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内由希气冲冲的跑去找自己的父亲,她并没有看到身后小城江一郎面上得逞的笑容。
竹内从一的书房是将梅府改造为将军府后的产物,充满了现代化气息。
书桌后是一排梨花木古董架,格子里摆着些书籍诸如孙子兵法之类,还有一些沉淀着历史气息的玩物,其中最珍贵的莫过于双鱼龙纹青花大碗以及雪玉貔貅。
书桌上素来整洁,只陈列笔架、端砚等物,此时他正站着,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握着毛笔在洁白的宣纸上起舞。
竹内由希闯进来时,他最后一笔刚好完成。
“由希,你失礼了。”他并没有抬起头,而是细细品起自己的字来,只见一个遒劲的“斩”字跃然纸上。他又簌簌几笔,只见笔杆飞舞,一气呵成,又见一字。
由希咬着下唇站在原地,她知道父亲在专注于一件事时最忌讳别人的打扰。直到竹内从一停笔,看向她,她这才出声:“父亲,我不明白江一郎做错了什么以至于……”要他的命,剩余的几个字被竹内从一那透着凉意的目光给哽在喉咙。
她动了动唇,最终咬咬牙,顶着竹内从一的压力说:“请父亲饶江一郎性命。”
竹内从一还未说话,小城江一郎匆匆赶来,跪在地上,他手中还拿着那把准备用来自尽的武士刀。
“请大佐不要因为江一郎的事迁怒小姐,江一郎这就执行军令。”他磕了个头,双手握着刀柄,刀锋正对着自己。深情的望了竹内由希一眼,他用力往自己刺去。
伴着由希的尖叫,却听得“砰”的一声,随之而来是刀落地的清脆响音。
“江一郎!”由希跑到小城江一郎跟前,蹲下!身,捧着他正涓涓流着血的手,只见一颗子弹嵌入他腕中。
竹内从一将枪随意的扔在桌上,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叉放在桌前。
“下不为例。”他眉目阴冷,唇紧抿着如同刀口,看向小城江一郎的目光带着几分不屑。
“谢大佐!”小城江一郎不顾手腕的疼痛,再次给竹内从一行一跪拜礼,低头时,恰到好处的藏起了眼中的恨意。
由希看了父亲一眼,默不作声的搀着小城江一郎出门,虽然父亲如她所愿没有要江一郎的命,但她依然不赞同他对江一郎开枪的举动。
她心情有些复杂,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副官。她知道那些士兵都很怕父亲,但她一直以为这是因为父亲是高高在上的将军,是因为他管理严格,直到昨天,她和明珠赶过去看到的那一幕。
那一刻父亲就像来自地狱的撒旦,每一次抬手都会取一个人的性命,尽管内心很是震撼,但她并未觉得父亲有错,因为是那些人要杀父亲,父亲自是正当自卫。
然而父亲对江一郎的冷酷才真正让她体会到他的无情,因为江一郎是父亲亲自训练提拔起来的,在外人看来,江一郎就像父亲的儿子。
而今,他却要江一郎死。
两人走后,竹内从一盯着桌面上的宣纸,“斩草除根”四个大字苍劲有力,笔锋强势,走向流畅,似有腾腾杀气。
小城江一郎的那点心思又怎么瞒得住他,呵,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他从来不会在自己的身边留下威胁。
他轻扣了三下桌子,而后击了下掌,一阵寒风从开着的窗户钻进来,整个房间变得森冷潮湿,一身黑衣刺客装的蒙面人房中,他腰间别着把明晃晃的弯刀,刀刃反射着刺眼的灯光,上方似乎流淌着血色,这是把凶刀。
“找机会解决,别留下痕迹。”他的声音平淡,仿佛只是和一个朋友的闲聊,而非一句主宰他人生死的命令。
“嗨!”黑衣男人瞬间消失在原地,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忍者从来都是倭国的秘密武器,就像华夏神秘的内家功夫一样,他们擅长暗杀与隐匿。将这只秘密部队派遣到华夏来,无疑显示了倭国天皇吞并华夏的野心。
三天后,小城江一郎的尸体在自己的房间被发现,他端正坐在榻上,双手握着武士刀,刀刃从腹部直直穿过后背,他闭着眼,看上去走得很安详。
竹内由希不敢相信昨天还好好的人怎么会自杀,她还记得自己给他包扎手腕时他眼中的温柔,可今日他却没有半点声息的被抬下去。
“由希,这是他自己的选择。”竹内从一的眉头都不曾皱一下,他看着小城江一郎的尸体,面上没有丝毫波动,那双鹰一样的眼睛此刻却如同一汪死水,不见波澜。
