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异晓天有选择,他绝不会躲在雷云的储物袋里。
首先,这个雷天雕敌友未分,但从他对此地的初步印象来看,所谓的厉渊族很少见到人类,而且对人类的印象不太好,否则也不会有雷云“人类多狡猾奸诈”那种描述。
其次,这个雷云倒是有些与众不同,或许能够告诉他离开此地的方法。但没搞清楚情况前,他不想冒冒失失出现在雷天雕的面前,而雷云的储物袋是唯一的去处,于是,趁方才激烈斗法之际,异晓天闪身藏在了里面。
所谓的储物袋,不过是空间的另一种存在形式,容纳几个活人还是没问题的。然而在刚进来的瞬间,异晓天就后悔了。放眼望去,四周密密麻麻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肉干,种种味道糅杂,形成剧烈的冲击,他不得不施法抵抗。
他虽然叫苦连天,但那些憋了很久的魔头却是像到了天堂。光影接连闪动时,它们一个接一个地跃出,兴高采烈地蹦到那如山的肉堆上,美滋滋地大嚼特嚼起来。
“喂,喂,这些吃的不是我的,你们悠着点…”
异晓天提高了声音,但根本没有回应。他无奈地摸了摸鼻子,想起周如倩等人曾经告诉他,金星魔头不用进食就可以修炼,但按照眼下的情形来看,这几个家伙根本就是吃货。尤其是齐震天,正扑在一块比自己大上数倍的肉干儿上,眨眼的功夫,那肉干儿已消失了多半。
“哎…”异晓天扶额,见到拦不住,索性放手不管了。其中很重要的原因是,他一点儿都不想靠近那些味道奇怪的肉,此刻正缩在好不容易找到的干净角落里,默默运功将那气息屏蔽在外。
幸好储物袋里肉块极多,任凭这些魔头狂吃,雷云一时三刻也感受不到重量的变化。况且他正闭目盘膝坐在战车中央的圆形石台上,不但神色萎靡,甚至那饱满的肌肉都失去了力量,如风烛残年的老人般,无力地下垂。
在他身后,雷天雕单掌抵住后背,同时左掌中托着一只金光缭绕的大碗。随着他不断运功,碗中腾出一根拇指粗细的金色光柱,如小蛇般晃动着没入雷云体内。
约么一炷香后,所有的金光进入雷云体内,那碗随即变成了原本的石头模样。雷天雕缓缓睁开眼睛,深邃的双目中露出疲惫,然而当他看见雷云将金光全服吸收,渐渐复原时,这神情变成了欣慰。
“唔…”雷云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咕哝,大手揉了揉眼睛。紧接着,他似是想起了什么,浑身一颤,猛地跳下石台,挠了挠脑袋,对雷天雕挤出一丝笑容:“大…大祭司…”
“嗯?”雷天雕从鼻腔里重重哼了声,斜了他一眼:“怎么,你小子眼里还有我这个大祭司?”
雷云一怔,马上笑呵呵地回道:“怎么会没有呢?大祭司是我金渊族的核心,是万众景仰的人物,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正是因为大祭司将神恩普泽,我…”
“行了,够了!”雷天雕打断了雷云的溜须拍马,“你若是眼里有我这个大祭司,为何偷偷跑去挑战木渊族?
一提木渊族,雷云登时义愤填膺。他双目圆睁,一拍胸脯,高声说道:“大祭司,根本是那木渊族欺人太甚!尤其是风厉那厮,竟口出狂言,说要灭去我金渊族,我看不过去,出手教训他。没想到这厮打不过我,拔腿就跑,把他们的大祭司,也就是风严那老贼,搬来当帮手!”
“胡闹…!”
雷天雕“啪”地一拍桌子,雷云立刻蔫了。他还想说什么,雷天雕却是长叹一声,摇了摇头。
“雷云,你是少族长,是我金渊族未来的领袖。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你化身巨斗士,即便打伤了风严,也要以耗尽生机为代价…你这样做,根本就是逞匹夫之勇,而忽略了全族的利益…”
“可是风厉那厮,连带着风严老贼,几次三番对我族出言侮辱!正因为我是少族长,才要不惜一切,维护我金渊族的荣誉!”雷云胸脯一挺,义正言辞。
雷天雕没有马上接话,而是目光越过雷云,望着前方。随着战车劈云斩浪,异晓天之前看见的连绵群山愈发清晰。只见座座山峰如刀削斧劈,险峻异常。在其中最为巍峨的一座山峰上,依稀可见傍山而建的各式房屋,雷天雕深邃的目光扫过这些房子,转而望着雷云,平静开口。
“少族长,既然你心意已决,那待你伤好,就再次去木渊族找风严决一死战吧。”
“啊。。?”雷云先是一怔,随即狂喜,“大祭司,您终于同意我为本族的荣誉而战了?!”
雷天雕面无表情,说道:“老夫拦不住少族长,那就只能放行了。不过不知道少族长有没有想过,当你战死沙场,名字被刻在英雄碑上的时候,你那几个兄弟定会为未来的族长之位大打出手。到时候不用人家木渊族进攻,我们金渊族就直接因为自相残杀而从内部瓦解了。”
“不是还有我爹在嘛?我那几个兄弟对父亲还是忌惮,不会乱来的…”雷云嘀咕道。
“呵…”雷天雕轻笑一声,“是嘛?少族长,容老夫说句不中听的话,你爹已守护了金渊族将近五百年…你觉得,人到了五百岁,还有多少年头可活?恐怕现在,你那几个兄弟就在各自组建势力,准备时机成熟时一争族长之位吧!”
“…”雷云沉默,他挥了挥手,驱散了不知从何方飘来的一缕云气,终是沉声说道:“大祭司,你的话我明白,可是我从来就不想当什么族长,只想练好本事,上阵杀敌,为我金渊族争得先祖的荣光。我那几个兄弟谁想当族长大可找我来要,不必打打杀杀的。我看我大哥就比我有脑子,他必定能带领我金渊族繁荣昌盛。”
雷天雕看着雷云那年轻而认真的面庞,眼底泛起一丝微光,他上前一步,双手扶住雷云的肩膀,一字一顿地说道:“雷云,你是天选之子,族长之位,非你不可,明白嘛?”
雷云默然。片刻后,他抬起头,神情有些复杂,目中更有迟疑。
“大祭司,这话你曾经对我说过。但是论脑子,我比不上我大哥,论战力,我比不上父亲。我想,这个天选之子,终究是选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