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她的例假推迟了一周，她的例假一向挺准，不禁有些不安，在办公室忙了一上午都心神不宁的，下午索性请了假去医院。
赵萌特意选了一家私立的妇产医院，挂号不用排长队，很快轮到自己。医生给她开了单子让她先去做检查，等她拿着拍好的片子和化验结果给主治医生看时，医生面色明显凝重起来。
赵萌惴惴不安地问道：“医生，我这次例假推迟了一周。”
医生看着单子道：“没事，不是怀孕。”
赵萌松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可医生接下来的问题让她又紧张起来。
“你之前是不是流过产？”
赵萌点点头。
“大概是什么时候的事？”
“那会儿应该是21岁吧，当时流了很多血，肚子疼的厉害，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是宫外孕，直接给做了手术。”
“嗯，是的，宫外孕一般是由于妇科炎症或输卵管形状过于弯曲细长造成的，你属于后者，一般我们的输卵管有两条，你当时的手术应该是切除了一侧的输卵管，只要另一侧输卵管正常无损，仍有怀孕生育的机会，但现在看来你这侧输卵管有病变迹象，有可能会失去自然生育的能力。”
赵萌嘴唇泛白，眼中立时盈满泪水，医生见状忙宽慰道：“这个也不是绝对，只要你能积极配合治疗，还是有痊愈的希望的。”
赵萌殷切地看着医生问：“那医生治愈的机率有多大？”
医生扶了扶眼镜，眼里透出一丝悲悯道：“完全治愈的几率不是太高，具体要看你的身体情况，如果考虑要孩子的话，需要尽快治疗。”
赵萌只觉得天旋地转，好半天回不过神来，而诊室里隔着白布的另一端，偷听到全程的宋真真同样没回过神。
原本今天是她产检的日子，产科妇科的门诊在同一层楼，她颇为意外地看到赵萌的身影，好奇心驱使下，忍不住尾随她去了隔壁的妇科门诊，悄悄站在布帘后偷听诊断内容。
当听到赵萌21岁那年宫外孕做过流产手术时大感意外，按照时间线不难推断出她那会儿应该跟哥哥在一起，那个意外流产的孩子很有可能是哥哥的孩子，更意外的是那件事居然会影响到赵萌的生育，不由得想到跟杨晓乐喝酒时，他对孩子的期盼和渴望，深感震惊之余，竟颇为心疼那个傻乎乎的“好男人”。
下午，赵萌神不守舍地回到家，李雪珍正在厨房做饭，见她回来笑脸相迎，紧接着便察觉出女儿神色有异。
李雪珍关切道：“怎么了？看你气色不太好？”
赵萌强打起精神掩饰道：“妈，没事，我有点不舒服，去床上躺一躺就好了。”
赵萌正要去卧室，何天宇恰好开门进屋，一看到赵萌就两眼放光，火速换好拖鞋，凑到赵萌跟前寒暄：“赵主编，听说您要升副总了，以后可要多关照一下小弟……”
他话没说完，就被下楼的宋真真中途打断，递给他一袋垃圾：“今天难得早回，正好去把垃圾倒了。”
何天宇不悦地蹙眉，抗议：“没看我跟赵主编说话吗？你添什么乱呀！”
宋真真一脸讥讽：“这是在家又不是在单位，一口一个主编，还叫得挺欢，不觉得自己很像在邀宠讨赏的哈巴狗吗？”
何天宇没想到宋真真会当着赵萌一家人的面给自己难堪，脸上着实挂不住，愤懑道：“你瞎说什么，人家马上要升职了，我恭喜一下有错吗？”
宋真真撇撇嘴：“是啊，升职值得恭喜，那我马上要生娃了，也没见你上心过。”
何天宇不知道妻子抽哪门子风，恼火道：“你吃错药了，说话阴阳怪气的。”
赵萌有些头疼，也无意掺和进他们的夫妻战争，站在原地没吭声，李雪珍看不惯宋真真句句含沙射影，朝她拉下脸道：“你们要吵架回房间吵去，别打扰到别人。”
何天宇知道自己吵不过宋真真，索性提着垃圾袋，顾不上换鞋，就气冲冲地甩门而出。
李雪珍见女儿面色越发难看，半是忧心半是开怀道：“小萌，你们领导给你升职了吗？咋没听你说起过？”
赵萌眼角余光瞥了瞥在客厅打电游的杨晓乐，朝母亲正色道：“妈，我们领导是找我谈了，不过我还没答复他，正好趁你和晓乐都在，我也想跟你们商量一下。”
李雪珍眉开眼笑，又有些不解道：“升职这么好的事，你还有啥可犹豫的？”
杨晓乐也放下手里电游的手控，面无表情地看向她。
赵萌把母亲拉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宋真真磨磨蹭蹭地走到冰箱前取东西，竖起耳朵听着客厅那边的动静。
赵萌解释：“盛总是有心升我为副总，不过工作量也会因此翻倍，需要经常出差加班，所以领导要求我三年内不能考虑生育，这是我接受升职的前提条件。”
李雪珍闻言倒吸一口凉气，不由自主地看向女婿，母女俩明显都在等着杨晓乐表态。
杨晓乐一脸的无所谓：“你想升就升呗，我没意见。”他拿起电游的手控继续未完的游戏，不忘补充，“奥，对了，别误会，我说的是‘升职’的‘升’。”
李雪珍看不过，蹙眉道：“晓乐，小萌跟你好好商量事情呢，你这是什么态度？”
杨晓乐目不斜视，冷冷道：“我的意见有用过吗？赵主编不是一向喜欢自己拿主意嘛。”
李雪珍气急，走过去直接把电视关掉，说道：“你咋回事，也被那个宋真真传染了，说话阴阳怪气的，这么大的事，小萌当然要跟你商量，你咋知道她就一定会选升职？但凡你有点上进心，别失业以后天天沉迷游戏无所事事，找份工作踏踏实实地养家糊口，她能一心扑在事业上？”
杨晓乐因为丈母娘突然发难，未经他允许，中断他的游戏，被激起怒火，吼道：“你老少自欺欺人了，你真以为我工作稳定了，她就能放弃事业安心回家生孩子？别傻了，她就不是那种人，我早就看透她了，反正在她眼里，生孩子永远赶不上她的事业重要！你们不就是想让我牺牲，成全她的事业吗。既然如此，我同意她选择升职，你们满意了吗？”
向来柔声细语从未对她大声说过一句话的顺毛女婿，突然情绪大爆发有点吓到李雪珍，她身体摇摇欲坠，慌乱地抓住沙发扶手，像不认识杨晓乐一般诧异地看着对方。
赵萌也有些吃惊道：“你怎么跟妈说话呢！”
李雪珍醒过神，气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自己不作为，还怪起老婆来了，要都跟你似的，没有一点事业心，一家人喝西北风去呀！嘴上说得好听成全她的事业，实际上满肚子的怨言，没一点担当，早知道你是这种人，我当初就不该同意你跟小萌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