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
起初历木良是这么想的，在他们看不到的天空尽头，有一块天幕作为世界终点的证明，这样的想法也没有错。
但是过了一会儿，这个想法就从他的脑海中被抛去了。
因为在那巨大阴影的两侧，分明还能看到闪烁的群星。而那群星的位置，比巨大阴影更加高远。
历木良心中惊疑，与墨羽川对视了一眼，两人随即再度加快了速度。
片刻之后，那块巨大阴影甚至开始区分出一定的形状，而不再是一块朦胧的混沌。
一个巨大的…龟头。
或许这么说不太文雅，但这确确实实就是历木良的第一反应。不过墨羽川的思路就没有那么开阔了，明显没有想到那么污的层次上去，而是愁眉苦思，似乎想要在她的传承记忆中找到关于这个巨大龟头的信息。
“镇州神鬼。”
不用墨羽川提醒，历木良已经提前将这只巨大乌龟的名字报了出来。
甚至没有太多的思考，在不断的飞近这片阴影的过程中，属于过去的记忆就开始浮现在他的脑海中。这只乌龟，一定就是他第一次离开天元门到达赤羽山就听到过的传说级远古神兽，甚至比之五爪金龙都不遑多让的存在，镇州神龟。
以一己之力，镇压九州的恐怖存在。
当初只听传说，历木良也并没有感到什么惊奇，但如今真的见了，他才发现原来妖兽竟然能长到这么大。
遮天蔽日，光是威压就足够让人肝胆欲裂。而刚才他们看到的伪装成虚假星空中诸天形成的阵法，竟然就刻画在镇州神龟的肚子上。
十多万年来，九州之上的生灵竟然都在对着一只乌龟的肚子参演道法，计算命运，也实在是可笑的很。
他强自定了定心神，将怀中的墨羽川搂的更紧了些，好像生怕她会在这种时候跑掉一般，继续向着镇州神龟的头顶方向前进。
随着他们不断的上升，一声苍老而沉重的叹息传入他们的耳朵。
“孩子，你们终于来了。”
历木良心中一凌，浑身的肌肉顿时绷紧了。这声叹息，无疑是来自镇州神龟，而镇压着九州的镇州神龟，恐怕也是与神裔一族为伍，所以历木良不敢放松大意，就怕这只老乌龟突然发难。
倒是墨羽川身为妖兽，与同是妖兽的镇州神龟之间有着特殊的交流方式，所以轻轻的推了一下历木良的胸膛，示意没有危险。
饶是如此，历木良还是不敢放松警惕。
见此情景，镇州神龟朗声大笑起来。许是太久都没有出声，它的声音略微显的有些干涩，并不十分流畅，“孩子，不必紧张，我并没有恶意。”
“你嘴上说说而已，真正心里想的什么，谁知道。”历木良冷笑一声，脚下用力一踏，身子再度升高万米，终于来到了与镇州神龟的头颅并驾齐驱的位置。
放眼看去，历木良甚至找不到这只老乌龟的五官。因为每一个器官都大到了可怕的地步，光是一只眼球就有四五千里方圆，而且这还是他脸上最为细小的部分。
而纵观他的外皮，简直比千年古树更加的粗粝厚实，以历木良如今的修为，哪怕全力一击，也无法再他的表皮上留下一点的痕迹，就更加别提它还有更加坚硬的龟壳了。
离的稍远一点，历木良才终于能够看清镇州神龟的脸部全貌。
豆豆眼之下，是一只鹰勾样的嘴巴，身后的甲壳此起彼伏，布满了楞状尖刺，竟然和人间的鳄龟长的有八分相似。
“孩子，你这样说，让我很伤心啊。”或许是太久没有说话的缘故，镇州神龟也并不太正经，总想要说些笑话。
只是可惜，它的笑话说的并不是时候，历木良仍旧紧绷着脸说道，“你有什么资格自称前辈，将我称作孩子！”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正义凌然，甚至举起了手中的玄尘剑对着镇州神龟。
“我怎么就没有资格。”镇州神龟也有一些愤怒，反问历木良道。从他鼻孔中出来的气流如同最为猛烈的旋风，挂在历木良身上，直接就将他刮的血肉模糊，甚至连防御的机会都没有。
仅仅一个喘息，历木良就已经身负重伤，而且镇州神龟甚至没有大力吹气。
“我虽不知你这老乌龟为何在此。”历木良一只手搭在墨羽川的肩膀上，褴褛的衣衫垂落在腰间，气若游丝，但却一步不退，“但你在自己的龟甲上刻画星阵，镇压九州，一定和神裔一族脱不了干系。”
“贪生怕死助纣为虐，如何敢自称前辈。”
