤凰山庄吗?”王兰一坐下来就问。她是个大嗓门,又喜欢对着耳朵说话,震得何德昀把头稍稍偏了偏。口水喷到何德昀的脖子里。王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轻轻地在何德昀背上拍了几下。
“是呀!你怎么知道?你可真是我们广场里的‘度娘’,不管哪家的事情,百度一下你就可以了。”何德昀笑着和她开玩笑。王兰笑了一下,开心地说,“我也买了一套,听他们说你也买了一套。我家的房子正在装修,你不把它装修起来吗?”
“想装修,但现在没钱,没钱怎么装修?”何德昀无奈地笑笑,房子买了,谁不想装修起来,开开心心地搬进去呢?
“装修要不了多少钱,你别听那些装修好的人说她装掉多少多少钱,那都是忽悠人的。我告诉你,现在装修,实际上也是在赚钱,你看黄沙、水泥、在不停地涨价,特别是人工费,去年是二百,今年都涨到二百五了下半年也许就涨到三百。这年头,钱没用,还是买房最好。”
“你说得很有道理。”
王兰越说越带劲,嘴巴几乎贴着何德昀的耳朵。何德昀只好把头往旁边靠了靠,眼瞅着广场上的葛颜红。
她慢慢地跳着,舞裙随着乐曲收放自如,如一只蜻蜓点在一片碧绿的湖水上,轻轻泛开的涟漪。每次转到何德昀的身边,葛颜红都会回过头,深情地望何德昀一眼,嘴角露着微笑,这俨如天鹅般的眼眸,是如此甜美,令人陶醉。
看着她身边的舞伴,何德昀突然觉得有那么一点淡淡的醋意袭来,却又不得不装着无所谓的样子。他突然想起一句话:你永远看不见我眼里的泪,因为你不在时我才会哭泣。
王兰没注意到何德昀心不在焉的样子,接着说:“其实装修要不了多少钱。我买了一车黄沙,是从穆公县运过来的,那沙子可好了,我家装修用不了那么多的沙子,最多只需要一半,你要是装修的话,剩下的沙子就送给你了。”
“是吗?你怎么这么好?我该怎么感谢你呢?”
“大家以后既是邻居又是朋友,客气话就不要说了,来!我们跳支舞吧!”王兰站起来,张开胳膊在广场边等着他。何德昀犹豫着,她一米七五的个子,看去五大三粗,真的好不想跳!但他没法拒绝,更何况还想让她去兴义呢。
抱她像抱一个石磙子,带她跳舞就像赶鸭子上架,转身的时候,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让她跟着转过去。何德昀心里想,为了能让她去兴义,就当自己是三陪好了。何况她还送自己装修用的黄沙。
前几天,何德昀沿溪边散步的时候,看着河床里的细沙,还在想自己要不要挑一些河沙上来,到时省得去买。
现在竟然有人送沙上门。他二话没说就答应了。王兰就更热情了,约何德昀明日去看她家正在装修的房子。
回家路上,何德昀再没想古兴华不去兴义的事。几日来压在他心头的不快被吹得烟消云散。他盘算着怎么来装修新房,到时把教学场所和住房分开——办学条件改善了,生源或许就会多起来!再说一下子离开葛颜红,真的有太多的不舍。
回到家里,何德昀还在洗澡,客厅里手机铃声骤然响起,不用看,何德昀就知道是古欣兰打过来的。
宋梅没去兴义,古欣兰就是不放心。总是在这个时候准时地查岗,有时何德昀烦了就道:“老婆呀!你这么不放心,干脆回来吧!”
古欣兰一听就不高兴了,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地在电话里说道:“回去?回去做什么?靠你那么一点收入,我们家什么时候才有个出头的日子呢?”
说到这语气突然一变,缓和了许多,柔声又说:“要回去也得等到我出局。等我们出局了,我要在村子里买下两个山头,然后建一个生态农庄,用太阳能电池板做屋顶,墙壁用最好的隔音和绝缘材料来建,冬暖夏凉。再在农庄里像荷兰人那样建一个大大的风车,种上高贵典雅的郁金香,果木树下放上一张摇椅,午后的阳光下可以静静地品味田园的乐趣。我喜欢荷兰人的风车情结,然后拿上钱带着爸妈去畅游世界。”
听她兴奋的语气,何德昀可以想象到古欣兰陶醉的样子。何德昀不忍心泼古欣兰的冷水,就支支吾吾地对古欣兰的白日梦表示赞赏,好让古欣兰接着把她的这个白日梦做下去。
何德昀洗好澡,躺在床上把电话给古欣兰拨了回去。
“喂!老公呀,你刚才忙什么去了?”古欣兰有点兴奋,听去像是有好的消息。
“在洗澡。”何德昀如实地回答。
“是不是跳舞跳得太开心了?”
