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没想到,霍东骏竟然把霍家向来只闻其名不见其影的掌心雷都修习成功了。
可以说,迷踪拳的习练者,只有练成了这一招,才算是真正弥补了这门拳法天生油滑过度的缺陷,看到了一丝大成的曙光。
“你输了!”
此时此刻,霍东骏一反往日灵活的打法,硬打硬进,展现出了迷踪拳不为人知的一面!
谁都没想到,一向以油滑示人、堪称狡诈如狐的迷踪拳,刚猛起来的时候,竟然有不下于猛虎的暴烈!
“这就是迷踪拳真正的杀招吗?好厉害!”
李川望着瞬间爆种的霍东骏,眼睛都直了,“跟这招一比,迫击炮什么的,都只能算入门级的技术啊!”
至于胡菁菁这个花痴就更不用提了,这一刻,台上霍东骏那宛如不败战神般的身影,就是她眼中的全部!
然而,还不等众人心里的惊叹落幕,场上的局势却再度风云突变!
眼看霍东骏打出了堪称必杀的一击,所有人都以为胜负已分。
唯独作为当事人的陈弘道,却半点都不惊慌,而是对着这一拳,突然露出了自己招牌式的文雅笑容。
“终于等到了……”电光石火间,他轻轻说了一句。
“什么?”霍东骏一愣。
转瞬之间,劲风呼啸的拳头,已经打到离陈弘道面门咫尺之遥的地方。
“啊!”台下的观众纷纷下意识发出惊呼。
掌心雷的声势实在是太可怕了,给人的感觉,就是一块水泥板挡在前面,也能直接轰得粉碎,更何况是血肉之躯?
陈弘道要是中了这一拳,怕不是那张文质彬彬的脸庞,马上就会被打得鲜血飞溅、面目全非!
不过,陈弘道看来还是珍惜自己这张脸的。
几乎就在无数惊呼响起的瞬间,他也猛地动了起来!
只见他腰一沉,整个人顿时凭空矮下去半截,看上去就像是早有准备一般。
霍东骏变招不及,蓄势已久的一拳,登时擦着陈弘道的头皮打了过去,落在了空处!
下一秒,不等霍东骏反应过来,陈弘道突然前脚贴地一擦,小半个身子都滑进了他怀里。
然后一肩顶住霍东骏的腰肋,反手握住掠过自己头顶的手臂,猛一发力,就把他直接从自己身上甩飞了出去!
“终于等到这一招了啊!”他同时大喝道。
嗖!
这一记矮身过肩摔,有些像柔道,又似乎混杂进一些别的东西,但显然是一招成熟的技法。
因为陈弘道的全套动作,宛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看起来就像是专门针对掌心雷而设计的一般!
“!!!”
半空中的霍东骏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接着就看到台下的地面在自己眼前迅速靠近。
砰的一声,他结结实实地摔在了擂台下。
这一下除了陈弘道的力量,还有他自己掌心雷的冲力,两相合力之下,摔得极重,一时间只能咬牙强迫自己不要呻吟出声,但想爬起来,却是千难万难了。
“霍帅!”
胡菁菁尖叫一声,就像挨摔的是自己一般。
她狂奔着绕过擂台,赶紧把摔在地上的霍东骏扶了起来。
然而霍东骏却像是眼里只有陈弘道,一把推开胡菁菁,自己摇摇晃晃地站直了身子,抬头望着擂台上傲然俯视的陈弘道,咬牙问道,“柔道?”
“是。”
陈弘道点点头,一直保持文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倨傲的笑容,“我会的可不止是太极。你输了。”
但霍东骏却像没听到他的胜利宣言一样。
因为在自己的猜测得到确认的那一刻,他的嘴唇就蓦地一哆嗦,瞬间褪去了血色,连脸上都变得苍白一片!
“柔道!竟然是柔道!我的掌心雷竟然输给了柔道!”
似乎对他而言,输给柔道是一件完全无法接受的事情。
这一刻的霍东骏,甚至连惯常的冷漠都被轰然击碎。
他再也站不住脚跟,啪的一下跌坐在地,两眼发直,嘴里发出一阵似哭似笑的喃喃自语。
“霍帅!霍帅!你怎么了?”