历木良几乎是怒喝道。如今他立在镇州神龟的面前，简直比一粒微尘还要小，但镇州神龟的目光却老老被他所吸引，半分都移不开。
良久，镇州神龟终于无奈的笑了笑，“也罢也罢，活了上百万年，没想到今日却被一个黄毛小儿嘲笑了。”
上百万年！
历木良心中一惊，据他所知，九州人族的历史不过二十万年，怎么到了这老乌龟口中，就成了上百万年。
“不要觉得奇怪，我出声的时间，比我脚下这九州域还要久远的多。”镇州神龟微笑了一下，虽然从它那一成不变的龟头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但历木良和墨羽川两人却都能够清晰的感到镇州神龟微笑了一下。
也许是被他和善的举动所感化，又或者是镇州神龟在言语中掺和了什么迷神法诀，两人也终于放下了自己心中的警惕。
“你突破虚假星空来到这里之后，应该也感觉到了吧。”镇州神龟说道，对着历木良吐出了一口土黄气息。
历木良眼睛一瞪，还没有反应过来，这股土黄气息就顺着他的毛孔侵入了他的四肢百骸。一瞬间，他对于周围环境的感悟清楚了百倍有余，甚至就连游荡在这里的法则丝线都隐隐可见。
他点了点头，对着镇州神龟拱手说道，“没错，我也终于知道，为何九州被神域之人称为域而不是界了。”
“确实，你们口中的九州界，其实不过只是琉璃神界的一个岛屿罢了，所以只能称为九州域。”镇州神龟的话，肯定了历木良的猜测。
琉璃神界，自然就是包含了九州域，凌云域等两万个人间域，还有最为庞大富饶的神域的世界的总称。只有它，才能真正称为界。
而诸如历木良开辟的虚灵界，司真的云歌界，都只是琉璃神界中的另一个位面罢了。虽然这个位面并不是不能够长成真正的界，从琉璃神界中独立出去并与其并称，但这实在是太过艰难，需要的，不仅仅是对天道法则的掌握而已。所以古往今来，也没有一个人成功过。
自从突破虚假星空后，历木良才第一次感受到了真正不受束缚的空间法则的洗礼。这才让他认清了这个事实。
“我并不帮神裔一族，但我也不帮天下万千凡间生灵。”镇州神龟慢悠悠的说着，仿佛这些事情都与他无关，“我乃是天道诞生之初就从中孕育而来的，与如今身处神域的五爪金龙本出同源，甚至比神域的产生还要早。五爪金龙乃是天道法则的捍卫者，它的使命就是维护天道法则的尊严，是最锋利的矛。所以如今天道法则在神裔一族的干预下被封印，它自然需要协助人类对抗神裔。而我则是天道法则的协调者，我的职责就是维持天道的稳定，使琉璃神界保持安宁，是最坚固的盾。”
“所以你现在，应该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了吧。”
听着镇州神龟的话，历木良若有所思，但最终还只是嗤笑了一下。
“不，你并不在这里。”他摇了摇头，直接否定了镇州神龟的说法。
镇州神龟呼吸一滞，随即变笑了出来，“真没想到，竟然被你看穿了。本由天道孕育的我并没有实体，或者说，天地万物都是我的实体。我在这里，也在每一个凡人域。”
它蒙哼一声，霎时间，历木良面前原本就庞大到难以置信的镇州神龟竟然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一下子就变成了一支密密麻麻又整齐有序的军队。
而最可怕的是，这里的每一只乌龟，它们散发出来的气息都没有丝毫的减弱。如此多镇州神龟聚集在一起，甚至引的天地变色，那真实的星空之上，直接有几颗星星承受不住这股威压，被挤成碎片跌落下来。
历木良心中明了，这是镇州神龟在向他展示这个世界的真相。
九州域，并不是一个特殊的地方，它镇守的，也绝不止九州域一个地方。两万凡人域，全都有镇州神龟的分身，将其中的法则，还有生灵的视野牢牢的压制住，就连脚下土地在无尽海中自然的漂流都阻止了。
“咳咳咳。”只是镇州神龟还没有维持分身多久，自己就先不断咳嗽起来，万千分身也顿时烟消云散，“真是老了，那么一会儿就支持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