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川想得很清楚，苏芒说的是“难走”，而不是“此路不通”。
对苏芒这种严谨的人来说，她讲出来的每个词语，肯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但是反过来想想，这世上又有哪条路是天生就好走的呢？
难走没事，努力就行。
如果能以这样的代价，实现苏芒的心愿，他还是很愿意搏一把的。
“你……”
得到李川肯定的答复之后，苏芒看着他坚定的表情，眼神有些复杂。
她就是太清楚格斗对这些少年的重要性了，才明白李川此刻的这个承诺，到底多么有分量。
只是，还不等她讲出什么感动感谢感慨的话来，李川已经抢先一步打断道：“学姐，时间紧迫，不管你有什么招，都使出来吧！我撑的住！”
看着他一脸慷慨就义的表情，苏芒一腔感动又全部化为好气好笑的情绪。
她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只是抿嘴一笑，就把所有的情绪都埋在了心底。
“放心，不会解剖你的。”
她笑了笑，转身走出八角笼，“跟我来吧。”
“去哪儿？”李川一脸懵逼。
在他的感觉里，今晚这个特训就是一直在转场，从社团到医学院解剖楼，再回到社团跟高晋莫名其妙打了一场，现在苏芒又不知道要带他去哪里了。
苏芒回过头，看着他笑了笑，“哪里都比八角笼好，我还能卖了你不成？”
李川闻言，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连忙跟了上去。
很快，长空众人就知道苏芒的目的地是哪里了。
“心理学会。”
苏芒推开一扇双开的木门，在按亮点灯的那一刹那，略带骄傲的介绍道，“比起格斗，这才是我真正的主场啊。”
啪！
话音落下，灯光亮起。
有了先前在解剖楼的噩梦经历，看清室内环境的一刹那，大家都本能地往后缩了一下。
但很快，他们就发觉自己多虑了。
苏芒准备的特训场所，远比高晋这个无良社长要温柔得多：
半个教室大小的房间里，一半摆着造型别致的小沙发；
另一半则摆放着一些类似儿童玩具的器材，看似凌乱，却又仿佛隐含着某种规律，配上淡蓝色的壁纸，整个房间都仿佛有一种安抚人心中躁动的奇特效力。
“喝点什么？”
苏芒不知道在哪里随手按了一下，房间里立刻回荡起了悠扬的轻音乐，她优雅地走到一个柜子前问道，“茶？咖啡？还是果汁？”
看到她这个悠闲的举动，大家都瞬间懵逼了，只有包小松这个神经粗大的家伙，还在乐呵呵地羡慕中：“哎，我说，怎么只要是个社团，待遇就比长空好？”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高晋脸上难得红了一下，回过头来，狠狠瞪了他一眼。
“格斗需要严酷的训练和坚强的意志，当然不能再温柔乡里消磨志气。”
好在这时候，苏芒站出来解围了，“不过心理学会不同，这里还兼顾了学校心理咨询的职能，我们要帮人排忧解难，首先就得让人放松，并且信任我们，环境自然会比较舒适一点。”
她又笑了笑，“看起来你们应该没什么特别想喝的，刚运动完，需要补充一些水分和微量元素，可惜我这里没有运动饮料，那就普通的果汁吧……”
“学姐，特训……”看苏芒越说越远，李川忍不住轻咳一声，提醒道。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苏芒介绍心理学会的时候，他心中都忍不住冒出一股酸溜溜的感觉，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夺走了一般。
“哦，你不要急。”
苏芒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把果汁一一递到每个人手里，然后才十分矜持地并拢双腿坐了下来，看着他道，“虽然你答应了，但我还是有义务跟你把这项训练的来龙去脉都讲清楚，这是对你负责。”
“好，你说。”李川强压住心中的急躁，问道。
其他人也瞬间就把注意力从果汁上移开，竖起耳朵听苏芒说出的每一句话。
“确切地说，我这里的特训，和你们以前经历过的训练都不一样。”
说起专业上的事情，苏芒的声音变得空前严肃，“你们平时的训练，重点在于提高，而我现在要做的，却不是提高你现有的素质，而是释放，或者说挖掘你本来就有的潜力。”
“潜力？”
“是的，潜力。”
苏芒点点头，“高社长告诉我，你在对阵王嵩的时候，失去理智之后，拥有社长级的实力。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把这种实力释放出来。”
“对阵王嵩的时候……”李川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
他的眼前，又出现了鲜血和断臂的画面，这本来是他隐藏在心中、最不愿意触碰的伤痕，却没想到被苏芒毫无预警地揭露出来。
不过他也是一个知道轻重缓急的人，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就把心中的惶恐压制了下去，问道，“怎么释放？”
“我想你们都听说过催眠吧？”
苏芒轻轻抿了一口果汁，“但我想你们对催眠具体的情形应该还不太了解。”
众人齐齐点头。
“是这样的，正常情况下，人类的意识就像一把锁，锁住了你身体的大部分能力。这也是为什么你在发狂的情况下，甚至能同时面对四位社长围攻的缘故，他们心有顾忌、手下留情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你的意识已经失控，所以把潜能释放了出来。”
“那……”
听到这里，李川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霍东骏突然眼前一亮，一下子扑到苏芒面前，双手撑在桌子上，发出“哗啦”一声脆响，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催眠我！”他的语言还是一如既往的简短，但是眼神中却充满了狂热。
现在的他，实在是太渴望获得胜利的力量了。
“你想都别想！”
没想到，对他的这个要求，苏芒却是想都不想就一口回绝，她盯着霍东骏严厉地说道，“你们不要以为这种限制就是什么坏事了，事实上，这是人体在进化中对肢体形成的自我保护本能。不信你们问问李川，他发完疯以后，是不是浑身无力、刺痛？这就是肌肉纤维严重受损的症状，这还是时间短，要是时间再长一点，甚至可能造成不可逆的损伤，整个人都会废掉！如果不是明天就要比赛，我也不会出此下策让他冒险！”
大家又一齐看向李川。
李川点点头，示意苏芒说的感觉确实是真实的。
只是霍东骏还不死心地想说什么，但此时的苏芒，却像拥有洞察人心的力量，抢先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真的不行，李川是长空主将循环战唯一合适的人选，我不可能让你代替他上的。”
“为什么？”霍东骏终于开口，干涩地问道。
“我不知道在他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但我这么和你们说吧，如果把人的保护本能比作一堵高墙，那他就是墙上已经破了一个洞，所以才会偶尔暴走，我对他进行催眠，主要是对这种挣脱本能束缚的力量，加以引流和控制，比起在你们身上重新打洞，这样做的效率要高得多。抱歉，东骏，我对你真是爱莫能助。”
“知道了。”霍东骏点点头，又冷漠地坐回了原处。
只是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就没人搞得清楚了。
苏芒叹了口气，心想这一大屋子的人，还真都是问题儿童，就没一个省心的。
她又看向一旁带点小庆幸表情的李川，“你也别高兴得太早，这对你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啊？”
“我说了，我们现在要做的事，其实是违背自然本能的。”
苏芒看着李川，一双美眸中目光灼灼，她郑重道，“你现在的心里，就像住着一个恶魔，我们要做的，就是把他的力量释放出来。两分钟，这是我目前的催眠水平能做到的极限了，再长，就很难保证你的理智，而且也会伤到你的身体了。另外，我希望你记住，这种事可一不可再，偶尔为之还可以，但次数多了，你真的可能迷失自己，要么更容易失去理智，要么，就会形成依赖心理。你必须学会降服这个恶魔，驾驭它的力量，而不是依靠屈从于它来获得力量！”