胡菁菁被他这种状态吓坏了,冲上去,紧张地抱住他的脸,焦急大喊道。
然而霍东骏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破碎的世界里,对她的呼唤充耳不闻。
“怎么?觉得输给百年前的宿敌,接受不了了?是不是觉得很耻辱?是不是觉得给祖宗丢人了?我告诉你,这还早得很!”
陈弘道手扶围绳,站在擂台边缘,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失魂落魄的霍东骏,眼神里充满了怜悯。
他接着说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垃圾的武术,只有垃圾的武者。这个道理难道还要我来说?更重要的是,当你们霍家沉浸在先辈光辉的一百年里,大洋彼岸的失败者,却没有一天不在想着复仇的,当年的掌心雷,早就被他们拆解了无数次,我今天施展的,就是他们潜心钻研的破法!”
胡菁菁猛地一抖,抬头对陈弘道怒目而视,“日本人?!”
“是,我在日本留学的时候,学了一段时间的柔道,其中正好就涉及到那段典故和掌心雷的破法。”
陈弘道从擂台上跳下来,大步走到霍东骏两人面前,“不,不应该说正好。因为这些东西,在任何一家柔道馆里,你都能学到。他们只是没有机会来找你们霍家挑战而已。你应该感谢我,否则等你们真正对上日本人的那一天,就是津门大侠荣光尽丧,就是你们霍家从中华民族的骄傲,变成国耻的一天!”
“够了!别再说了!”
胡菁菁担心霍东骏不能再受刺激,大喝一声,跳起来就去推陈弘道。
陈弘道却像是早有准备,侧身一让,就躲开了她这毫无章法地一推。
胡菁菁还要冲上去和他打斗,却不料右手一紧,已经被一个人猛地握住,将她拉了回去。
她回头一看,正对上霍东骏那张死灰般的脸。
霍东骏看也不看她,只是低头颓然道,“够了!回去吧!”
可陈弘道却像是和霍家有着深仇大恨一般,依然不愿意放过他,冲着两人转身准备离开的背影喊道:“霍东骏!你记住我今天的话!你们霍家不可能躺在老祖宗的功劳薄上过一辈子,总有一天,你们会为这一百年的懒惰和自满付出代价的!”
“你他妈差不多就行了!”
这个时候,长空社的其他人也赶了上来,正好听见这句话。
包小松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一下拦在陈弘道和霍东骏之间,愤怒地叫道,“你这个卖国贼!别以为学了两手鬼子的东西,就多了不起了!小爷我照样不尿你这一壶!”
“卖国贼?”
陈弘道冷冷一笑,转身就走,不屑之情溢于言表,“学柔道就叫卖国贼?可笑!就是因为你们这些不愿意睁眼看世界的武二代太多了,国术才会一直闭门造车、敝帚自珍,才会从百花齐放的民国,衰落到如今只能和骗子、健美操、妄想狂还有杂耍艺人为伍的地步!”
“你说什么?!”
李川大怒,握紧拳头就要上去找陈弘道的麻烦,“姓陈的,我要挑战你!”
“你?”
陈弘道略略回头,瞟了他一眼,仿佛这一场胜利,彻底撕破了他文雅的伪装,“你不配,手下败将的手下败将!”
哗啦一声,不远处藏龙的席位上,猛地传来一声桌子被砸碎的巨响。
孟小虎发怒的瞬间,李川也彻底炸了,“你个混蛋!”
不过,就在他的拳头马上要打出去的那一瞬间,三个声音同时喝止住了他:“住手!”
李川回头一看:
高晋,苏芒,还有霍东骏,都站在了自己身后。
高晋漠然道:“这里是排位赛,不是你撒泼的地方。难道你想因为你一个人的任性,连累大家都失去资格吗?”
苏芒也连忙走上来,扳住他的肩膀把他往回拉,“社长说得对,你冷静一点。”
最后霍东骏也开口了,那一瞬间,他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只能靠在胡菁菁的身上,艰难说道:
“算了……他,他说得很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