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月过去,这一个月里最让人震惊的消息莫过于姜青寒的死,听说是被暗杀的,新上任的督军也是个传奇人物,不到两年便从皇甫军校毕业,听说上京与姜家并列的大家族霍家新认的义子,曾以一人之力深入残暴匪窝平定了西南匪患之乱。
青狼寨,长情站在一处悬崖上,眺望着龙脉所在地,心中轻浅叹息,只为那宝藏便牺牲如此多人,财富、权势引人趋之若鹜,但有多少人想过,那些最终也不过是过眼云烟。
她深知华夏之乱祸不在那明皇遗宝,它只是个导火线,可想到死去的父亲,想到梅家夫妇,想到梅子衿等人,她有忍不住生出股怨念。
将颈上的黄龙玺取下,葱白玉指磨蹭着上面精细的纹路,有那么一瞬,她甚至想将其从这高高的悬崖上扔下去,可她生生忍住了,这是父亲耗尽心血守护的东西。
她不是没有想到和孟朝霖一同闯进龙脉,可竹内从一虎视眈眈,他们若是那样做的,只怕为他人做了嫁衣,反而会成为华夏千古罪人。
倒不如让那龙脉永远的沉寂在山中,只存在于传说中,可这终究只是奢望。
三宝的齐齐现世,早就决定了一切。
她回到房间时,念情已经在床上睡着,翠屏坐在一边支着脑袋撑在床上打着盹,良辰美景此刻怕是正跟叶宁学着厨术,在做饭这方面,叶宁可担得上大师之称。
她端着茶壶正想去厨房端些茶水来,却被前面一穿着麻衣低头走来的人撞了下,还没等她出声道歉,那人便迅速跑离了去,她笑着摇摇头,扶了扶托盘中的茶壶,却发现这红木托盘上竟多了张纸条。
“若想她活,速只身前来将军府。”她将纸条摊开,待看清纸上的字,她心中一阵骇然,手里的托盘落下,茶壶滚到泥土中。捏紧了手中的纸条,她顾不了多想,便往外跑去。
“我去不远处采些药草。”她对守门的弟兄淡笑着说,并没有流露出其他让人怀疑的神色。
守门的人知晓长情是曾在与倭国鬼子战斗中不少受伤弟兄的救命恩人,也知道她是老大认的义妹,热切的问:“大小姐需要人手吗?”她既是老大的妹子,便是青狼寨的大小姐。
“谢谢,我一个人就行了。”
纸条上的那个“她”必然是若兰无疑,只怕她脱离RT-1精神药物掌控的事已被竹内从一知晓,竹内让人传此纸条来,必然是她身上有他需要的东西。
难道是黄龙玺?她呼吸一紧,一边跑一边握着脖间吊坠,一时竟觉得上面发着热力烫得她手疼。
若兰是她在这世上最亲的人,她不能让若兰有事,若是……若是竹内从一要这黄龙玺,她……她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此时此刻她已顾不了其他,只惦念着若兰的安危,若竹内从一要她的命换若兰的命,那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代替若兰。
当她走到将军府时并没有想象中的被绑甚至被用枪指着的画面,一个年轻男子将自己迎了进去,那些士兵像是没有看见自己一样,依然站得笔直。
“苏小姐,好久不见,你还是那么美丽。”竹内从一从书桌后走出来,“请坐。”他唇边扬着一抹不深不浅的弧度。
见他态度友善,长情依然不敢掉以轻心,并没有去坐下,她直视着他的眼睛:“将军客气了,能得将军的邀请是长情的荣幸。”
眼前的女子唇边带着恬淡的笑意,梨涡如雾中昙花般若隐若现,那双皎皎明月般清亮的眸子微微弯着,眉眼间温婉中又渗着一股无屈无畏的意志,最动人的莫过于额间那抹明艳的红色,让人莫名想到那盛开在黄泉路上的曼珠沙华,绝美而神秘。
尽管一袭简单的素白长衫,依然掩盖不了她出尘的气质,只是这给人的温婉中透着一股子韧劲的感觉却让竹内从一心底生出种特别的熟悉之感。
是谁呢?是她!没错,贾明珠给人的感觉与眼前女子给人的感觉总有些相似之处。
他微眯着眼,不经意从眸光中泄了丝阴霾。
“长期小姐,不妨坐下细说?”能感受到她客气中的疏离,竹内从一面上依然带着绅士的笑容,倒像是与她许久不见的老朋友。
两人坐在一边的沙发上,中间隔着茶几,有人送了茶水来,她捧着却没有喝的意思,将手中攥了许久的纸条拿出来放在桌上:“不知将军这是何意?”
