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辰已逝,黑暗将临,莹莹之火,绯绯星光,安敢与皓月争辉?”
老妪缓缓道来,悠远的声音轻轻回响,远处青青草地毫无征兆在荒芜的沙漠中脱颖而出,如影随形的随着老妪的脚步。
这是?
刘谌心中巨震,古语曰点石成金,指大神通者一身造化洞天彻地,弹指间改变事物理态。此刻老妪脚踏而生机现,言出而树木生,实力恐怕远远超越了过去换灵境自己!
这老妪,应该是神灵境甚至以上的人物吧。
刘谌面色凝重,全身戒备,默默的看着她向海边走来。
“不魂归地府,是放不下情感,遗忘不了记忆,深藏这荒芜的废地之中苟延残喘,便是你最后的愿望么?”
就在这句话落地,深海中的箫声兀地急促,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仿佛有诉不尽的衷肠,道不完的爱恋,念不清的忧愁。
那老妪仿佛从中听出了什么,悠悠一叹。
“你果然还是,放不下么?”
她继续向前走,脚下绿茵中忽地与桃花浮现,自地下不断飘出,纷纷然然的卷起。
“前……前辈?”
那老妪经过刘谌面前,竟是不看他一眼,仿佛他不存在般,径直走向海中!
我去,踏海而行?不等刘湛继续震惊下去,老妪脚下的潮海猛然冰封,透出丝丝冷气。
踏海如履冰!
她并没有注意到我,是因为灵海中的存在以灵力的大小作为存在媒介,我如今修为太弱才没有发现么?不对,如此强大修为的老前辈,荒芜世界中蛛丝马迹都不会逃脱她灵识的扫射,更别说我这个大活人。
不过,她可是目前我离开这里的唯一线索,决不能这么简单的放她过去。
“前辈!”
刘湛想罢上前几步,对着老妪的背影拱手道。
“前辈明鉴,晚辈误入此地,不知如何脱身,望前辈可以指点一二!”
刘谌声音传去,老妪前进的步伐总算顿了一下。然后她略微抬了抬头,继续往前走去。
什么鬼,不理我,无视我的存在?
刘谌心中忿怒,不过转念一想,人家一个绝世大能,随便一巴掌就能把自己拍死,自己还是悠着点,不要触了人家霉头。
既然如此,正好我也想去看一看那箫声的来源,不如就尾随她,反正她也是无视我,定是不会管我的。
刘谌主意打定,就缓缓朝老妪一行礼,然后静静的跟在她身后。老妪一路走来的绿茵在此时开始退化,生机褪去,又一次被蚕食成荒芜大地。
原来如此。
刘谌朝后面张望。
这片废地看来不止是荒芜沙漠这么简单,生机丧失的也太快了,没有老妪的存在,那些绿茵竟是仅撑了不足五息。
同样的道理,老妪在海中的冰面仅仅能维持两只脚大小,而且她走过不久就会融化。
我们刘谌大少爷花了好久才大概测出冰面维持的时间距离和大小,也因此将五十米定为安全距离,远远的吊在老妪后面。
虽然老妪无视他,不过他也不敢靠的太近,再加上冰面太窄,等到他这里差不多融化的只能维持一只脚大小,刘谌如同走钢丝一般小心翼翼。
这海面还真是……死寂的可以啊。远远看去就是一面平的不能再平的镜子,而且没有丝毫涟漪,导致的结果是刘湛可以边走路边欣赏自己英俊潇洒的脸庞,不时还啧啧称奇,直言太帅。
箫声愈发的动听悠然起来,节奏多变,声音清脆,婉转美妙。
“这曲子不错,唔,在科技时代可以入古风神曲之列了。”
刘谌幼时学过几年钢琴,对音律倒还颇为精通,此刻不禁为此曲的精妙陶醉起来。
恍惚中,他仿佛看见一女子曼妙起舞,四围粉花飘舞,男子轻吹竹箫,在旁伴奏,二人四目相对,笑意盎然,目送秋波。
美曲配佳人,果然妙哉!
这是弹奏者的记忆么,还是他的念想所产生的幻想?
来不及多想,已经与他一起走了许久的老妪忽地停下脚步。
额?
刘谌一愣,有些不解。
从他这里看去的话,老妪依旧站在海平线中,一动不动。
走的好好的老妪停下让刘谌心中疑惑,他悄然靠近几步。
“少年,你与那人并无瓜葛,但你毕竟身已入局。”
老妪忽地开口,吓得刘谌往后跳了一下。
“前辈看得见我?”
“呵呵,少年,下面的路你还想与我一同走吗?”
