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倒影在湖水中,如另外一个自己,目光同样平静地望来。
到了这里,灼热之感淡了很多,使得虚无的扭曲没有那么剧烈。然而这并不是因为火焰之力的减少,而是源自湖水的寒冷冲淡了热气,让此地反而充斥着一种暖洋洋的感觉。
“寒冷的湖水中,蕴含的是强大的火焰。若是二者缺少了一个,都会造成一种让人难以承受的极端…”
异晓天喃喃,同时身体缓缓下降,在触碰到湖水的刹那,冰寒的感觉让他浑身一颤,但是他没有停顿,直到全部身躯都浸入了湖水中。
下一刻,一种难以形容,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阴寒气息顺着每个毛孔钻入异晓天体内,恰如无数冰刃在切割着身体。然而他除了运用修为去呼吸吐纳外,并没有过多地去化解外力,反而是在这极致的痛苦中缓缓前行,去目睹湖中的世界。
四周,是死一样的寂静,但并不代表没有生灵存在。异晓天每迈出一步,都可以看到湖水中一个个模糊的轮廓,它们赫然是那头生独角的凶灵,但却不具备实体,也没有什么攻击性,在看到异晓天走过时,目中透出了茫然。
这样的凶灵的数量,不计其数。异晓天默默走着,感受着它们诞生之地的彻骨之寒,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站在了那团白色的火焰面前。
一股和寒冷不相上下的焚寂之感,登时扑面而来。火焰的燃烧之声似蕴含着某种奇异的韵律,在异晓天耳畔噼啪作响。这团火焰赫然有一人来高,散发着一种恍若永恒般的感觉,在湖水中微微舞动着。
恰似,从天地初开的那一刻,它就在这里。
“以我能催动的火魂珠之力,都比不上这湖中之火,但就是这样强大的火焰,却生长在寒冷之中。”
异晓天看着火焰,晃动的火光映照出他神情中的坚毅。紧接着,他大步向前,整个人走入了火焰之中!
“轰!”在他消失的刹那,火舌剧烈颤动,其内传出轰鸣之声。异晓天能够看到,在这火焰内部,浮现出一张张面孔,这面孔的样子,赫然是那一个个魁梧的战魂。
与此同时,四周的热量驱散了他体内的寒冷。但在寒气消散的刹那,火焰开始焚烧他的身体,使得皮肤龟裂,血肉干枯,生机快速地消散!
如果这种状态持续下去,那么过不了多久,他就会真正地…死亡!
“什么是火,有了火,为什么要有冰…”在火焰焚身中,在极致的痛苦中,异晓天的双目中,反倒是一片清明,仿佛正是这痛苦,驱散了一切,使得这个问题,成为了此刻的永恒。
“此地的火,若是单独存在,则是毁灭。此地的冰,同样是如此。但正是因为它们相辅相生,才有了那外界暖洋洋的感觉。”
“甚至于,正是因为它们彼此间的作用,才具备了改造青晖的力量!”此刻的异晓天,血肉基本消失殆尽,生机也只剩下了一丝。他的脑海里,回放出之前青晖样子改变,火心跳动的一幕幕,双目中露出了明悟之芒。
“万事万物,如果单独出现,都无法让人感受到它们真正力量的所在。所以有了火,必须要有冰。可以说,正是在极致的火焰中,诞生了极致的寒冷…反之,亦然!”
“那么,若是我左手为冰,右手便为火…”
想到这里,异晓天浑身一震,大笑起来。只不过这笑声被火焰的燃烧压住,根本传递不出分毫。
“我左手为冰,右手为火…”异晓天再次喃喃,同时所剩不多的生机蓦然爆发,其修为更是运转,将玄青道灵引之术瞬间催发到了极致。
紧接着,他干枯的双臂抬起,向着前方猛地压下!
只见,在他基本只剩白骨的手掌前端,巨大的吸撤之力形成了两个一人来高的漩涡。这漩涡无声转动之时,寒冷的湖水从四面八方向此处涌来,如一条硕大的水龙般,直奔左侧漩涡的中心。
而那白色的火焰,同样呼啸回旋,进入右侧的漩涡内。在它原来所在的地方,还有火焰源源不断地生出,使得这两个漩涡运转的速度保持一致。
至于异晓天,则清晰地感觉到,他之前失去的生机正快速回到体内,连同他的肉身,都在以肉眼可见地速度恢复着。
“我之前也曾经使用冰火相关的术法,还以冰火之力,凝出了法杖。但却从未去想过,它们间的关系…”
异晓天看着呼啸而来的湖水和火焰,感受着体内磅礴的生机,他不知道,这个过程会持续多久,但在内视而去的时候却发现,因这两种力量来得太快,丹田灵海内有了承受不住的迹象,细小的裂缝越来越多。
“破…而后立…”
异晓天没有试图干预,而是闭上眼睛,任由从漩涡中传来的汹涌冰火将他淹没。一个多时辰后,当这一过程完全停止之时,四周没有了冰,也没有了火,极目望去时,雪原不见,布满岩浆的火红大地亦然不见,只剩一片灰色的苍茫。
在这苍茫正中,异晓天默然而立。他的头发无风自动,双目一片平静,但是在这平静之中,却多了一种感悟,那是通过不久前在冰火交替之中,在死亡边缘之下,用生命换来的一种感悟!
而,不是每个人,都能明悟这放弃杀戮的道理,都有勇气走入冰湖之内,踏入火焰之中,在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下,去进行感悟!
“从冰中走出了火,从火中诞生了冰。九重天内的其他地方,想必也蕴含了类似的道理。”
异晓天目中露出明亮之芒,看着灰蒙蒙的天。他双手一挥,其神识大范围地散开,形成了一股强大的意志,在此地轰鸣作响:“九重天,以我之名,以冰火为引,开启你所有的…秘密!”
紧接着,他双掌一撕,登时身前有一巨大的拳影幻化,直奔天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