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医院的这条路似乎格外漫长,好在私立的妇产医院反应迅速,立即将宋真真抬到推床上,被送入待产室观察,没一会儿医生检查后,便让她直接进手术室。
送入手术室的途中,宋真真牢牢握住赵萌的手不愿松开,泪水涟涟,语带哽咽:“我……我好怕……我的孩子会不会有事?我……我只有这一次做妈妈的机会,我不能失去他……”
赵萌也湿了眼眶,却同样紧紧回握住她的手,无比坚定道:“你放心,他一定会好好的,你们都不会有事的,他这辈子注定要成为你的孩子,你要打起精神来,打赢这一仗,不要让他失望,我们一起迎接他的到来。”
宋真真目光灼灼地望着赵萌,嗓音沙哑晦涩:“谢谢你……我……我对不住你……你能……”
赵萌帮她拨开遮住眼睛的湿漉漉的头发,打断她道:“别说了,保存体力,只要你平安生下孩子,我什么都不跟你计较,你一定要打赢这一仗,我们在外面等着你和孩子的好消息。”
宋真真含泪点头,深吸口气像个即将奔赴战场的女战士,被护士推进手术室。赵萌恨不得跟着进去,却也只能心急如焚地守在门外,值班护士看着她问道:“你跟产妇什么关系?她老公来了吗?一会儿签手术单,必须她老公或亲属签字。”
赵萌闻言,才猛然想起还没顾得上通知宋真真的家人,杨晓乐此时也停好车赶过来,赵萌让他赶紧给何天宇打电话,她则打给沈承志通知他马上过来。
杨晓乐根本打不通何天宇的电话,手机另一端提示对方已关机,沈承志接到通知已经驱车赶来,医生拿着手术单出来通知他们:“孕妇胎盘早剥、胎膜早破,必须立即实施剖宫产手术,家属在吗?签一下手术同意书。”
面对医生的催促,赵萌急得团团转,但她毕竟不是宋真真的家属,也只能不断在电话里催促沈承志。
沈承志连超了三个红灯,他已经不在意会有几张罚单了,到了医院一路飞奔着赶到手术室外,签署了手术同意书。
赵萌瞧见他就像看到救星一般,牢牢抓住他的胳膊,过于紧绷的神经随时都要崩断,有了他这股外力的支撑才平缓下来,而一旁的杨晓乐已顾不得计较,他也颇为担忧宋真真的情况,他明明记得她还有两个月才到预产期,不知道何天宇那个家伙跑哪儿去了,这么重要的时刻居然联系不上。
宋真真孕期刚到33周,按常理37周之前分娩的宝宝都属于早产儿,孩子尚未足月,各方面的身体机能没有发育完全,有可能伴有一系列的并发症,赵萌翻看着手机上早产儿的相关资料,越看心越往下沉,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她恨不得替换成宋真真代她使劲,沈承志握住她的手,宽厚温热的掌心传递着一股强大的能量,抚慰她的不安和焦虑。
听到里面传出微不可闻的一声啼哭,赵萌心头一震,有护士从病房出来通知家属:“男孩,3.8斤。”
没等他们松一口气,护士又告知新生儿身体虚弱需要紧急转入重症监护室观察,早产的并发症一般要三天后才能显现,赵萌不由得再度抓紧沈承志的手臂,他拍拍她的肩膀,转头询问护士孕妇的情况,得知孕妇无大碍才稍稍宽心。
沈承志去办住院手续,给宋真真订了单独的套房,宋真真出了手术室直接进病房休息。他看妹妹无恙方想起来向家里悬着心的母亲打电话报平安,未避免老人忧心没有告知母亲孩子进重症监护室的事情。
赵萌想到进医院匆忙,很多母婴用品都没带过来,便让杨晓乐开车回去取东西。杨晓乐回去以后,李雪珍也很关系宋真真的情况,听说孩子进了重症监护室颇为忧心,又不敢让卧床的沈雨琴察觉,主动到沈雨琴跟前报喜,帮着女婿收拾起母婴用品。
沈承志和赵萌陪在宋真真身边,护士过来替她挂吊瓶,沈承志之前签字时已说明自己的身份,跟宋真真是兄妹关系,护士以为杨晓乐是她的老公,就笑着问宋真真:“你老公回家取东西去了吧?第一次是不是手忙脚乱的,估计你们生二胎的时候经验就足了,能早做准备了。”
宋真真闻听此言,却悲从中来哇哇大哭起来,吓得护士一脸莫名地离开。赵萌忙安抚宋真真的情绪,哪知她哭得愈加撕心裂肺,她有些无措地望向沈承志,沈承志也一脸阴郁,拍拍妹妹的肩膀劝慰:“真真,你现在是月子期间,大哭会损耗身体,天宇那边暂时联系不上,不过你放心我会找到他,让他过来看你的。”
宋真真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哭着道:“那个浑蛋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他了,我只要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在哪里?”
