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蒙面人一直在看胡驰,听到山羊胡子说话,这才回头“嗯”了一声。
然后他便慢慢的站了起来,一边仔细打量着胡驰的模样,一边踱步朝胡驰走来。
“你是平城林府人?”到得跟前,蒙面人突然发问道。
“不是如何,是又如何?”胡驰吃了一惊道。
“你为什么要杀张龙?”
“他要杀我。”
“算是个理由吧。那你为什么又要杀张任?”
“还是一样,他也要杀我。”
“那张任为什么要杀你?”
“因为我送回了她女儿。”
“这算什么理由?”
“可这是事实,其实也不妨告诉你,所有的事情全是因为她女儿糊涂所致。张家我也只杀了那几个想要杀我之人,我走的端行的正,并没做什么亏心事。”
“好一个没做亏心事。张任之事我可以不追究,但是张龙只是想为父报仇,并没什么过错。
而你却将其残忍的一刀两断,在你功力远高于他的情况下,你完全可以略施惩罚,比如将其……将其打晕即可,可是你如此做法,难道就心中无愧吗?”
“你是在讲笑话吗?江湖之中,杀人就要有被杀的自觉。恩怨道德本来就是一笔糊涂账,立场不同自然算法不同,得出的结果自然也是不同。
你说他没什么过错,在我看来,欲取我性命者,全都是恶人魔鬼。却全都大错特错,你那一番道理却全无道理。”
那蒙面人听了,似乎是吃了一惊。不禁心里嘀咕道:“这还是七儿的那个伴童吗?”随即他似乎意识到什么。便仔细的看着他的眼睛。
“小子,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
“我为什么要知道你是谁?不管你是谁,我胡驰也不是吃素的,今日这事我敢进来,就必然能出得去。小爷的手段你们可都是想要尝尝?”
胡驰到了现在,到有些放开了。手中立即拿出钢刀,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不得不说,少年心性倒是确实心气很高啊。”这时太师椅上的山羊胡子开口了。
那蒙面人却只是沉思,而后又开口道:“那我问你,若是你家主人要杀你呢?”
……
“那你说呢?”胡驰心中本就对这主人二字非常反感,便不快的道。
而后胡驰才又开口道:“世间事,恩怨道德让立场不同的人来讲是讲不清的,却跨不过一个理字,谁家主人要杀自己家仆,也得有非杀不可的缘由,若是全凭自己一时喜怒,滥杀无辜,那与那些暴君妖魔有何区别?我看取了主家性命,更是为民除害。”
“你真是这样想的?”那蒙面人似乎很是吃惊。“若真是如此,我看你才更应该杀。
圣贤之道论的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臣不疑君,子不疑父,君无罪行,父无过错,讲究的是君王无论如何对待臣下,都是王恩。即便杀了他,他也要感恩戴德。
而父亲无论如何做也都是为了自己儿子好,在儿子面前,父亲怎么做都没有过错,即便是骂他打他也是为了他好。
没想到你竟然说出如此一番混账道理。真是圣贤的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地方不一样,理也讲不通,与你们多说也是无益。”胡驰想了想,知道再讲,这些人只会莫名其妙了,还得怪自己理屈词穷。
毕竟地球现代社会的法制观念不适用这里,讲也是白讲,便愤愤然继续道:“那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既然有官家,你们却做强盗,你们这难道是君君臣臣该干的事情?”胡驰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子便抓住了关键点。
“这……这自然又是另外一回事。你别着急,我还有话问你。”说道这里,那蒙面人似乎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
“若是你家主人对你有恩,你以后如何做法。”
“有仇报仇,有恩报恩。那些帐我算的明白。用不着你来君君臣臣的教。”胡驰说完,感觉此人似乎有些奇怪。不过丝毫也没放松警惕。
紧接着那蒙面人便又踱步走到殿中几人身边,而后窃窃私语一番。末了才又回过头来,对着胡驰哈哈大笑,一边又慢腾腾坐下。只是眼神看着胡驰时,颇为亲切。
“胡驰!你个混账,还不过来见过你家主人。哈哈,没想到你个混账竟然已经到了猛阶大成了,看来家中的信息是真。甚好甚好。”
说着那蒙面人一高兴竟然就要撕掉蒙面的布巾,却突然又想起什么,放下了手。又哈哈大笑的看着胡驰。
胡驰一听,彻底懵逼了。不过不管怎么说,他也感觉这人似乎对自己没多大恶意。
他一边走,一边警惕的注视着那蒙面人,而后拱手作揖道:“敢问先生何方人氏?”
