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家,秦天想了很久,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有点儿忌妒树吧,就像,就像以前忌妒爷爷养的小狗一样。他决定明天一定约叶子出来,就在那棵树下,当面告诉她——他不仅是“秦天哥哥”,他还是“天天”。
秦天扯了一张作业纸打算正式写个“邀约条”,看了看纸的颜色,他又把它团起来扔了,在抽屉里四处找了找,刚好有一张粉色的纸片,好像是低年级时用过的彩色折纸。秦天在上面工工整整写道:叶子,你想知道我是谁吗?我不是秦天哥哥,我是……今天中午饭后到小树林“老地方”,我来揭晓答案。(秦天)
写完这些,他想了想,又在一旁画了一棵树,树干上写了一个“童”字,树上画了几片树叶。这么明显的暗示,身为当事人之一的叶子绝对能明白。秦天舒了一口气,把纸对折了两下,又觉得太容易被打开。他想了想,认真折起纸来,不一会儿,一颗粉红色的“心”出现在了他的手里,字刚好被折进了里面,不打开是看不到的。这样就安全多了,秦天满意地看着手上的杰作。他只会折“心”,爷爷生病的时候,他一有空就靠在床头折心,他听说折了1000颗心就可以许一个愿望,跟河心岛的许愿草一样灵验。但他一直到最后都不知道到底灵不灵,因为还没有集满1000颗心,爷爷就永远地离开了他……
秦天不敢亲自交给叶子,于是,在校门外看见树的那一刻,他感到老天爷还是有意帮他的——胆小鬼的作用之一便是安全又有效的“传话筒”。他看着这个胆小如鼠的家伙,昨天的感觉昨天以前的感觉又涌上心头,不顺眼,还是不顺眼,很不顺眼。
一番戏弄之后,秦天把自己的这颗“心”妥妥贴贴交给树贴身放好,并告诉他带给叶子。树看到这粉色的“心”之后,果不其然一脸苍白。秦天不由得一阵恼怒,这小子对叶子果然是有非分之想啊!他忍了又忍把拳头招呼上这张苍白脸上的冲动,再次对树进行了威胁,小不忍则乱大谋,眼下还是让他乖乖当个“传话筒”更为重要,其它的事情以后再慢慢找他算账。
课间时分,秦天不放心地又跑去A班,看见那该死的傻子果然又在发呆。秦天怕惊扰了正在做作业的叶子,用口型加手势再次威胁了他,内心已经快爆炸了,要不是这臭小子还没完成任务,他真想现场就给他来个“爆炸”。实在是看不顺眼看不顺眼啊!
中午刚吃过饭,秦天摆脱了小喽啰们的纠缠,马不停蹄往小树林奔去,他的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一会儿见到叶子,该怎么说?他只觉得大脑一片混沌。不管了,先见面再说吧。秦天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卯足了劲往小树林跑去。
刚到小树林,急冲冲的秦天差点儿和一个人对撞上。袁树?!他怎么会在这儿?现在这个时间!秦天先是一惊,继而是疑惑,但瞬间怒火焚毁了一切情绪——这臭小子不会是偷看了那封信吧!
念头一起,秦天怎么也抵挡不了想要疯狂发泄怒火的冲动,接下来的一幕幕就像默片电影般,完全不受控制地发生了。他猛地挥拳打上了树的脸。就是这张看不顺眼的脸!想到昨日叶子对他的称呼和怜悯,秦天既觉得自己的怒气来得荒唐,又觉得它完全不受控制。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疯狂拳打脚踢,用树枝抽打袁树,也不知道打了多长时间,直到感觉有人死死地箍住了自己的腰,抓住了自己的手。
马老太来了,对他吼着什么,对,说他狠!他被死死制住了,一股无名火正无处可发,不假思索地怒吼回去:“我的心有你狠吗?论狼心狗肺,你绰绰有余!尊敬的马老师!我秦天我他妈的自愧不如!我他妈的甘拜下风!”
空气凝固了,他看到马老太抖得像风中的残叶,他的心里突然涌出一阵情绪,是害怕,是怜悯,还是后悔,他不懂也不想懂。
副校长来了,带走了他和树。他没有回头看马老太,咬着牙大力压下心里复杂的情绪。满腔怒火早已消失无踪,他的心被更为复杂的情愫缠满,但又感到好像被挖了一个永远都填不满的洞。
副校长用惯常的威胁手段对付二人,无奈一个桀骜不驯,另一个胆小怕事,完全不起效果,最后副校长只有让树先离开了。秦天不解恨,对树的背影冷哼一声——这笔账迟早还得清算。
树走了之后,副校长没有再理会秦天,而是给秦爸爸打了电话。不一会儿,腰缠万贯的秦爸爸就安排司机前来“捞人”了。这是惯常的事情,作为惯犯,秦天一向很清楚。
关于叶子,或许只有明天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