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修道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即便是在名满天下的天辰山上,这一点也没什么改变。修道之人,终日不是打坐静修,就是找人切磋,试图让自己的道行更上一层。不说能达到天辰子那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境界,变成个元婴真人也算熬出了头。
这种无聊,因前段时间和魔宗的战争有了改变,让弟子们真正明白了修道之路上的腥风血雨,但随着天灾降临,双方都在舔舐伤口、恢复元气,日子又开始回到以往的轨道上。
打坐、比试、打坐、比试…时间在这般循环往复中渐渐流逝。
而,就在一个风和日丽,和过往看起来没什么不同的日子中,一条爆炸性的消息却是传遍了天辰山。那就是天资绝伦、万众瞩目的玉襄真人,居然从铸剑阁带回了一个入门不过一月有余、普普通通的新弟子,要为其打造那朝思暮想的灵剑。
若仅仅如此也就罢了,据铸剑阁在现场的弟子说,那神秘莫测、连天辰子都礼让三分的大铸剑师竟然现身,要收此人为徒,让旁人不能理解的是,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还被那叫楚天的青年回绝了。
于是,当玉襄真人得到了门派批准,带着异晓天来到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云端居所后,异晓天见得最多的便是内门弟子好奇的目光,其中还夹杂着几分不解和或多或少的优越感。
毕竟,他只是一个天资一般、修为在筑基中期的外门弟子。和这些年纪轻轻便已结丹,甚至有望在三十岁之前冲击元婴的天骄之辈是不能比的。
但对铸剑阁的众人而言,如今的楚天无异于一步登天。他们至今想不明白,他是怎么将种种矿石的属性全部记住,又是如何在冲撞玉襄真人后反而因祸得福。难道,归根结底,一切真的是楚天命中注定的际遇嘛?
唯有陆明,并无多少慨然之意,只是在异晓天临行前把他叫到一旁,让他多多利用能在摘星殿行走的优势,收集消息。因为他无意中获得了几条关于天辰子的秘闻,但还不敢确定,所以想让异晓天将所有有关天辰子的消息汇总告之。
至于这秘闻是什么,陆明不肯透露分毫。异晓天瞧他颇为认真,自己倒也有了几分好奇,便应了下来。
不过真到了摘星殿,他发现事情远没有想象中的顺利。
摘星殿,一主六副,终日隐匿于云雾之中,唯有狂风卷动,云雾略略散去,位于半山腰的外门弟子才可遥遥望见那气势不凡的亭台楼阁。而若是顺着虹桥而上,获得了进入云端的资格,便可发现摘星殿其实是分布在一块巨大的凌空石台上。
此石台之广,一眼望不见尽头,粗略估计,它至少有千丈之厚,至于这石头是从何而来,为何在此,已没人说得清。若从高空望去,便可发现其正中是占地百丈的恢宏主殿,六座副殿规模略小,呈硕大圆形分布,如护卫般将主殿圈在正中。
每座副殿周围,还有不少矮上很多的房屋,错落有致的分布着,为位阶较高的内门弟子提供居所。而秦雨寒身为玉襄真人,身份更高,便和所有元婴真人一样,新辟了一处洞府。
这是一座独门独院的雅致二层小楼,面积不小。院子内水榭回廊,一应俱全,声声鹤鸣不时传来,为这里平添几分仙意,更有若有若无的清香浮动,闻之登时心旷神怡。
但是,秦雨寒给异晓天的令牌,除了能往返于云端和半山腰,以及去往离此处最近的六座副殿之一,浮云殿,就不可到达更远的地方。虽说他能轻易绕过巡逻的弟子,但每座大殿外都有特殊的防护法阵,需要不同的令牌通过,且他于阵法之道并不熟悉,短时间内无法绕过,故而极大限制了搜寻长生骨的范围。
除此之外,不管他如何催动长生骨片,它都没有再给出另外一半下落的提示。而沉睡其中的厉渊族,倒是因终日被灵气浸染,修为有了小幅度的提高。
最后,还有一件事情让异晓天颇为注意。那就是秦雨寒的洞府明显比天辰山其他地方热,使得在一派盎然仙意中,总有一股与之不甚相符的热浪扑面。倒不是说这热气多么使人难受,但人们往往觉得仙家洞府应是四季如春,气候适宜,所以这恰如时时有烈日当空的热气显得相当不平常。
对此,秦雨寒的解释是,她因所炼的功法特殊,需要时时收集一些火属性的宝物辅助,所以才让此地有了高温。而且她还反复警告异晓天,绝不可未经她允许踏入小楼半步,因为以他的修为,定会受到热力侵蚀,轻则受内伤,重则丧命。同时小楼内有阵法控制大量热力外泄,待在外面是不会有问题的
于是,异晓天便在院子内搭了个简陋的茅草屋,甚至比他在半山腰的居所还有所不如。这摇摇欲坠的破房子在仙家洞府中格外显眼,似是在时时提醒众弟子,这里有个天资一般,道行不高,偏偏气运极佳的青年,混到了让无数人神往的玉襄真人旁边。
“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铸剑?”
这一日,微风袭袭,阳光透过小院内树木的枝叶洒落,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斑。秦雨寒便站在这树木之下,光影闪烁时,被风吹落的零星花瓣在她身前飘过,恰如那画中的美人一般。
可是,她的神情和语调却和这美人图格格不入。即便带着面具,也能看出其眼中隐隐的怒意,她的口吻更是透着冰冷,在质问异晓天。
因为,在她看来,这叫做楚天的青年来了一周有余,可丝毫没有开工的迹象。每每当她修炼完毕,走出门外,都会看到异晓天不是在闲逛,就是嘴里叼着根稻草,惬意地在树荫下打盹。
最过分的是,他今天居然不知从哪搞来几块生肉,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在院中生火,搞起了烧烤,将浓浓的俗气带入这仙家福地中。
“我为你铸灵剑,得先了解你。若是连你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何谈锻造心意相通的灵剑?”异晓天翻了翻烤肉,抬头笑了笑,又道:“要不你过来一起吃吧,这样才有相互了解的机会嘛。”
“你…”秦雨寒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却是被气得说不下去了,转身欲走时,异晓天的声音再次传来:“哎,别走啊。你再修仙,也总不能不吃饭吧?我说你是不是减肥啊?哎,你先吃点儿吧,吃了才有力气减肥!”
说着,他竟以秦雨寒完全没想到的速度,一晃来到了她身前,将一块油腻腻的烤肉塞入了她白皙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