“我跟你说件事情,何德琴被表哥约去南宁了,我估计表哥也是做我们同样的事情。你抓紧时间给何德琴打个电话,千万别让她在表哥那里申购。真要做的话也得在亲哥哥亲嫂子这里做呀!”
“她什么时候去的南宁?我怎么不知道?”
“你呀!就是个无情无义的人,平时也不知道给家里打几个问候的电话,幸好我打了。德琴和老公吵架,你表哥就让她去南宁玩玩,顺便看看有什么生意好做。”
“那她家里的生意呢?”何德昀担心地问。
德琴和老公经营着几家饮料生意,每日都要送货和收账,她这一走,整个摊子就撂给那个傻里傻气又很自以为是的老公。何德昀很不放心。
“那是她们两人的事情,你咸吃萝卜瞎操什么心?该关心的你不去关心,不该你操心的你偏要在那里瞎操心。你还是抓紧时间给我打个电话,千万千万把德琴给我弄到兴义来。”何德昀拨通何德琴的电话。
那边电话接起来,声音哽咽。何德昀心如刀绞,千言万语,无从说起,万般不舍,又能怎样?
何德琴边哭边说,“二哥,他脾气真的是越来越坏了,三日一大吵,两日一小吵。发起火来就把东西砸的满地都是——新装的房子,衣柜打烂了,门也砸坏了,家里的电饭锅,高压锅,茶几等等都砸了,还有我的手机都被他砸了几部。最近几次竟然拿起东西就往我身上砸,每次都吓得两个孩子半死,有次差点打到儿子,我真的受够了,真不知道再这样下去哪天死了都不知道!每次他砸了东西我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真是痛不欲生,生不如死,我都没办法形容我的感受!实在忍无可忍了!不想再和他过下去了,一吵架就骂我、老娘和孩子的好多脏话。我这个母亲在孩子面前都没脸了。真不知道他是不是精神有病?而且当着女儿的面,随地就大小便。客厅里被他弄得骚气冲天。他简直不是人,他是畜生,是流氓,我是不想和他过了……”
何德昀手拿电话,眉头紧锁,眼角噙着泪花。手足情深,血浓于水,但他是爱莫能助。“你不知道打110吗?”
“打了,每次吵每次打,110也烦了。这家伙110一来,他就装怂,110一走,就又像个无赖一样。”
何德昀无语,想不出别的话语。
一个家庭,如果孩子不听话,两口子也就会多了很多争吵。何德琴的家庭正是如此,孩子不读书,逃学,甚至是在外斗殴打架,使得原本就争吵不休的两口子雪上加霜。
“你现在在哪呢?”过了半天,何德昀才问道。
“我现在在表哥这里。吵架的时候,正好表哥打了个电话,他电话里听说我吵架了,就让我先到他这里玩几天。”
“他现在在哪里?”
“广西南宁。”
“他是怎么去了那里?”
“花狗和他不是表哥吗?花狗、黄狗、黑狗这帮兄弟在南宁搞了个房产开发公司。”
听到这里,何德昀立马明白所谓的房产开发公司,其实是行业里自己给自己的包装,目的就是要把别人骗过去,然后用众狼捕虎的办法让你进入个行业。他们说的为你好是假,为自己发财才是真。这些人甚至不惜牺牲自己亲朋好友的利益为代价,把自己发横财的喜悦建立在别人家破人亡的痛苦之上,最终的结果呢?即使是百万富翁,也落得众叛亲离。
可惜的是何德昀人虽然没到兴义,但他已经深陷其中,与行业早已经脱不了干系——命运之手已将他紧紧地和行业扣在了一起,他想逃逃不掉,想溜溜不了。为了古欣兰,何德昀不得不电话里冲着何德琴说:“你嫂子在兴义,知道吗?”
“知道,嫂子已经告诉我了。”
“南宁离兴义不远,你抽空去你嫂子那里玩几天吧!你们有很多年没见面了。”
“嗯!既然是到了这边,我也是打算好好玩一玩。”
听何德琴这么一说,何德昀也就放心了。反正自己只是让她过去玩玩,至于做不做行业,那就是她们姑嫂之间的事情,最后谁胜谁败不重要,都是亲人,咱谁也不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