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萱…”
迦南看着水晶棺内的美丽女子,神情中出现了浓浓的追忆与悲哀。他记起了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就是与这名叫做文萱的女子共同度过。这种快乐,如无尽复仇之路上唯一的光芒,给予他曾经可梦却不可求的温暖。
但是,他也知道。文萱在他身边不快乐,她是被迫回到天妖族的,且心中一直装着另外一个人。
“穆云…”一幕幕往事在迦南脑海中浮现时,他目中爆发出强烈的杀机。若不是穆云当年因为种族之别,狠心抛弃,文萱也不会郁郁寡欢。
虽然,这给了他一个机会,一个用陪伴去默默打动文萱的机会。但文萱的心力已然耗尽,似失去了生的意志,若非如此,她不会在生下绮飞后,便撒手人寰。
“萱儿,你以为我不明白嘛…你觉得生出了绮飞,就是对我的报答,就从此对我不再亏欠,可以安心地离开这个世界。
可是绮飞的出生,是你用生命换来的。她的眼睛很像你,但她终归不是你。
绮飞…我想,我对你的恨,终究是大于一名父亲对女儿的爱。没有你的到来,文萱一定还活着。即便陪伴我的,只有一具躯壳,我也心满意足了…”
迦南长叹一声,神情中夹杂着苦涩与恨意。他记得,因为无法面对文萱的死,他在玲璇一次外出云游,偶然路过此地时,将绮飞交给了她带回玉霄山。
当时,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此婴如何处置,悉听尊便。
“玲璇…你我相识多年。你帮助过我天妖族的先祖,且你的内心,远不像外表那么冰冷,否则你也不会将当年的婴儿抚养长大,甚至在她成年后,也没有去将其夺舍,弥补相思咒这个致命的隐患。
这件事,当时我不知道。但自从明白你想通过裂魂秘术来摆脱相思咒时,就不难推断,当年你没有多问就将绮飞抱走的原因。毕竟她体质特殊,若是修习了和裂魂秘术相近的鬼界功法,就是绝佳的夺舍对象。
但你却让我把绮飞带走了……”
迦南心中喃喃,落在了左侧的水晶棺上。那里躺着一个容貌和绮飞一模一样的少女,在这少女的眉心,镶嵌着一颗指甲盖大小的血珠,正闪烁着妖异的红芒。
“荒血珠,能够在你成为鬼皇降临人界的牺牲品后,留住你一魂一魄。且我也为你,重塑肉身。这是我这个做父亲的,能做到的极限了。
实在是,你本不该来到这世上。没有你,文萱一定还在,一定!”
迦南袖袍一甩,神情愈发阴沉。他想起在绮飞被玲璇带走后,自己不眠不休地守护着文萱的尸身,最后更是动用了一样至宝,将方圆万里内的冰寒气息全部吸撤于此,使得其尸身永远不腐,永远能够陪着他。
自那以后,原本寒冷的西方,渐渐变成了今天的模样。
“攻上天辰山,不但能杀了穆云,也可借此控制人界。这么一来,离恢复我天妖族的万古荣光,就不远了!
这件事,只许成功,不能失败。有鬼皇和我联手,天辰子那老家伙,一定不是对手。影尘和叶泰,可以拖住穆云至少半个时辰。等我解决了天辰子,就是穆云的死期!
不过唯一要注意的,是不能让异晓天搅局。这小子最近下落不明,但他和我早就不是一条心,就怕他在对付天辰子的时候,突然出现…异晓天,你继续被困在璃劲的术法中则好,你若是插手,别怪我对火魔窟中的那位动手!”
迦南神情阴沉中,有了一丝狰狞。他在天辰山安拆的真正探子中,除了陆明外,还有一人。此人已将当时的经过告之,以迦南的阅历不难推断出,到底发生了什么。
“玲璇…也许我最好的杀手锏,是你。”
迦南冷笑,身形一晃再次瞬移离开。他没有看到,在其身影消失的刹那,冰棺中似在沉睡的绮飞,眼角流下了一滴冰冷的泪。
万里之外,在那晶莹剔透的泪珠落下的刹那,异晓天的脑海中再次有了刺痛。那种感觉,和在轮回中努力要想起什么,可却始终似隔着一堵墙的情形很像。
且那空落落的痛,同样充斥其心。
“究竟…发生了什么!”蓦地,异晓天双目开阖,神情中罕见地有了烦躁。他从盘膝中站起,来到窗边,望着天幕上那轮孤独的弦月,和寒风中摇摆,似森森鬼影的荒草。
其神识再次散开,发现阵法完好,此村内外没有仇敌入侵的痕迹。
“天儿…”异晓天身后,玲璇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她赤着柔白的脚,缓步来到其身旁。
“你的不安,是因为有人在你身上留下了一个印记。”
两个人并肩而立,不知过了多久,当那草药都焚烧殆尽,烛火也只剩一丝,让这间屋子有了昏暗时,玲璇突然开口。
她声音不大,可一字一句却无比清晰地落入异晓天耳中。
“有人…在我身上留下了一个印记…?”异晓天皱眉,但未等他发问,玲璇已继续说了下去。
“这个印记,是其留在你身上的一缕意识所化,相当于一种冥冥中的心神联系,让留印记之人可以感应到你的心绪。
虽那人无法知道你具体在想些什么,可却能够知道你是喜是悲,是哀是乐。且这种联系是单向的,你,或者任何人,都无法通过印记去找到它背后之人。
但从你刚才的表现推测,那人应该……处于生死危机。其弥留之际,挂念的还是你…否则,你不会有那种识海刺痛之感。”
随着玲璇的声音缓缓回荡,异晓天深深皱眉。
他想不出,是谁会千方百计地在他身上留下这种看似无用的印记。他同样不知道,那人处于怎样的生死危机中。
但,好在玲璇不会欺骗自己。她的说法也证实了,识海刺痛的背后不是某种他没见过的攻击手段。
“是谁…”异晓天的双目中,有了迷惘。他摇了摇头,欲压下心中的烦躁时,玲璇冰冷中带着温柔的手,拉住了他。
“不管那人是谁,他还没有死。否则你就不仅仅会感到刺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