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热浪扑面而来，火光将左竹青和燕夫人的脸映得通红。女子金色的面具也镀着一层红光，看上去分外凶戾可怖。
“你想怎么办？”左竹青挥着扇子，气定神闲地说道。
“灵华秘炼乃是无上功法，能突破天华境者百年来就只有阁主一人了。小女子真是很想见识一下。”燕夫人淡淡说道，一丝莫名笑意挂在嘴角。
“对付一个区区无名少年何需动用天华境？”左竹青也笑了起来。他看着燕夫人，目光中却带了一份探究。
“只是区区少年嘛？试问能有眼前功力者，天下又有几人？我们在他这个年纪，可是要差得远了。”燕夫人迎着男子目光说道。
“非月，你过谦了。纵是那小子再厉害，也不用我们二人一同出手，季尘未免也太过兴师动众！”左竹青目光一沉，道。
“他这样做也只是想万无一失吧…”燕夫人道。她似是想起了什么，云淡风轻地又补了一句：“左阁主这么不想动用天华境，莫不是怕被旁人知道你实力的极限？”
男子先是一愣，而后轻叹一声，道：“非月…你又何必疑我至此…”
女子沉默不语，只是定定看着他。
此时，高耸的火墙已移到他们身旁，温度高得令人难以忍受。但这二人面色如常，只是自顾自地说着话，似是全然没有将触手可及的烈焰放在眼里。
若是仔细看去，便能发现他们周身笼着一层朦朦的亮光，将伸缩吞吐的火舌阻挡在外。火苗一旦接触到那光芒，便会瞬间黯淡。
这亮光便是二人内力之所化。与玄青道灵引之术不同的是，各大门派的武学皆注重内功修为。像燕非月和左竹青这些登峰造极的人物，便能直接将内力化为有形之气，这气即可攻击，又可像现在这样防守。而寻常修炼之人只能将内力注入武器之中，以增加攻击的威力，并不能直接以气御敌。
他们虽然在高温的炙烤下并无异样，但也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滚滚热气。这两个人虽未明说，眼中却均有一丝惊诧。
已经很久没有人的攻击可以穿透他们的屏障了…
江湖上，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无名高手？
左竹青忽然想到了上官宏口中的张狂少年。范长老青苗蛊发作的消息已经传回，上官宏曾提到昆墨剑断于一少年手中，而那少年又为了保护一个女妖和范宇决斗，这才让他有机会催动蛊虫…
难道刚才的小子就是将墨城搅得天翻地覆的那个人？
有意思，不知他是什么来头，能让季尘如此提防…
左竹青心念一动，上前了一步。
只见他贴着火墙飞身而起，转瞬之间便凌驾于火焰之上。男子衣袍无风自动，手中普普通通的折扇急速变大，最后竟有一人来高。
他巨扇一挥，一阵罡风登时腾起。劲风回旋着前进，将飞沙走石尽数卷入其中。不过眨眼的功夫，它就变作和火墙一般高的龙卷风柱。而这风柱仍在扶摇直上，直通天际。
霎时间，电闪雷鸣，天地变色。一大片黑压压的乌云压了下来，闪电如银蛇，在乌云中不住游走。此时呼啸狂风已将表层土壤全部刮起，粗粝的岩石暴露在肆虐风雨中，让这个地方显得原始而可怕。
左竹青双手摧持，巨扇飘到他身前不到三尺的地方。那扇子又是一挥，龙卷风的速度随之加快，它如一头咆哮的恶兽，猛地撞在了火墙之上！
这风中本就带着大量沙土碎石。巨力冲击之下，漫天尘埃登时腾起，不少簌簌落下的土块径直砸在了火焰之中。片刻之后，火墙原本燃烧的地方却堆起了一座高达十丈的山丘，而方圆数里范围内的黄土皆消失不见。光秃秃的土地仿佛一道狰狞的伤疤，恶狠狠地对着黑云翻滚的天空。
“好，好…天华境果然厉害，小女子今天真是开眼了。”燕夫人笑吟吟地拍着手，缓缓走了过来。
左竹青嘴角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但这异样的情绪一闪而过。他回到女子身旁，将变回正常大小的折扇接在手中，淡淡说道：“非月，你过誉了。”
燕夫人又是一笑，转而指着不远处的树林问道：“耽搁了这么久，也不知道那小子跑哪去了。”
“应该还没走远。”左竹青道。
他方才催动内力后，胸口便有淡淡的烦闷之感，似是有一股气息堵塞了某一经脉的细枝末节，使得呼吸微微不畅。
这种感觉自突破天华境后就常常伴随左右。按灵华秘炼中的记载，过天华境之大成者初期会有气息不稳的迹象，宜静坐调息，平顺内力，否则有可能气息冲撞。这件事可大可小，轻则耗损修为，过个一年半载便可复原，重则经脉重创，终生不得习武。
此中危险之处一直是华香阁世代保守的秘密。百年之前，阁中一位惊才绝艳的师祖凭自身之力突破了那险之又险的天华境。传闻他出关之时，竟有鹤鸣虎啸，华光冲天此等奇景。
然而造化弄人，一场七天七夜的暴雪于数日之后降临华香阁，竟将不少弟子直接冻死。那位师祖拼尽全力，于肃杀冰雪中撑起结界，但他终没能逃脱天华境的诅咒，就此便陨落了。
也是自那时起，华香阁的实力便落于天辰山之下。左竹青再次突破天华境后，振兴的希望自然而然就压在了身上。
方才他甘冒此险出手，就是不愿让燕非月看出任何迟疑之处，进而猜测他的天华境还未臻完美。况且对付那堵火墙只需三成功力，他自信不会造成太大伤害。
但男子一想到来此的原因，以及和女子互相小心提防的现状，不由轻叹一声。
曾几何时，别说是武功尽废，即便是为了这个女人去死他也愿意。
他虽放不下她，但那年少时的情怀终是不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