那蒙面人不耐烦道:“哎,你个臭小子不认得老爷了吗?”胡驰猛然惊醒,莫非是传说中的平城林府家主——林德正?
胡驰想到这里,才忽然明白,原来虽然他跟这水盗有勾结,但多少是不想让更多人认识,才蒙的面。
只是他为什么会查张龙的事情呢,难道是千河渡口的官文,但他是军队上的粮草官,这似乎也不搭界啊。
他装糊涂,自己可不好在这场合发问了。于是带着半信半疑的神情道:“胡驰见过家主。”
此时那林德正已经站了起来,对着那山羊胡子道:“通洋兄弟,此事多有波折,没想到是我家下人,且此事尚有别的内情。这事也不好再深究了。就此揭过可好?。”
“二哥客气,小事一桩又何足挂齿。至于如何处理,本就是二哥私事,全凭二哥自己做主。”山羊胡子李通洋道。
“慢,寨主,能不能让我们也说句话?”胡驰只见大殿一侧有一黑脸汉子走了出来对着李通洋道。
李通洋看见这黑脸大汉走出来,心下便有些许不快。嘴上却依旧道:“六弟但说无妨。”
“如果我说张任是我的远房表哥呢,而此子杀我表哥,你跟那人是兄弟,跟我也是兄弟,寨主那你看这事该如何处理。”
“六弟,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远房表哥?若是你对我有别的什么不满,尽管说出口,却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
“张任是我远房表哥的事情,在我们结拜之后,我并没有告诉谁,你当然不知道了。
可如今我表哥的仇人就在我眼前,你让我该如何做?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吗?
我更没想到的是,我们十几年的兄弟情份,你竟然说我是胡搅蛮缠?难道我们这些兄弟,还抵不过你那个私下里的‘二哥’几月交情吗?”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李通洋不禁有些恼怒。
“当然是大实话!”只听殿外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传进了大殿。
话音未落,李通洋便看见一个脸上有一条刀疤的中年人领着一帮陌生人走进了大殿,而自己的儿子竟然站在那些人的身后,眼神闪躲不定。
李通洋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你是什么人?怎么可以不通报便随便进入大殿。”李通洋声色俱厉道。
“来杀你的人!”那刀疤脸阴笑道。
自打刀疤脸说出第一句话,胡驰便突然感觉这个声音自己有印象,此时再见到那个刀疤,便几乎立即想起了师父的惨状。顿时一股新仇旧恨全部涌上了心头。
“李通洋,想不到吧,你这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别忘了你们当初是为什么起的家,如今林德正的一番权钱利诱便让你猪油蒙了心,竟然要做官府的爪牙。你还是以前的李通洋吗?
哼,我差点忘了,你现在已经不是行侠仗义的罗凌水寨的寨主了,说不定已经是什么官府的几等尉官了吧。你把这些弟兄置于何地?”那刀疤脸男子似乎满脸的义愤难平。
“我道是谁,原来是道和宗的弗宵,你不在你们道和宗治你脸上的烂疤,跑到我们水府装什么黄鼠狼?
我们水寨如何做,用不着你操心。我们归顺王庭,这也是水寨上下一万人共同的意见,我要为一万人的生命负责。
现如今到了这一步,我李通洋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现在的水寨已不同往日的水寨,规模大了几十倍不止,即便在整个吕国,也已经是名声在外。
往日我们尚能安稳度日,那是因为没有引起王庭的足够重视,然而现在不行了,剿灭我们水寨的计划已经列在王庭近几年的日程之内。
试想到时候,我们拿什么与王庭抗衡?靠我们这点人手?靠我们这点武器吗?这是根本不现实的事情,难道我身为府主,真要把弟兄们一家老小都推向火坑中吗。”
不等李通洋继续说下去,那个刀疤脸便开口打断道:“全是一派胡言,故意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别说你自己在这里危言耸听,即便真有官兵来打,我们江湖上的兄弟难道真就会袖手旁观?
至少我们道和宗肯定会和诸位站在一起,只要你们提出来就行。而且那银花宗,夜神教也同样是不会袖手旁观,只要你们提出来。可是李通洋你可如此想过?派人联络过?
算了吧,我看你想归顺官府,恐怕考虑的是你自己的权财富贵吧。却一副假仁假义,为了水寨中兄弟考虑的样子,哼,今天我便要在这水寨大殿当众揭穿你。”刀疤脸说完,得意洋洋的看着李通洋。
“李志,你怎么说?”
“爹,官府的人不可信,他们这是在欲擒故纵,今日你若是下令拿下林德正,我们只要求你把位子让出来。如若不然,为了水府众兄弟,我也只好……只好大义灭亲了。”
“畜生!”李通洋气的满脸发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