贾明珠在一边垂着头,她自然了解小城江一郎是个惜命的人,而今死在房中只怕是竹内从一的手笔,连自己栽培多年的心腹都能说杀就杀,这让她对竹内从一的冷血无情又有了新的认识。
她原本想用美人计离间两人的计划也随之泡汤,名单已经拿到,看样子竹内从一并没有发现东西的丢失,但她清楚他对自己依然保持着警惕心,从他派人跟着自己和由希美其名曰是保护她们这件事就可以看出。
RT-1神经药物已经在保安团和护城卫上层蔓延,好在主席施蔚然那里并没有让倭国人钻了空子,这也得益于几个保护他的宗师级高手。
江湖人虽不问政事,但国难当前,匹夫有责,便也不拘那些小节。
当贾明珠搀扶着嘤嘤哭泣的由希离开时,竹内从一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有三分审视七分玩味。
而此时的青狼寨却又是一番天地。
此时若兰正劫持着长情,她手中的匕首抵在长情脖子上。
“放开她,我们放你离开。”孟朝霖双唇紧抿,眉峰凸起,双目如刀锋般凌厉。阿虎站在他旁边,手中的枪直指若兰。
长情眼中盈满了泪水,她面色苍白,双唇颤抖着想要说什么却又卡在嗓子里,惊愕、痛苦、自责、担忧等等情绪在眸中交织,她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气,翻涌的情绪这才平复下来。
“放我离开?”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若兰笑了笑,看向长情,“不用你说,我的好姐姐都会让我安然无恙的离开,何必你们说这话多此一举?”
她轻嗤一声:“交出藏宝图和蚩尤珠,不然……”嘴角微弯,手中的匕首又离得长情近了一分,威胁的意思不言而喻。
“她是你亲姐姐!”孟朝霖的声音掷地有声。
“孟大哥,你们先出去,我和她谈谈。”长情淡然出声,看向孟朝霖,眼里有几分祈求。
“长情……”孟朝霖原想拒绝,被他身旁的阿虎拉了拉,两人一起退了出去。
屋外,阿虎看着孟朝霖:“朝霖,这是怎么回事?”
“RT-1神经药物。”孟朝霖捏着拳头,该死,倭国竟会研制这种恶毒的东西来对付华夏。
他也是和护国卫接触才得知,RT-1神经药物相当于最高级别的催眠术,能够在使用者脑海中通过暗示植入其他记忆,封存人的感情,一旦触发到原来的情感,将会导致原有记忆和被强行植入的记忆产生混乱,轻则痴呆,重则死亡。
阿虎身为青狼寨大当家,自然也对倭国这东西有所了解,听了孟朝霖的话,他目露担忧,依照长情与若兰这两姐妹的感情,要是若兰真的出了什么事,长情怕是要崩溃。
屋内,长情依然被若兰控制着,她偏头看向若兰:“兰兰,还记得以前你总喜欢玩抢亲游戏,也是这样劫持着我说要我做你的压寨夫人。”思绪回到从前,小的时候,在苏府,娘亲去世后,爹地除了给她们请夫子学习琴棋书画外,很少来看她们。那时姨娘们还没将脑筋动在她们身上,只想着要给苏家生个继承人出来。
那段时间,便也成了两人最快活的日子。吃穿用度并不苛刻,丫鬟仆人也对她们很好,经常一起玩一些小游戏,诸如捉迷藏、抢亲游戏之类。
若兰听故事上了瘾,就拿着树枝挟持着她,自称山大王,要将她抢上山做夫人。她就这样不反抗的任她施为,假装小媳妇。
“别跟我耍花样,我知道藏宝图和蚩尤珠都在孟朝霖那里,我也知道孟朝霖他喜欢你。”将长情一把推到椅子上坐下,她就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长情,匕首抵着长情的鼻尖,“只要你出口,他一定会将东西双手奉上。”
她只觉得长情面上那温柔的笑容很是刺眼,脑海里闪过什么又消失不见。
长情所说的她自然记得,但那画面在脑海中就像是快速翻动的画册,感情被深深藏了起来,以至于她没有半点感触。
“兰兰……”长情站起来,若兰急忙缩了缩手,退后一步,仍然用匕首对着她。
“我的好姐姐,这匕首无眼,你若是再动,要是不小心划破了你这如花似玉的脸……”若兰眼眸中划过一丝恶意,手中的匕首贴着长情的脸,能让她清晰感受到这让人战栗的寒意。
可她显然要失望了,并没有如愿在长情脸上看到任何惧意,只有满目的柔情与担忧,若兰的心颤了颤,她只觉得长情这带着几分怜悯的表情让她恨不得撕碎眼前那张倾城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