竹内从一看了眼那张纸条,已经被捏得皱皱巴巴,甚至已被她手心的汗水沾湿,他抿了口茶,呵呵轻笑出声来:“我需要长情小姐的帮助。”自动忽略她变得冷漠的目光,他依然眼中带笑的看她,眸中流转着几许对艺术珍宝般的欣赏。
他不得不承认,华夏美人众多,倭国虽然也有不少美人,只是大多数缺乏了华夏女子的独特韵味。
若贾明珠……他倒是不介意这将军府多一位女主人。
长情莞尔一笑:“长情不过一弱女子,恐怕将军要失望了。”她微微垂首,语气中流露出那么一丝歉意。
“哈哈哈……我只是需要长情小姐随我去一个地方罢了。”竹内从一放下手中的茶杯,挥了挥手,站在他身后的副官微微颔首便离开了房间。
长情垂眸,心中却松了口气,原来并不是为黄龙玺而来。
“我答应,但希望将军能够放过她。”长情并没有提及若兰的名字,只是看向他,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她能想到竹内从一要带她去的地方恐怕是龙脉,虽然那张传出来的藏宝图是她绘制的假物,但龙脉的位置她并没有更改,只是对里头的机关位置进行了改动。而竹内从一要她随行,恐怕只是看中了她黄龙玺守护者后代的身份。
据她所知,父亲的瞒天过海之术并未被他们发现,所以他们一直认为自己手中的黄龙玺是真的。
竹内从一没有说话,往身后轻轻一靠,唇边的笑容落了下来,目光带了丝压迫的看着她。
他许久不曾说话,长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她并没有露出半点弱势,大胆迎上他的目光,紧抿着唇,眸中尽是坚定。竹内从一既然这么客气,必然是存着必须要她随行的心思,既然这样,她便有这个资格与他谈条件。
就在这时,传来一阵脚步声,她抬头看去,正是若兰,若兰身后跟着竹内从一的副官。
看见长情眼中的激动,若兰眼里却流露出错愕与担忧,又很快藏了起来,变成了没有任何表情的零号。
“若兰!”手中的茶杯落地,她猛地站起身来冲到若兰旁边,抓着若兰的手。
若兰却是抽回自己的手走到竹内从一面前恭敬地鞠了一躬:“将军好。”
竹内从一指腹磨蹭着自己拇指上的血玉扳指,抬眸看向若兰:“现在的你已经不是零号了,不是吗,苏二小姐?”
长情站到若兰身边看着他:“希望将军送若兰回青狼寨。”早在拿到纸条的那一刻,她就知道竹内从一已经发现了若兰的异样,亦或者说,他从来都没有相信过若兰。
“松田。”竹内从一站起身。
“嗨!”副官立刻走到若兰面前,“小姐,请。”
若兰却是没有动作,而是紧紧抓着长情的手:“姐姐,我跟你一起。”结合竹内从一的话,又想到自己前几日一直被圈禁在房间里,门口重兵把守,她便知道原来竹内从一早就洞悉了自己的身份,恐怕留着自己也是为了引姐姐前来。
他到底想要姐姐干什么?
“你是怎么发现的?”若兰从来都是有话直说的人,哪怕面对竹内从一,她依然壮着胆子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她自认为没有在哪里露出破绽。
长情捏了捏她的手,将她拉到身后,生怕竹内从一会对她发难。
竹内从一笑了笑:“你的表演无懈可击,但你的眼神出卖了你。”
“是因为真正的零号被药物抹灭了情感,就像个机器?”长情盯着他的眼睛。
若兰这才恍然大悟,恰好是自己当初出现说到朱百陵时眼中流露的慌乱害怕等情绪暴露了她。
“那你为何又再次对我用药?”若兰凝神,担心自己得到的药剂是假的,那样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竹内从一很有耐心的解答着她的疑惑,就像一个认真的师者:“只是想试试RT-1的效用罢了,看来——”他顿了顿,直视着若兰,“破了它的作用之后,它就完全无用了。”
若兰被他那一眼盯得全身都冒着寒气,就像一块冰从脚底迅速向上窜,将冷意遍布全身。
长情也听孟朝霖说了若兰再次潜伏的目的,便将若兰紧紧搂在怀里,拍着她的背:“乖,先回去,告诉孟大哥他们我没事,让他们不要来找我。”
“姐姐……”若兰担忧的看着长情,她并不愿姐姐一人留在这狼窝里。都怪她,如果不是她太笨,又怎么会让竹内从一抓住破绽,使自己成为制约姐姐的把柄。
“若兰,不要意气用事。”长情突然严肃起来。
“好吧。”若兰知道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等若兰离开,竹内从一站起身来,朝长情伸出手:“长情小姐,希望我们合作愉快。”眼中划过精芒。
长情伸出手与他碰触了下就很快收回:“希望将军不要食言。”
“那是自然。”竹内从一笑了笑,“不过在此之前,我还需要长情小姐陪我演一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