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瑾这番举动,可是把林县令吓得不轻。
两个衙役架着钱大人,几乎都要站不稳。
“我呸,你算个什么东西,说要审就审?”钱大人狠狠的啐了一口,但这一下却让他连带着五脏六腑都抽痛起来,便也就不敢再说话,只是怒目圆睁的看着易瑾。
“林县令愣着做什么?”唐镇看林县令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出声催促道。
林县令见自家小舅子这番模样,心都要提到嗓子眼里,哪还敢多有动作。
“方才击的可是鸣冤鼓,林县令听了这鸣冤鼓还这般无动于衷,是连自己做官的本职都忘了?”
听了沈西荷这般催促,林县令这才颤颤巍巍的走向座位。
“姓林的,我看你敢审我!”钱大人给旁边的衙役使了个眼色,衙役就架着他到一边的太师椅上坐下了。
易瑾倒也不紧不慢跟了过去。
“这,倒像是误会。”林县令有些犹豫的开口。
沈西荷和唐镇走到屋子中央,一左一右的站到了易瑾的旁边。
“我这小舅子平日里偏爱玩闹,定是因为喜欢姑娘才做到如此地步。”林县令看着钱大人的脸色说道。
“那我倒要问问,钱府是怎么一回事。”
钱府?站在衙门外的人听了易瑾这么问,都笑了起来。
“你这姑娘定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些缘由都不知道?自然是谁有钱谁建这么大的房子。”
“但这府邸,法律上明文规定了……”
“明文规定了只有官员才能建了称为府的,商贾一律都称为宅子。林大人作为县令,不该不知道吧?”易瑾打断了沈西荷还未说完的话。若不是他此番微服出巡,自己定然还以为民众都安居乐业,现在看来只是吃饱穿暖罢了,连这些欺压都能习以为常,可见自己父亲在世的时候治理是怎样的散漫。
而这些事情,居然从没有监察使跟自己汇报过。
“你讲法?老子在这里就是法!朝廷让你跪下你怎么不跪?”
“朝廷只说了触犯律法的才要跪。”易瑾走到林县令旁边,指着挂在上面的匾额,“这里的字,林县令该看了三年了吧?”
听到这话,林县令心里一凉。
一个女人家都知道自己当了多少年的差,这几人的来历,定然不能简单了。
“林县令现在已经自身难保了,早些交代,还能将功赎罪。”
易瑾的这句话虽放低了声音,但在林县令听来却比之前的都要沉重许多。
“押钱里上来。”
酝酿半天,林县令还是拍下了手里的惊堂木。
几个衙役看着钱大人,钱大人只是拍着一边的桌子,“我看谁敢!”
“都是朝堂的人!还要听旁人的吩咐?”拍过第一下惊堂木之后,林县令这一下倒显得底气足了几分。几个衙役看情势不对,连忙压着钱大人跪在中间。
“钱里你可知罪!”
“老子在自己的地盘有什么罪?”突然被迫跪在地上的钱大人身上又疼了一把,连着身上的绸子衣服都要湿了的架势。
“姓林的,你可不要逼我!”
“强抢良民,恶意收税,这两样还不算罪过的话,那我可就不知道什么是罪过了。”易瑾说道。
“前些日子他还带人砸了我的铺子!”人群中不知道谁这么说了一句。
“那他还打了我儿,不比你这个狠。”说着的人心里有苦,语气难免哀怨了几分,“我儿到现在都不能下床,这个冬天怕是难熬。”
有了开头的,后面的人也就自然你一言我一语的补充起来。
就连哪日钱里吃包子没给钱,也要拿出来说道一番。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他不给钱,那些衙役也不给,我本想攒钱让我家孩子上学,现在只能送老二去,倒要委屈老大去给人家做工。”
林县令自然也把这些话听在心里,头上高高挂着的以民为天,让他心里感慨万千。
“去,拿着纸笔把这些都记下来。”林县令这么吩咐了旁边的人。
旁边的人也不含糊,拿着纸笔就过去了。
眼见着一张纸都要写了满满一页,人群里突然钻出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妇人,一把抢过衙役手里的纸笔,揉烂了纸张,把笔扔到了地下。
“姓林的,你这个负心汉!我们钱家哪亏待你了不成?”
林县令看向站在衙门口的人,正是自己的夫人,钱家的大小姐。
“你也不想想,你一个穷酸书生,要不是我钱家给你撑着,你今天能坐在这?”
钱家大小姐听了外面的风声,说自己相公把自己弟弟抓了,这才赶出来。到了衙门一看,自己的弟弟果然跪在那受审。
“我这苦命的弟弟。”钱大小姐说着眼泪竟像是要掉下来一样,连忙过去扶着自己的弟弟。
钱里一看自己姐姐来了,这才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哭出来。
“姐姐啊,我也不要活了。”
钱里是钱家唯一的男丁,听到自己弟弟这么说,钱家的大小姐可是怒火中烧。
“这是怎么回事?孩子不懂事平日里闹闹也就算了?你也当了真?”
林县令看着站在朝堂上的女人。
他是在进京赶考的时候借宿在她家里的。那年的她是明眸皓齿,一副窈窕淑女的模样。自己虽然动了心,但知道自己断然配不上这种女子,便也就收了心思继续考取功名。
但自己是个愚钝的,身上又没有几两银子。到了京城连住宿的费用都付不起。最后也是无功而返。
再从当年的钱家路过的时候,他却看见等在门口的钱家大小姐。
“我也不知道你何时考完,也不知你会不会路过。”钱家大小姐只是看见了他,就慌慌张张的过来了,一派少女的姿态,“我只想在这里等着,总该遇到的。”
也就是在后一年,林县令靠着钱家的帮助做上了县令,娶了钱家的大小姐。当初可是羡煞旁人。
现在,林县令看着面前的钱大小姐,也就是自己多年的夫人。
这些年倒是把她打磨的愈发精致动人,只是眉目间少女的青涩,已经变成了当家人的精明。
“我倒是要负了你。”林大人这么小声的呢喃了一句,拍下了手里的惊堂木。
“将钱里随后审问。”
钱大小姐看着林县令,一脸的不敢相信。
“好样的。”说着就回头走了。
林县令心里也有了个大概,她应该是回去找自己的老岳父了。
“退堂吧。”林县令只是这么说了一句,“若是还有什么证据的,到衙役那边去登记。”
众人听林县令这么说,纷纷跑到衙役跟前。
易瑾过去拉住沈西荷的手,“去林县令那边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