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顺着异晓天的面颊流下,将面前的一小片土地染成了暗红色。恍惚之间,他觉得土地都在微微颤抖,仿佛在一起承受疯狂的殴打。
“大福哥,打死人就不好了吧。”一个手下看着一动不动的异晓天,小心翼翼地说道。
郭大福冷哼一声,脚尖踢了踢少年,眉头一皱,骂道:“他妈的,这么不禁打,走!”
一行人哄笑着离开,对郭大福神武表现的赞扬声不时传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异晓天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只觉浑身如抽筋扒皮一般,剧痛难忍,鲜血从眼前滴落,朦胧了视线。
少年费力地伸出手,碰到了先前包裹馒头的破布,他挣扎着坐起来,擦去了脸上的血迹。
血混合着土,在他瘦小的脸上留下一道道黑红的印记,额前又是一大片青肿,看上去悲惨不已。
异晓天什么都没说,只是啐出了一口带血的涂抹。
他艰难地站起来,检查了下身上的伤势。还好,跟以前差不多,虽然连吸口气都疼,但是骨头没断。
按说随着郭大福功夫见长,下手也应该越来越狠,但他不知道是适应了,还是一身骨头在村长之子的“千锤百炼”下越来越硬,身上的伤倒是没有加重太多,而且最近几次犹胜当初,就连一根骨头都没断。
异晓天摇摇头,笑了一下,挨打功夫见长,这到底算不算因祸得福?
他又擦了把脸上的血,便要把破布丢了,但就在此时,目光却是一震。
破布上歪七扭八的画着几条黑线,旁边是几个鬼画符般复杂难懂的图案,尘土夹杂着血迹,将其掩盖了大半。
即便如此,少年也辩认出黑线勾勒得似乎是一个人形,而且在它身上各处都标记着一些小小的黑点,一些断断续续的暗红色细线将黑点连接在一起,另外一些细线则延伸到人形图案外围,指向那些鬼画符。
这,似乎是某种修炼的法门?
异晓天对于武功自然是一窍不通,不然也不会被郭大福揍得那么惨。可是他曾经溜到村东头练武堂,也就是平时郭大福习武的地方,去偷偷看过。他依稀记得,练武场的外围挂着几幅相似的图案,而村长家的护卫正是指着那些图给郭大福一一讲解。
难道,自己偶然间得到了什么神功?
一念及此,异晓天急忙拍打那破布,将上面的尘土抖落一些。更多的黑线露出,将人形图案描绘得更加完整,但它的姿势极其古怪,而一旁的讲解文字他一个都看不懂,这倒不是因为少年大字不识,而是因为那些字模样古拙,似乎根本就不是来自这个时代。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异晓天咕哝一声,刚刚暗喜的心又落下。他一挥手,想把破布丢了,但停顿了一秒,又将其塞进怀中。
“算了,拿回去洗洗还能给衣服当个补丁呢…”
耽搁了半天,太阳已要完全落山,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夜幕缓缓降临。
“既然爷没吃成,你个狗屁神也别想吃。”他又咒骂一声,一脚踢开一个滚得发黑的馒头,一瘸一拐地向家中走去。
打开那扇摇摇欲坠的门,看见桌上还留着几团黑乎乎的类似于烤树皮的东西,异晓天暗暗叹息了一声,十分后悔自己方才意气用事,将馒头扔了。
但他仍摆出一副乖巧模样,唤了一声:“娘。”
李氏点点头,应道:“天儿,贡品送给火神了嘛?”
“嗯。”
“那就好,神灵保佑。”
她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你这些伤是怎么弄得?”
“路上摔的。”
“哦。”
李氏指了指桌子,道:“吃饭吧。”
异晓天嚼着那些黑乎乎、干巴巴的物体,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娘,你裹馒头的那块破布是哪里来得?”
李氏一怔,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瞎问。”
沉默降临,异晓天“嘎吱嘎吱”的咀嚼声异常清晰。
吃完饭后,少年很快睡了,他刚一躺下,便触碰到了背部的伤口,不由龇牙咧嘴地哼了一声。
在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内,异晓天翻来覆去,但郭大福的拳头将他全身大多数地方都打得青肿,不论他怎么动,都找不到一个舒服的姿势睡觉。
夜深人静,无法入睡时,傍晚的一幕幕再次在脑海中闪过。
他想起了那块破布,便将它拿了出来,借着从茅草屋顶的缝隙间泄下的星光,开始细细研究。
异晓天看不懂上面的字,但隐约觉得那些黑点标记得应该是人体的穴位,于是出于本能的好奇,他便尝试着摆出图上的姿势,也不管这样是否得当,举起一只手就朝对应的地方按去。
这一下立刻牵动了不久前的伤口,痛得他大叫一声,幸好李氏睡得沉,一点反应都没有。
少年等了片刻,一咬牙,也不知从哪冒出来一股狠劲儿,竟保持住了这个古里古怪的姿势,双手不停在身上拍拍打打。这几下痛得他“嘶嘶”吸气,眼泪直流。
“我去,这修炼真不是人干得活儿…”
异晓天暗骂一声,但同时决定再坚持一会儿,他倒要看看这古怪的布藏着什么秘密。
一刻钟过去了,有一个少年呈近乎于单身倒立的姿势拍着自己的身体。
一个时辰过去了,那个少年仍然在重复着先前的动作。
两个时辰过去了,他觉得已经把自己拍肿了一圈…
“怎么没动静啊…”
异晓天哀叹一声,将身子恢复正常,顾不得伤痛,一下倒在了床上。
折腾了一天的疲乏袭来,少年沉沉欲睡,就在这时,连他自己也没察觉到,有一抹红光在眼底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