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雷天雕又来了几次。
他给雷云带了伤药,又差人送了如山般的肉干儿,但是雷云这边的消耗速度之快,使得他瞠目结舌,一度怀疑雷云是不是在修炼什么秘法,以至于消耗颇大吃得也多。
好在除了这点外,隐身兽每次都能化险为夷,将异晓天和几个魔头的存在隐去。随着它将妖兽血肉中的灵力吸收,隐身术坚持的时间越来越长。
当一个月过去,雷云终于得以离开静思堂时,几个魔头都沉了不少,但外表上却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这一天,异晓天依然藏在储物袋内,有些无聊地看着面前大吃大喝的魔头,耳边时不时传来雷云和雷天雕的对话。
“这段日子少族长可想明白了?”雷天雕率先开口问道。
雷云应了声,语调肃然:“那天去挑战风厉是我莽撞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忍得一时之辱,日后未必没有报仇的机会。”
“嗯?”雷天雕语气中带着些许惊讶,道:“这个道理我之前说过很多次,少族长似乎都听不进去。怎么这一个月下来就想通了?”
雷云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大祭司,你放心吧,类似的错误我不会再犯。但是我一定会让木渊族好看,恢复金渊族的荣光!”
雷天雕默然,深邃的目光落在那年轻自信的脸庞上,眼眸微微一缩,轻声道:“少族长,你比以前自信了。”
他来到雷云面前,苍老的大手拍了拍雷云宽厚的肩膀,继续说道:“而且,你比我族大多数人都自信,毕竟圣物丢失多年,大家对打败木渊族都不抱什么希望。少族长,你可否告诉老夫,你为何会多了这份自信呢?”
雷云面对这位看着他长大,传授他一身本领的老者,忽然觉得对方的目光像刀般锐利。有那么一瞬,他差点扛不住压力,将雷魂珠回归的事情和盘托出,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对未来有信心难道不是件好事嘛?”片刻后,雷云忽然问道。
“当然是好事。”
雷天雕淡淡答道,也没再多问。两个人便在沉默中下了山。
***
异晓天躲在储物袋里,看不到四周的景物。然而一路上,各种瓮声瓮气的声音和粗重的脚步声不断传来,显示着他们已来到了人口众多的繁华区域。
待雷云终于让异晓天出来时,却是在一个豪华不少的石屋中。且不说房间内各种奇异的雕像,单是石床上那层厚厚的、类似白色虎皮的毯子便泛着柔和的光泽,显然是上等的宝贝。
“这是我的房间,平时不敢有人打扰。你先在在这里待一会儿,我要去探望父亲,”雷云道。
异晓天点点头,随便拉了张椅子坐下。这椅子是为像雷云这样的巨人设计的,他坐在上面像个小孩般,略微歪头看着雷云,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去你们的先祖遗迹?”
雷云想了想,道:“就这两天吧。”
异晓天随意地靠在硕大的椅背上,抬头看着雷云:“嗯,越快越好。”
“越快越好?”雷云眉毛一挑,重复一句。
“不错。早点帮你壮大金渊族,我也好早点儿离开这里。”
雷云皱眉,话到嘴边又压了下去。他看了看翘着二郎腿、半眯着眼睛的异晓天,没再说什么,而是直接转身离开了房间。
***
异晓天对金渊族的死活谈不上有多关心,顶多就是刚刚来到此地的时候有几分好奇。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这些个巨人被封印在了这里,而且对外界的人类似是深恶痛绝?
不过当雷云提出帮助他向冥族复仇的时候,异晓天倒是对整个厉渊族产生了兴趣。如果真的可以通过雷云建立属于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而且士兵都是些战力非凡的巨人,那么他或许不用受制于任何人。
“雷云,你是想帮我,还是想打破此地的封印,去外面寻找什么呢?”异晓天喃喃,突然想到了峡谷中的遗骸。他从储物袋内翻出骨头碎片,感受着略带粗糙的质感,小声道:“前辈,我现在已经在金渊族,这里是不是您的家呢?我将您安葬在这里可好?”
一丝冰凉从骨片上传来,仿佛在无声地表达着什么。
异晓天微微叹气,将碎片收起。
时间慢慢过去,当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落,他从宽大的椅子上跳下,在房间里缓缓踱步。
“雷云,已经走了一个下午了…”异晓天心中嘀咕,感觉到屋外渐渐安静下来,仿佛忙碌了一天的人们都无心于外面的世界,急于回到属于自己的温暖天地。
他目光一凝,通过意念联系隐身魔头,无声地问道:“我要出去一下,你的隐身术能否坚持一个时辰?”
“吱…”一声高昂的,带着几分怒意的叫声从储物袋内响起,异晓天笑了笑,又问:“怎么,小看你了?一个时辰现在对你来说小菜一碟?”
“吱吱…”隐身兽接连唤了几声,似乎高兴了些。异晓天将它从储物袋内拎出,笑骂道:“好家伙,肉没白吃啊,实力提升不少,记得第一次躲雷天雕的时候,你的法力也就维持了几十分钟。”
说着,他将隐身兽放在肩头,走出了这间房子。
和金渊族的所有建筑一样,雷云的屋子是傍山而建。然而它毕竟是少族长的居所,除了地势较高之外,房间也是由一种看上去更为高档的淡青色石料堆砌而成,一排不知属于何方妖兽的硕大头骨被挂在屋檐上,有风吹过时,这些诡异的骷髅掉转过来,空洞的眼窝似是看着异晓天,颇有几分阴森可怖。
然而雷云虽贵为少族长,屋外却并无任何守卫。放眼望去,排排石屋鳞次栉比,沿山开凿的陡峭道路上不时有三三两两的巨人走过,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背影渡上温暖的金色时,瓮声瓮气的笑骂声断断续续传来,完全感受不到战争的阴影,还让这个地方多了几分别样的生气。
异晓天凝视着那渐渐消失在道路尽头的身影,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个有着美丽夕阳的傍晚,他走在阳林村的土路上,去供奉那不知是否真的存在的火神。
“你们这么无忧无虑的,是不是因为相信真的有空明神存在呢?”
异晓天喃喃,目中掠过淡淡的怅然。他摇了摇头,身体缩进屋檐下的阴影里,仿佛天生就属于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