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鸡啼鸣,白日破晓。
伸着懒腰的小二刚把店门打开,就发现远远的南桥桥头的老树下坐着一个老道士,他支着头,不知道在深思着什么。
“道长,这么早就起来修炼了啊?”小二甩了甩毛巾,走过去笑问道。
“修炼?那到算不上,只是在想一些事而已。”道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
“想什么事啊,道长?难道是动了凡心,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小二嘿嘿笑道,语气中带着一点小邪恶。
道士咧嘴一笑,哪家的姑娘?哪家的姑娘都看不上一个老道士哟!
“对了,小二,你有喜欢的姑娘吗?贫道我不妨帮你看看姻缘。”道士突然一扫拂尘,问道。
“啊?喜欢的姑娘,这……”小二犹豫了起来,他左右扫视了一眼,确认没有人后才舒了一口气。
“但说无妨。”
“道长,我告诉你你可不要跟别人说哦,其实我蛮喜欢东街桥头王家的三小姐,她经常来我们店里买衣服。”店小二把耳朵凑了过去,小声说道。
“埋藏在心里的想法,我猜毫无进展。”道士又笑了笑,答道。
“哎,别说了,道长,我也不过只是一小小的打杂而已,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凭人家的身份怎么能看的上我?我也老大不小了,到现在还是个打杂,布料店的老板看我实诚,准备给我配庄婚事,本来我还不想答应的,可是给道长这么一问,顿觉得还是得过且过算了。”小二叹了口气,撇撇嘴就想走了。
“腐草之荧光,何及天空之皓月?你可是这样想的?”道士围着小二转了一圈,看了他一会,说道。
“啊,差不多就那个意思。”小二耸了耸肩,无奈苦笑道。
“我也不像那些秃驴,竟给你灌些又空又大的鬼道理,我问你三个问题,你如实回答。”道士突然比了三个指头。
“一。你知道王家三小姐的名字么?”
“不知。”
“二。你和王家三小姐有过私下交流么?”
“未曾,只有买衣服的时候我才能说几句。”
“三。王家三小姐可有婚配?”
“不曾听说。”
“你看你,知又不知道,聊又没聊过,连人家的名字都不清楚,连癞蛤蟆都算不上,最多是一只趴在岸边草上的蚂蚁,远远地盯着天鹅看,那有什么意义呢?”
“你摊开手来,我帮你看看手相。”
道士拿过小二的手,看了一会又让他缩回去。
“天机将启,说破有益。既然上天安排贫道当你命运中的贵人,那我也只好却之不恭了。”
“我算了算,今日午时,王家二小姐会带着三小姐出来逛街,并入你店里……桥头有一卖字画书生……你且这般跟上,而在之后,就看你如何去把握了。”道士一甩拂尘,笑着转身走了。
“道长,这是真的么?!”小二急了,急忙喊道。
“是真是假,是由你来决定而不是由我来决定。如何选择,那也是由你去把握,这就是命运,它既帮你安排好了一切,又给你甩出一堆未知的难题。”
“小二,做人呢,既不要把自己看的太高,也不要把自己放的太低,你想一想,哪一个皓月会站的离流萤这么近呢?也许王家的三小姐可能不是皓月,你也并非火光点点,何必妄自菲薄?”
看着道士渐渐远去的背影,店小二默默地将他的话都记了下来。
谁知道士突然又转身回来了。
“道长,你这是???”
道士不知道从哪里拉了一架二胡出来,坐在河边边拉边唱了起来。
“Chill out
whatcha yelling for?
Lay back
Its all been done before
And if you could only let it be
You will see
I like you the way you are……”
“道长……”
“好听吗,小二?我有一天做梦梦到了几百年后一个外族女人唱的歌,于是便记了下来。”道士笑呵呵地说道。
“不,我是说,道长在唱什么啊……叽里咕噜地根本听不懂啊!”
“什么?!难道你觉得我唱得不好听么?!你这样违着心说话对得起我这么点拨你么!”
“不不不,好听好听!”
……
当阳光刺破黑暗的时候,书生就已经醒了,洗漱完后想想银子也快花光了,遂铺开画卷开始作画。
“山水画还是人物画呢……”
远方的山、河、亭永远是好的对象。
书生最爱留白,特别是在山水画中,他经常寥寥几笔构出一个亭子、几条小溪、一块巨石,再加一点其他景物,最后留下一片空白供人想象。
留白是很难的,一旦处理的不好,就很难让人代入其中去,所以,如何勾起观众们的想象就是留白的精髓所在了。
书生作的这幅画很有意思,他寥寥几笔勾了一个八角亭出来,亭中摆了一张桌,桌上几个倒下来的酒杯,一只风筝远远地点缀在远方的空中但是却和亭子齐平。
“《高山摆酒图》!”
提好名字,书生看了看时间,还早的很呢,捧了书出门去南桥了。
“怪了,今天河神怎么没来?”书生站在桥头,来来回回走了好几次,可是河神仍然不见踪影。
“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不会吧,难道是昨晚吃坏了拉肚子了?还是说睡过头了?”书生的思绪有些混乱,没有河神在旁,他总觉得有些不适应,就连看书都有点不自在。
“子曰:时而学习之……哎,我在读什么啊!”
将书放回了怀中,书生探头往桥下看去,水面很平静,似乎根本不会出现一个女孩子突然出现的情景。
“河神!你在吗?”书生大喊了一声,河面还是静悄悄的,只有一些残荷被风吹了一下动了起来。
“难道是离家出走了……不会是给人贩子给拐了去吧?”
“我的心怎么这么乱。”
在桥上焦急地走来走去,书生的脚突然踢到了什么瓷器一样的东西,他弯下腰一看,竟然是昨天他给河神带的面的面碗,但是此刻里面没装着面条,反而装着小纸条。
“近日有事,出去几天,莫担心。——河神”
“呼,不是被人贩子拐走了那就行。”书生松了一口气,朗朗的读书声又在桥上响了起来。
躲在水里的河神差点给他气笑了,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妖怪啊,怎么可能被人贩子给拐走呢,这个呆子!
不过,她又很快笑不出来了,反而有些消沉。
“既然姑娘已经做出了选择,那贫道也不再说了,只是希望姑娘不要后悔。”道士的话在她的耳中回荡了一个晚上。
到现在她还是有点痴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