老妪轻笑,她转过头来,在她转头的瞬间,刘谌终是感觉到恐怖的威压向他压来,一股动弹不得的恐惧感油然而生,压的他喘不过气,与此同时,那张本不清晰的脸庞也是浮现出来。
坑坑洼洼的老脸上有着一道深深的紫色印痕,布满血丝的浑浊眼睛缓缓扫过刘湛,老妪微微一笑。
“待我解决了那人,你自会被弹出这片空间。”
说罢她再次转头,朝着前方缓缓进发。
她褶皱的右手轻轻在半空一按,突然,那箫声兀地静止,天空之间仿佛蓦然黯淡,一道赤红的屏障由老妪的手为起点,渐渐浮现出来。
“此屏障便是契合度的障碍么,果然非同小可,不过……”
老妪右手去势不减,左手也是在此刻狠狠按下去!
嗡嗡。老妪浑身竟是缓缓穿透屏障!
“前辈!”
刘谌忽地一咬牙。
靠,说的倒是轻巧,这鸟不拉屎的海洋古怪至极,你走之后冰面融化,我不得掉下去!
万一跟未来玄幻小说里写的一样,里面有什么大或者诅咒我岂不是吃大亏。
就算没有,难不成要我一路游回去?我有这么蠢吗?
刘谌迅速否决离开老妪的选择,从刚才老妪和他说话的语气态度来看,目前至少不是敌人。
他快步走上去,趁着屏障还在波动,双手按上去,在他按上屏障的瞬间,赤红色的屏障竟是剧烈的波动起来,旋即那停下来的箫声又是蓦然响起。
刘谌的身子没有遭到任何阻碍,原本拼死抵抗老妪的赤红色屏障被刘谌一按后直接化为虚影。
远处的老妪似乎没有丝毫意外,继续向前走去。
而此刻,原本的结冰道路已经彻底转变为木桩。
下方,汪洋大海变成了深不见底的深渊!
刘谌此刻已是哑然失语。他回头望去,平静的海面就在一步之外,似乎有道屏障将深渊和汪洋硬生生隔开,而他就站在华丽的分割线之间。
远处,悠远的箫声变得真实起来,似乎近在眼前。
“喂,你在看哪里呢?”
突然,一道清脆的女声传来,刘谌循着声音低下头,见一女子披着霓裳彩衣浮在深渊中,嫣然巧笑。
“大哥哥,我在找一个叫做刘谌的人,你见过他吗?”
刘湛浑身一震,他细细的打量着那女子,眼中闪过迷茫之色。
“赵灵儿?”……
“我们应该赶紧离开这里,天明哥,连续逗留在这里两日,不仅不能用篝火,携带的干粮也所剩无几了。”
自从花海将刘谌赵灵儿卷入花海已经有两日,这几天赵天明先是帮助其他人寻找落脚的安全之地。
接着又随着小颖三入花林查探神秘山峰的底细,在花海形成后,原本一刻长成的山樱树又一次变得光秃秃的,更诡异的是这些光秃的树枝竟然袭击人类,其间一些追随的死士死伤惨重,令狐腾也是深受重伤,不得不留在营地养伤。
至于赵家军,除了赵天明外无人愿意前去冒险,皆是劝赵天明赶紧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哼,此行的目的就是护送北地王殿下到巴东永安养伤,如今不仅殿下不知所踪,小姐更是被卷入其中,你们不思考对策,竟然想着逃跑,实在可笑。没想到我赵家也有如此懦弱之辈。”
小颖冷笑着嘲讽,目光不屑,那血气方刚的赵家军士忍不住大骂道:
“你住口!不过一个小小的贱婢,用小姐的血脉培养出来的奴隶,有什么资格以赵家人自居?找清自己的位置,贱婢!”
“啪!”
未等小颖反应过来,一张硕大的巴掌拍在他嘴上,那赵家军士立马跌坐在地上。
小颖迎面望去,正是赵天明,此刻他面色冰冷的看着那人,眼神可怕至极。
“天明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赔罪。”
赵天明一字一顿的说。
“我有说错什么吗!她不过就是个血奴,一个复制的半……”
“啪!”
“赔罪!”
一旁的诸多赵家军士见状噤若寒蝉,眼底闪烁着不满,也许在大多数人心里,血奴确实是个卑贱可笑的代名词。
“天明大哥……还是算了吧。”
小颖看到眼前这幕,眼眸深处终是涌出一抹感动,泪花一闪而过。
其实站在普通人的角度,赵天明已经做的够多,够好了。
不仅以人类的眼光对待血奴小颖,对赵灵儿更是一往情深,在完成自己的任务后更是数次陪小颖涉身险地,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救回赵灵儿。
“我们赵家有禁令,对待家族血影要公正善待,你今日敢在此大放厥词,信不信我赵天明砍了你!”
“大哥,我……”
“去向小颖赔罪!”
那赵家军士眼神闪烁,他转头看向小颖,终是低头道。
“小颖姐,我知道错了。”
“算了吧,你起来。”
小颖看也不看她,她转头看向所有的赵家军士,深吸一口气,道:
“我知道很多人都是赵家的精英,回到家族自是前途无量,待在此处归期遥不可知,更是九死一生,谁也不愿意把自己的性命丢的莫名其妙,甚至毫无意义。”
“所以我现在宣布,接下来愿意离开的赵家军士,可自行组队离开,我赵颖和天明大哥决不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