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卿看着江赋的反应,以为他是对自己的话感到不满,便耸了耸肩,
“侯爷若是觉得奴婢的话刺耳,就当奴婢什么也没说过的。”
江赋望着罗卿,说道,
“你心里是这么想的?”
“字字属实。”
江赋忽然拍了拍手,弯了嘴角,忍了许久的笑终于破功,带着磁性的嗓音和清脆的掌声一起,
“好,很好!”
“本侯竟没想到你心胸豁达至此,着实是个奇女子!”
罗卿看着江赋那勾起的嘴角,她竟觉得自己的心微微烧了起来,那种被夸赞的欣喜,与被认同的得意,填满了她的心。她更是不知道,一向板着脸,连露个表情都是奢侈的江赋居然会笑,虽是仅仅勾了嘴角,但那个弧度却深入罗卿的心。
罗卿谦虚地摆了摆手,
“侯爷谬赞了,奴婢只不过是多听别人说了那么几句。”
江赋把胳膊架在了椅子的扶手上,眯着眼问道,
“那么,五公主宋罗卿侥幸存活,说不定正藏身在某个地方伺机光复齐国,关于这个,你怎么看的?”
乍一听得江赋的话,罗卿的心不轻不重地抖了一下。
这个五公主,好像就是她。
不过,她倒是从未想过光复齐国这种事,这等麻烦事她向来不会去做。
见罗卿迟迟不答话,江赋换了个说法,
“不如这么说,你觉得,为什么独独是那五公主活了下来?”
这个问题,让罗卿心跳骤停,额头上甚至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窗外的太阳还很高,悬挂在空中,灼人的阳光透着窗子直射罗卿后背,烤得她的后背火辣火辣的,内心烦躁不已,仿佛置身火海,而她在侯爷的目光注视之下,又好似身坠冰窟,脑子里就好像有一个铃,此时正急促地叮铃作响。
罗卿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强做镇定,
“五公主难道不是被送来与律公子和亲才逃过一劫吗?”
江赋此时的目光犹如毒蝎,散发着致命的气息,那阴冷的眸光宛如散着毒光的蝎尾,剧毒无比,江赋开口,
“那为什么独独是五公主来和亲?我听闻四公主才华容貌天下无双,而且也是待嫁的年纪,齐王为何不把四公主送来和亲?”
罗卿额头冒出的汗快要把她的额发濡湿,但她表面上依旧镇定自若的,
“也许是齐王比较疼爱四公主,才不忍心让四公主独自一人留在异国他乡。”
“宋罗,本侯一直觉得你很聪明,只是怎么到了这里,就一直犯傻?”
罗卿稳了稳心神,
“侯爷何出此言?”
江赋站起身,踱步到罗卿身前,俯视着她,二人四目相对,
“本侯觉得,齐王宠爱的,应该是五公主才对。”
“毕竟——四公主死了,而五公主现在不知在哪个角落里活蹦乱跳的。”
罗卿背靠着椅子背,双眸怔怔地对上江赋那双浓黑的瞳孔,像是被蛊惑了似的,喃喃出口,
“藏宝图。”
江赋挑眉,故作不解,
“哦?什么藏宝图?”
听到江赋的问话,罗卿才回过神来,猛地反应过来自己究竟说了什么,那颗心,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江赋微微弯腰,正脸面对着罗卿,二人的距离不过几厘,罗卿甚至感觉到了江赋喷洒在自己脸上的温热的鼻息。
滑顺的黑发顺着江赋肩膀滑下,瀑布一般,刚好形成一道完美的屏障,隔绝了天地,二人眼中,只有彼此。
罗卿愣怔,竟忘了推开江赋。
江赋声音低哑,似带着诱惑,低沉致命宛如伊甸园里诱惑夏娃偷吃禁果的毒蛇,
“你也知道藏宝图?”
罗卿猛然回神,脸蛋爬上几分羞赧的神色,手中发力,一把推开了江赋,绷直身体,
“侯爷,齐王绘制藏宝图这事,全炎华大陆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江赋后退了一步,便稳住了身子,那步子毫不紊乱,反倒有几分路数可循,江赋略略甩了甩广袖,眼眸牢牢锁住罗卿,
“也是。”
随即,话锋一转,
“那你刚才是不是想说,五公主之所以活命,是因为藏宝图在她身上?”
罗卿暗自懊恼,刚才自己竟是鬼迷了心窍,才说出了那三个字,这下又惹了不少麻烦,偏偏眼前这个江赋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儿,看来以后自己更要小心为上了。
罗卿抿了抿唇,说道,
“五公主既然活了下来,许是侥幸,许是另有目的,但这些都不是奴婢一个下人能够揣测出来的,恕奴婢愚钝,不能替侯爷解忧。”
江赋突然转身,像是放过了罗卿似的。
罗卿心底暗暗松了口气。
江赋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望着罗卿,许久,才出声,
“你很聪明,作本侯的侍女怪可惜的。”
罗卿在心底默默地翻了个大白眼,腹诽道,
“知道我当侍女挺可惜的就别让我当了啊。”
似乎知道罗卿心里在想什么,江赋随手拿过一本书卷,说道,
“但你还欠本侯银子,本侯不能放过你。”
听了江赋的话,罗卿瞬间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冲江赋直瞪眼。
太阳眼看着就要落入地平线之下,暖橙色的光芒映照着天地万物,团团火烧云似最猛烈的火焰,映红了天际。
罗卿从江赋书房走出来的时候,感觉自己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才出来。
那个侯爷,太难对付了!
现在罗卿必须好好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在哪里暴露身份了,虽然江赋不清楚五公主的事,但看他那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罗卿就不得不多加小心,甚至,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江赋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说的那些话不过是在诓她,好套她的话,还有可能,就是侯爷在刚与她见面的时候就认出了她,把她带回侯府也是侯爷计划好的。
想到这,罗卿是怎么也不敢想下去了。
她不愿相信,会有人的心思能够细腻缜密到如此地步。
这该是多深重的心机才能做到。
罗卿更不愿意承认,自己就是那个圈套里的小白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