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石灰迷眼,这在街斗中属于最下三滥的手法,连地痞流氓都看不起玩这手的人。
但你不可否认,它又确实是千锤百炼、最有效的招数,一把生石灰洒出来,劈头盖脸几个平方都在攻击范围之内,管你什么步法都躲不开,石灰粉扑在眼睛里,跟眼泪水一反应,不去医院眼珠子都可能被烧废掉。
又准,又狠。
巴子鼻子里一闻到生石灰的味道,就知道自己夜路走多了,今天算是撞上鬼了。
不过他也不是束手待毙的人,武功练到他这个地步,身体反应已经比思维还快。
几乎是对方石灰脱手的一刹那,他就一闭眼,使出了形意拳的鼍形身法,整个人就往下一沉,身子平平地矮了下去,肚皮贴在地上,就像一只大乌龟、大鳄鱼,摇头摆尾、活灵活现。
那撒石灰偷袭的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他人就不见了踪影,那一刹那,简直有种见鬼的错觉。
这也是巴子形意拳练得好,本能地选择了最合适的应对:
对方一把石灰洒出来,方圆几平米都云遮雾罩,根本就躲不开,唯独往下一趴,是最佳的应对手段。
因为撒石灰往往都是照着脸上扑,从出手到落下来,还有一秒多钟的时差,这点时间,不管他是要用懒驴打滚后续躲避,闪出石灰笼罩的范围,还是要趁势反击,都足够了。
按照巴子一贯的性格,挨了打,那肯定是要反击的。
他现在的角度,正好处于“石灰哥”的空档处,不管注意力还是拳脚都难以企及,而他只要随手一击,连后者的卵黄都能打得爆出来。
可就在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却犹豫了。
他想起这不是黑拳擂台交锋,打残了人有诸多大佬帮忙善后,这是街头斗殴,不出事还好,可真要一拳下去打出了人命,那肯定会惊动警方。
他倒是不怕被抓,反正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东江省城几百万人的大城市,随便往哪个旮旯弯里一躲,就不信警察可以挨家挨户地把他搜出来。
可这样一来,他不能露脸,那要帮段晶丽重振家业的承诺,也就变成了一场空,这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啊!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真是想太多了,对方根本没打算给他选择的余地。
一把石灰还没落地,两道明晃晃的刀光就劈到了他跟前。
三人组中左右两人各自抽出一把足有一尺来长的砍刀,二话不说,照着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通乱剁!
这时候的三人,眼神清明无比,又充满了戾气,哪里还有片刻前醉醺醺的模样?
巴子立刻就明白过来,三人身上的酒味,多半也是临时浇上去的,为的就是迷惑自己,好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还真是策划得好啊。”
巴子在心里骂了一句,心知反击的机会已经稍纵即逝,便干脆就地一滚,把石灰和砍刀都甩在了身后。
爬起来的时候,他还在心里补了一句,“可惜想搞定我,这点人还是少了点。”
从走路和挥刀的姿势,他就看得出来,这三个人脚步虚浮,桩子不稳,挥刀的动作也显得很业余,明显是没有练过武功的、纯靠一股子狠劲砍人的低级打手。
这种层次的垃圾货色,别说才三个了,只要场地合适,就算再来三个他也不在话下。
遗憾的是,这世上的事情,就怕立flag。
巴子刚刚在心里嫌弃对方三个人来得少了,耳边忽然就听到一阵“沙沙沙”的杂乱脚步声。
他扭头一看,就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我靠!”
只见从巷子深处,一口气出现了十来条杀气腾腾的身影,一色的墨绿色冲锋衣、牛仔裤,手上提着砍刀,脸上戴着口罩,眼神凌厉嗜血,一看就是那种大佬专门豢养了做脏活的砍刀队!
看到这十来个人的一瞬间,巴子的第一反应就是跑路,虽然不战而逃有点丢脸,但顾全脸面的前提是首先得活着,一挑三那叫高手,一挑三十……那不是神仙,就是死人。
巴子不是神仙,他也不想死,所以他选择突围、逃跑。
“还好,这边挡路的只有三个人。”
他在心里庆幸着,结果一扭头,脸上就变了颜色。
从那伪装成醉鬼的三个人身后,赫然也冒出来十几号人,一样的打扮,一样的砍刀,狰狞得好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
前进无路,退也无法。
这一刻,巴子就像一只被困在捕鼠笼子里的老鼠,被生生堵在了巷子里!
“怎么办?”就在他还在想办法的时候,以醉鬼三人组为首的一群人,已经同时低喊一声,高举砍刀,骤然冲了上来!
“你妹!”眼看一场血战再也无法避免,巴子脸色一沉,突然以普通人两倍以上的速度猛然扑出,一个照面,就扑到了石灰男的面前,他双手搭住石灰男的胳膊一扯,肩膀一沉,一记铁山靠就撞了过去。
铁山靠撞倒石灰男的瞬间,他又俯身在后者腰间的石灰袋子里一掏,然后脚踩八卦步,整个人像转盘一样滴溜溜一转,倏然就来到了左侧那人身侧,一抬手,托起对方落下的砍刀,整个人猛地蹦起,一把石灰粉就糊在了那人脸上!
“啊!”
巷子里猛地响起一声惨烈的嚎叫。
石灰迷眼的痛苦,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
更何况这一把抹上去的时候,巴子还伸开手指,在那人脸上狠狠抓了一把。
练武的人钙质吸收得好,筋骨强大,这种坚韧同样反馈到了指甲上。
巴子这一把抓下去,那人脸上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涌出,和石灰粉发生化学反应,甚至在冰冷的空气里都冒起了一阵清晰可见的白烟。
生石灰遇水发热,这是初中化学书上的常识,但除了亲身经历者,少有人知道,这种热量,甚至足以媲美直接把开水泼到脸上。
毫无疑问,被巴子暴起抓脸这人,并不是什么硬汉。
脸上传来的高温和痛楚,让他一下子就滚倒在地上,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而就在他倒下的同时,地面上,又响起一声更加惨烈的痛嚎。
“啊!”
原来是巴子在跃起抹脸伤人时,落地还不消停,一脚踩在石灰男的裤裆上,咔嚓一声,鸡飞蛋打。
这样的痛苦,是男人都懂,绝不是区区石灰扑脸可以媲美的。
于是霎时间,一阵令人胆寒的哭嚎,就绵延不绝地回荡在小巷上空,其凄厉之处,甚至让其他饱经磨炼的砍刀手都露出了一瞬间畏缩的神色!
用指甲抠人、打蛋虽然都不是什么体面的招数,但对方既然连撒石灰这种套路都用出来了,巴子当然也不会迂腐,你死我活的战斗,谁留手谁就死,当然是什么好用用什么。
“第三个!”
一举打倒了两个拦路虎,巴子毫不停留,双拳齐出,重重暴击在三人组中最后的幸运儿肋下。
砰的一声闷响,这人应声而倒。
“就是现在,哥闪了,不陪你们玩了!回头再找你们算账!你们别他妈落单!”
巴子丢下一句场面话,往旁边小巷墙壁上一跃,一个猫抓上墙,整个人已经吊上了两米五高的墙头。
正常情况下,接下来他只要在墙面上一蹬,腰身一缩,马上就能跳上墙头,到那时,这些体力一般的砍刀手,就是长出翅膀也追不上他了。
可就在这眼看跳出生天的一瞬间,他一脚蹬在墙面上,非但没有借到力,反而感到一阵钻心般的疼痛!
“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