赵萌和沈承志对视一眼,沈承志小心翼翼地说道:“真真,孩子已经被送去重症监护室了,他毕竟没有足月,医生说需要观察一段时间,你不要担心,他肯定会没事的,你也辛苦了,先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
宋真真急得抓住赵萌的手,追问:“他怎么了?会不会有事?都是我不好,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害他提前出来,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呜呜呜呜呜……”
赵萌极力劝解开导她的情绪:“你别多想,没有那么严重的,医生一定会尽全力护住孩子的,母子连心,你要先照顾好自己,把你自己的身体养好,给孩子做榜样,孩子看妈妈这么坚强,他也会感受到你的力量,好好度过这个难关的。”
像个小孩一样得到安抚的宋真真,终于抵挡不住身体的疲倦,沉沉睡去。沈承志让赵萌也在旁边的床上休息一下,赵萌推说不累,执意要去探望重症监护室看看孩子。
两人来到重症监护室的病房外,透过玻璃窗,看到小家伙待在保温箱里,尚不足四斤的宝宝,瘦瘦小小,身上插满了管子,孤零零地躺在那里,奋力地蹬着小腿,心疼的眼泪瞬间涌入赵萌眼里,沈承志把她拥入怀里,温热的泪水灼痛了他的胸口,曾经他们也一起孕育过一个这样的小生命,却没能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他一定会怨怪他这个无能懦弱的父亲,没能守护住他吧!
杨晓乐拿着婴儿的洗澡盆,里面放着孕妇用的护理垫、屁屁霜、耳温枪、纸尿裤等母婴用品,在住院部问到宋真真所在病房,他径直拎着东西过去。
之前替宋真真挂吊瓶的护士过来帮她拔针,见到杨晓乐拎着一堆东西进来,忍不住调侃:“你可来了,怎么做人家老公的,刚才提到你,你媳妇可哭了一鼻子,委屈坏了。让媳妇流泪的男人得深刻检讨,小心回家跪搓衣板。”
宋真真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杨晓乐不愿她难过,没有跟护士澄清误会。护士提过来一个小壶,在宋真真身下垫了一个尿盆,让杨晓乐过来扶住尿盆,她要给宋真真冲洗下体,杨晓乐听清楚他要做的事情后,顿时整个人面红耳赤,想要解释一番另行回避,可对上宋真真楚楚可怜慌乱无助的眼神,他实在是难以开口,在护士的指挥下,扭过头拿着尿盆帮着宋真真完成下身的冲洗。
他红着脸去洗漱间倒完尿盆,出来时护士已经离开,再看向宋真真两人都颇为尴尬。刚刚护士临走前,让她尽量试着下地走走,排完气就能正常排泄了。
她摸着自己肚子上那道蜈蚣一般的横切伤口,肚子是一下子瘪下去了,不过松弛得难看,护士已经帮她围上束腹带,爱美的天性驱使她想要尽快恢复孕前的苗条身材。
见她作势要下床,杨晓乐忙上前搀扶,宋真真双脚刚一落地,就被一股巨大的刺痛感裹挟,脚底犹如万剑穿刺,肚子上的刀口也隐隐作痛,疼得她咬紧银牙,额上青筋直冒,不由得握住杨晓乐的胳膊,杨晓乐见她如此痛苦,忍不住劝道:“要是受不了,就坐床上歇歇吧?”
宋真真一脸坚毅:“我要尽快恢复好身体,才能照顾好我的孩子,我今天一定要能下地走路,我想去NICU看看我的孩子。”
杨晓乐惊异于宋真真的转变,果然为母则钢,向来有些娇气的她为了自己的孩子迅速成长,要求自己变得强大起来。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母性的光芒,柔韧有力,不知道何天宇那家伙怎么回事,居然关机联系不上,老婆生孩子这么大的事都不参与,真是太过分了。
他张了张嘴想替何天宇说几句话,又觉得虚假无力,耐心陪着宋真真练习走路,时不时帮她擦一擦汗。
走了有一个钟头,只听“噗噗”两声巨响,宋真真放了个屁,显然是护士说的能排气了,腿也没那么疼了,但是面对杨晓乐她羞躁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双手捂脸不敢看杨晓乐。
杨晓乐倒是不以为意,被她的样子逗笑,说道:“谢谢你放生命交响曲给我听。”
宋真真嗔怒地锤了他一下,“扑哧”笑出声,两人对视一笑,消弭了尴尬,她的心里五味杂陈,自己当初真不该奉子成婚,同样是凤凰男,杨晓乐可比何天宇优质得多,她宁愿嫁个赚得不多却会知冷知热疼她爱她的男人,也不愿将就一个谎话连篇弄虚作假欺她骗她的无良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